紫?自打怀孕后,食量大增,这日见她,青桑觉着她胖了不少,不禁打趣道:“姐姐近日怎如那发酵的包子一般!”
紫?一时不解,但见青桑掩着嘴笑,这才回味过来青桑这是笑她变胖了呢。
伸手就要捏她小脸,青桑赶紧躲了,嘴里嚷嚷:“姐姐可要当心肚子里的钱串儿!”
“什么钱串儿?”紫?奇道。
“钱的孩子,不是钱串儿吗?”青桑咯咯咯地笑着。
“你这妮子,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当心咬了舌头。”紫?嘴里头骂道,心里头却是高兴的,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腹,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青桑止了笑,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了摸,说道:“已有两月了吧?”
“恩,郎中说要等四个月以后才能显呢。”紫?含笑说道。
“我见你胃口甚好,也未曾作酸反胃,这倒是好的呢!”青桑想起前世闺蜜叶儿怀孕初期吐得是天昏地暗,现见紫?倒还安稳。
“恩,郎中说这孕期反应也是因人而异。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倒懂得多。”紫?取笑道。
青桑故作娇憨,扁着嘴,委屈道:“我哪知道这些,只是见母亲怀家宝时呕吐不止,便以为天下孕妇皆是那般呢!反倒惹了姐姐取笑。”
紫?见她委屈的模样甚是娇俏,忍不住“呵呵”笑起。见她仍扁嘴不语,这才将面前的羊奶端到了青桑面前,说道:“你尝尝!”
“我尝这个做什么,最受不得这腥味了。不过素闻羊奶对孕妇好,母亲怀家宝时就常喝,还是姐姐喝吧。”青桑唯恐紫?又笑她懂得多,直接就将母亲搬了出来。
紫?性子爽直,自不会细想,捏着鼻子灌下那一碗羊奶,再拿清水漱口。办完这些方才说道:“我也是受不得这腥味。只是钱郎说这对胎儿极好,还专饲了两只下奶的母羊,这才每天硬着头皮喝。”
青桑抿唇笑了笑。
“妹妹今年也十五了,可有中意的人了?”紫?笑道。
青桑心中闪过一人,但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声说道:“姐姐说什么呢?”
“呵呵,你少瞒我,太子赐你桑园,携你赴长公主女儿满月宴之事已传遍京师,好事怕是近了吧?”紫?道。
青桑心想:绯闻八卦真是在哪个时代都传得飞快呀,即便是在这通讯工具远远比不上21世纪的古代,这人口相传也能让八卦消息日传千里。
“妹妹害羞了吗?”紫?见她发呆,含笑问道。
青桑轻叹口气,喁喁说道:“姐姐也同他人一样取笑于我。”
“妹妹难道并未与太子情投意合,又或是另有中意之人?”紫?此语本是玩笑,却未想青桑手一哆嗦,正要送入口中的腌梅落于地上。
青桑有些尴尬,细声说道:“瞧姐姐说得,羞死妹妹了。”
紫?疑道:“是吗?妹妹别怪姐姐直白,男女情爱之事姐姐也是过来人了,今瞧妹妹神色,定是心中已有所属……”紫?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但若不是太子,妹妹可要及早断了念想,切不可酿成大祸。”
青桑知紫?个性爽直,与当今的大家闺秀有着不同,通俗点说就是叛逆。但如今她都如是说了,可见她与棠?的感情是多么的危险。只是,这感情之事最不受控制。
紫?见她阴晴不定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惶然问道:“妹妹切要三思,稍有差池,可不仅仅是闺誉有损,怕是会有灭族之灾啊!”
青桑凄婉道:“姐姐既是过来人,定是知晓那欲罢不能的无奈。姐姐当日选妃恐是故意落选的吧?”青桑此时才真正正视了自己的心,但同时却也真真地感到痛了。在这个时代她根本不能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爱。
紫?抓住青桑的手,忧心说道:“姐姐自是明白,所以才分外担心。你我姐妹不怕明说,若当日已被圣上相中,我再如何蚀骨噬心都万万不敢有意落选。正如妹妹现如今是太子心中之人,切不可再与他人有所纠缠。当断即断啊。”
青桑又岂会不知,可这情丝岂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
紫?见她脸色极差,也不再多言,挑了些别的话题。姐妹俩闲聊会,就见钱成领着妹妹钱小夕从外头回来了。
三人客气地互行了礼,就见钱成疼惜地给紫?擦了擦额上汗珠,再取出刚从臻品坊买回的红豆糕,柔声细语地让紫?尝尝,恩爱的样子真是羡煞旁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何等美事,只是又有几人能够如愿以偿。
此时再多呆片刻就真成了不知趣了。
青桑起身含笑告辞了。
小夕与青桑也嬉耍过几次,刚回来见着,青桑就要走了,倒有些舍不得,挽留了几句,见青桑无心留府,就挽着她的手送她出了府。
一路上,青桑郁郁寡欢,患得患失,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收到菱花坠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迷茫和伤感。
无精打采地回了桑园。
一进院门,就见娘亲王氏背对着她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发呆。
“娘亲!”青桑轻唤一声。
王氏似是掏出帕子抹了抹眼睛,这才转过身应了。
“娘亲何事伤心?”青桑见她眼睛通红,定是刚哭过。
王氏哀叹一声,凄凄说道:“你父亲寄回家书一封,刚大娘子给念了。”
“娘亲是想父亲了吗?”青桑微微一笑,父亲上任数月也只捎了一封家书报平安,没想今天又得一封,估摸着娘亲是想父亲了。
王氏再叹一声,哀怨之色顿起,愤愤说道:“纵然再想,也敌不过旁人年轻貌美。”
青桑很是不解,问道:“娘亲此言何意?”
“你父亲在宁州又纳了一人,年方十八。”王氏说着,眼眶一红,险又落下泪来。
青桑先是满脸惊愕,随之也就平静下来,这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只是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也难免落俗。
青桑上前安慰了母亲几句,又陪母亲在花园中小坐了一会,待王氏心情略有好转后,方才回房。
对镜戴上那流光溢彩的菱花耳坠,青桑只觉心里乱作一团。
于心,她是不愿嫁太子的。然她终是争不过命的。与七皇子怕也只是有缘无分。
又过两日,青桑与家宝在院中玩耍,家宝忽然嚷嚷要吃那枣泥糕。青桑便命雪盏前往臻品坊去买。
待雪盏回来,却见她面有难色,便让小厮带着正吃着枣泥糕的家宝去了别处。
雪盏这才从腰间芙带中取出一信笺。
青桑拆开看来,只是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良辰美景斜眼看,孤独寂寞深深埋,相思苦,凭谁诉?
落款为小七。
青桑看着那落款,知是棠?,但见他一介皇子自称小七,忍不住扑哧一笑。
雪盏好奇地看向青桑。
青桑干咳一声,掩了失态,问道:“此信你从何处得来?”
“是上次送檀木盒之人。他说已等了小姐两天了,一直未见小姐出门,又不敢假手于他人。今见了奴婢,知是服侍小姐的,这才托奴婢送了进来。”雪盏细细说了,又道:“那人说在门口等小姐回信,小姐要回吗?”
青桑刚刚有些欣喜的心又跌落了谷底。
“妹妹当断则断啊!”紫?的忠告如雷贯耳。
青桑咬了咬牙,回屋取了那对菱花耳坠,连同信笺一同交予雪盏,说道:“你将此物交予门外那人,请他带回。”
说完,不等雪盏回话,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背靠门上好一会,青桑才回身开了门,见院子里已空无一人,知道她和棠?的缘分终是尽了。
心中霎时空空荡荡。
入夜了,青桑心烦意乱,无法入睡,便挑了灯,取了本闲书,打发这漫漫长夜。
忽闻窗外有若隐若现的敲击声。
壮着胆子靠近,低声喝问:“是谁?”
“小七。”窗外熟悉的男声传来。
青桑大惊,慌忙挑开窗户,七皇子棠?单手攀窗而入。
“你,你……”青桑万没想到棠?会做这离经叛道之事,一时间竟难以言语。
棠?笑了笑,自个儿坐到椅子上,取了桌上茶壶倒了一满杯,一口饮下。这才说道:“也只有桑儿才会让本皇子做这翻墙攀窗之事。”
“这哪是我让您做的?”青桑见他将此事赖于她身上,心有不服,嘟囔道。
“呵呵,若不是你不回信,又退回那菱花耳坠,我岂会冒险前来。”棠?说着就从怀中取出那檀木盒。
青桑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棠?执过她手,说道:“我知你心中所忧,太子那我自会去说,只要你心中有我。”
青桑见他深夜不顾身份翻墙来此已是感动,又见他未等自己言语就解了心中顾虑,连日来的心中大石顿时落了地。忍不住靠在他怀里。
棠?紧紧搂住青桑,深情说道:“桑儿放心,寻机我定禀了父皇,娶你为妻。”
青桑点了点头。
棠?见她答应,心中大喜,取出菱花耳坠,亲自为她戴上。
如此,两人心迹已明。
棠?此刻虽心花怒放,但心知不能久留,于是柔声对青桑说道:“今晚我已表明待你之心,万事有我,桑儿不可再胡思乱想。现天色甚晚,若被人发觉恐毁你清誉,我先行离去。每日未时我必遣禄升在门外樟树下等候,你可遣贴心之人前来。”
说完,在青桑粉颊上轻啄一口,恋恋不舍地走到窗前,眷恋一笑,攀窗出去。
青桑抚着耳垂上棠?亲手所带的耳坠,倾心而笑。
第二日未时,青桑遣了雪盏前往门前查看。
雪盏果真带回信笺一封。
青桑拆开看了,会心一笑,取了笔纸,回了信,封好后由雪盏又带去交予禄升。
这样一来二去,书信传情,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日子过了十日有余。
半月后,喜讯传来,蒲继年因在宁州查处私盐一案有功,官复原职。
几日后,蒲继年就带着新纳的五娘子淑晚回到了京城,一家子又搬回了蒲府。
而这“桑园”,太子言此园已赐蒲家,不必收回。
故这“桑园”也就成了蒲家私宅。
正当青桑沉浸在这一家团圆,又与棠?柔情蜜意的惬意时光时,忽然一日,皇帝命七皇子棠?前往夯城主事赈灾,即刻离京。
那日,棠?命赈灾队伍从东门先行离开,自己约了青桑在西门的清正亭相见。
青桑偷偷前往相送,两人默默相视,依依惜别。
棠?一步三回头,青桑含泪挥手告别,直至再也看不见棠?背影。
棠?离京未有几日,太子棠皓突然亲临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