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莫青衣终究是伸出一只手,抚在了她的背上。反复轻柔的拍了拍,莫青衣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安慰她道:“不怕不怕,强盗都被我杀了,有我在的一日,他们不会再来欺负你了。听我的话,不哭了好么?”
可能是被她的话触动了,张离红着一双眼,终于止住了泪水。她抬起头来,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女子,哭的一耸一耸,道:“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哪里也不去。”
吓!!!莫青衣睁大了双眼,什么是我的人?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要以身相报吗?情况不太妙啊!张大春夫妇听言,却突然跪了上来,对莫青衣哀求道:“女侠,您就带我们家离儿走吧。她为人乖巧,又会做事,平时能在您旁边侍奉一二,也就算报了今日的救命之恩呐!”
“是啊,是啊,还求求女侠就可怜可怜我们家的女儿吧,跟着我们,她早有一天会被那群畜生给祸害的。还不如跟着您,好歹还能清清白白做人。”
白霁见着不对,颇有敌意的望了一眼张离,却发现她此刻正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起莫青衣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的敌意更甚了。危机感如同被点燃了的火药桶,随时随刻都能爆炸。
“此行路途艰苦,长途跋涉,不适合带个女子在旁边。”白霁就事论事的对她说道。
莫青衣却是白了他一眼,继而低头看向张离,说道:“我不能带着你,因为我也自身难保。”
的确,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呢,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人的事情。这路上,风吹雨打的,回南渊路途遥远,更何况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现在夜氏与她为敌,猛不丁的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她的行踪。带上张离,就相当于带了个拖油瓶。
除非,彻底解决盗匪一事。但是,屠了青龙寨的动静太大,那夜紫修稍微动动脑,就不难发现是自己做的。哎,真是烦人。莫青衣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的推开了怀中的女子。
她心情有些郁闷,走出了门口,那白霁也就尾随出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屋外已经围起来数十个土匪,他们此刻一见莫青衣,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垂涎惊艳之色。
莫青衣最恨别人目光不纯的盯着自己,本来就气躁,当即杀气腾腾的提起杀月剑,兴奋的杀起土匪去了。她如同浴血奋战的女将军,来回周游在十几个土匪间。手起刀落间,一个个土匪,断了头颅,毫无生气的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汇成了一股手指般大小的红河,向不知名的方向蔓延而去。
她杀的过瘾,张氏三口却看得惊心。唯独白霁,一脸沉迷的看着她的身影,双眸如烟火一般,璀璨迷离。
十几个土匪,再次死在了莫青衣的剑下。这边闹出了动静,周围的土匪们纷纷放弃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而此时,他们的大当家,正站在不远处,聚精会神的盯着站在尸首中的红衣女子,目光,一如既往的不可捉摸。
独眼男子也发现了莫青衣,顺着大当家的目光望去,他却有些看不清女子的面容。都怪自己瞎掉了一只眼,不然也就不用担心女子到底长得是好是坏了。
“模样,倒是个俊俏的。”男子饶有兴致的说道。
一听这话了,独眼男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语气谄媚的回道:“大当家的,是不是需要属下们将她押回去?”
夜色中,威风渐起,银色的发丝随风飘舞,冰冷的月光渡在了男子的身上,如同给他立起了一层与世隔绝的透明结界。如月光般冰冷的声音响起:“押?不能,你们拿不下她的。”
独眼男子早已不能控制自己的双眼,目光痴迷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努力平定了一下神智,虽不明二百多个人,不能制住区区一个女子。但,他从不质疑大当家的话,道:“不如施毒,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倒下!”
男子听完,握拳低低笑了两声,冷清的声音响起:“钩子,别扫了我的兴。”
独眼男子当即闭口不言,他知道,这些手段,大当家不屑用。那女子,怕是入了大当家的眼呐,这可如何是好?
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莫青衣如芒刺背。她收起了杀月剑,警惕的望向了那道视线,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而越来越多的土匪向着此处跑来,她将心中的那抹诡异驱走,收起心神,再次入杀神一般,无情收割着土匪的性命。
可过了没多久,那些个土匪如同受到命令一般,再也不与莫青衣相抗,只是不发一言的出了村。土匪们成群结队的一波一波相继离开,而村民们,大多数没有遭此毒手。
莫青衣也懒得去自找麻烦,就站在那儿目光冰凉的望着盗匪离开的身影。她总觉着不大对劲,有种被猛兽盯上的直觉。大虫她都能收服,这猛兽,又能比大虫强上几分呢?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无比相信。人生中唯一一次不相信,便是被杀的那次。她放弃了直觉,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婢女。于是,她被背叛了。此地,绝对不宜久留。
见到莫青衣愣愣的站在那里,面色沉重。白霁好奇的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了?杀土匪,还魔楞了?”
莫青衣人虽然发呆,反应倒是奇快。白霁刚打完她肩膀,她就立刻抓住白霁的手臂,给他一记过肩摔,拍了拍手,莫青衣才说道:“我想现在就动身离开这里。”
被摔痛了的腰的白霁,咬牙站了起来。知道听她说完,才收起那副痛苦难耐的表情,正经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被问为什么,莫青衣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似乎找不出什么理由,但她依旧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能待了。”
说出来很可笑,白霁也忍不住笑了。他忍俊不禁的继续问道:“你还有直觉?”
有被讽刺了,莫青衣当即冷笑一声,道:“找死是么?直说啊!我来帮你一把。”
白霁揉了揉腰,又将那副痛不欲生的神色换了上去,带点可怜的意味道:“好痛啊,我的后半生你要负责啊!”
张氏三口,将这番对话听完。之前的崇拜尊敬之情,彻底消失的鸟无人烟。什么侠客,什么英雄,这分明就是两个疯子。
莫青衣懒得同他计较这么多,她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继续睡一觉再决定想事情。
白霁见此,也跟着进了柴房。他浑然不知,自己黏人的功夫,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张氏三口却有样学样,也关上了大门,回到了那间没有尸体的房子休息了起来。妻子和女儿睡床上,父亲便靠在门口勉勉强强的睡了起来。
如今,村子里能睡得下的,怕也就张大春这一家了。其余的人,纷纷收拾屋子,哭哭啼啼的感概人生了。
盗匪们的确成群结队回了青龙寨,可当家的和钩子,都没回来。但盗匪们也不担心,毕竟当家的厉害的很,只有欺负别人的分。于是,盗匪们心满意足的洗洗睡了。
钩子呢,却乖乖跟在当家的后面,跟着他藏匿身形,默默的偷窥那个红衣女子。之所以肯让钩子跟着,便是钩子其他的功夫不厉害,唯有一身隐匿气息的法子能看。
跟了大当家这么多年,此刻,他却实在看不懂大当家的目的。放着青龙寨温软舒适的大床不睡,偏偏跑到个破村子,还偷偷的盯着一个女人看。这一看吧,偏生还看了一晚上。
天哪,他到底是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呀?
男子可不管自己的属下是如何想,他此刻好不容易对一样事物起了兴趣,于是,他便饶有兴致的观察着。
莫青衣的直觉是对的,她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哦,对了,不是人,是猛兽还差不多。因为盯着她的视线,没有温度。难不成是成了精的大蟒蛇么?她在心底默默猜测到。
白霁望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顿时觉得不对劲了。这姑娘平日里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像个正常姑娘家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刚刚还要说离开,现在却在一个柴房里绷着脸,一副我欠了你银子的样子。”白霁沉声问道。
莫青衣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才回道:“你什么时候欠了我银子?快说,欠了多少?”
“......”她俩这是在谈论一个话题么?白霁一副要倒的样子,想到。
不过,成功被转移话题的莫青衣,她开始饿了,拽了拽白霁的衣袖,她有些馋嘴的问道:“我饿了,你割点肉,炒一炒,给我吃了吧!”
此话一说,白霁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她的手,默默远离她三尺远。这厮,太恶毒了,连他的肉,都想吃。万一饿极了,保不准会扑过来像野兽一样,啃他啊!
而将这一切都目睹的男子,罕见的抽了抽嘴角。但是紧接着,他露出了一抹更有意味的笑容来,危险而又妖娆。
钩子已经看傻了,自家的主子,啥时候会抽嘴角了?因为没听到莫青衣的对话,所以,他对大当家这抹突如其来的笑容,更不知所云了。
莫青衣不屑的看了白霁一眼,冷哼出声道:“你以为我真会吃你的肉?又脏又臭,又硬又老。我宁肯吃红烧肉,也不吃你。”
不过开了个玩笑么,至于要躲这么远?她又不是豺狼虎豹,人,她还没那么丧尽天良下得了口。
“就你那随时都会疯起来的性子,还真保不准,会被你咬一口!”白霁一副早就看穿你了的语气,说道。
莫青衣干脆不说话了,她要节省体力,明日里去抓只野兔来,烤着好好吃一顿就好。眯上眼,带着美好的想法,莫青衣准备会周公去了。
白霁见她作势要睡,当即不依了。他慢慢挪过去,挪到了莫青衣旁边。发现她是真的想睡,就不起打扰的心思了。倒是手指头忍不住,又戳了一把她的脸颊后,迅速撤离。
莫青衣只当被蚊子咬了,自顾自的睡觉去了。白霁也不闹腾了,乖乖闭上眼,享受着自以为的二人时光。
唯独那不远处藏着的男子,看的津津有味。他也想去戳一戳那女子的脸颊,想体验一下是什么感受。可是要真去戳了,肯定会被发现行踪的,那这场游戏,可就没什么玩头了。
忍了忍,男子终于伸出手指来,看向了旁边的独眼男子。
钩子头一次被当家的以如此热烈的眼神盯着,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呀,大当家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要对他?打住,打住,后面不能想了。钩子忍不住闭上眼,心想自己都四十好几了,怎么还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呢!
可是,脸上突然冰冷的触觉是什么?钩子吓得屏住了呼吸,难不成,大当家的,真的看上他了?
其实,只是男子有样学样,用手指头戳了戳独眼男的脸颊。发现那触感也就那样的男子,撇撇嘴,继续看莫青衣去了。
这可害苦了钩子呀,光是想想大当家对自己日久生情,就心情复杂的不得了啊。他还没讨媳妇呢,怎么办,不想被当家的看上啊!
发现触感没有了,钩子忍不住睁开了眼。大当家的现在一副心思全部都在那个女子身上,可钩子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人生,终于大胆的小声开口,道:“当家的,女人好呀!”
听到属下无厘头的冒出这么一句,大当家的不解的回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钩子可是冒着随时被咔嚓的危险说的,让他再说一句,不就等于要了他的命么?不说了,坚决不说了。
“女人好呀,当家的。”可是,不说,他以后的幸福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