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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亲近之人(1 / 1)

“你才显老呢!”凌雅峥不由地着恼道,啐了一声,立时就向前去。

凌韶吾不赞同地望着莫三,“胡言乱语什么?峥儿她瞧着很是……”待要说天真烂漫,又觉不合适,只能低着头胡思乱想。

莫三捡起一根倒在地上的桃枝胡乱地挥舞着,回头望一眼麟台阁,见关绍还在窗口静静地站着,就转过身来,一脸坏笑地说:“瞧我怎么叫他在忠良之后的路上越走越远。”

凌雅峥轻笑一声,低着头,沉吟着问莫三:“倘若是些没来由的事,又不能向人说明究竟,又怕露出破绽,该如何搪塞过去?”

“就假托是从你亲近之人那听说的。”莫三笑道,瞥了一眼恍恍惚惚的凌韶吾,忽地指向自己,“你不如就假说是从我这听说的,左右,看在银子的份上,我替你揽了——毕竟,也不吃亏,毕竟旁人找我对质时,我自然就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你说这话时,可曾仔细想过亲近二字的含义?”凌雅峥轻叹一声,颇有些艳羡地望着凌韶吾,恨自己不能轻而易举地“一见钟情”,不然,要少费不少事。

冷不丁地望见元晚秋又慌慌张张地走来,凌雅峥诧异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小姐、少爷,快去请老夫人救人!大老爷快将二少爷打死了!”元晚秋满面泪痕地走来。

莫三问道:“不是叫他避开大老爷,先去老夫人那避难吗?”

元晚秋哽咽道:“话虽如此,但半路上,四少爷来说,大老爷一怒之下,烧了跟先大夫人写的信笺,二少爷就气得回去了。”

莫三忍不住一拍脑袋。

凌韶吾立时问:“大少爷那没理会这事?”

“大少爷病着呢。”

凌韶吾脚步一顿,立时大步流星地就向凌古氏的院子走去。

凌雅峥劝元晚秋说:“快擦了眼泪,别被大伯娘看出蹊跷。”又对莫三笑道:“舒姐姐还等着你去回禀呢,还不快去?”

莫三被催促得不痛快了,开口道:“总有一日……”四个字之后,余下的话再接不上,悻悻地甩手就去了。

“你去我那洗了脸重新梳妆打扮一下。”凌雅峥笑道,心里思忖着,见元澄天关切地走来,就对元澄天说:“放心,你姐姐没事。”

元澄天不放心地瞧着元晚秋,待她点了头,才放宽心。

“你们在园子里,好生盯着麟台阁,什么人什么时候进出,都仔仔细细地记下来。”凌雅峥推敲着说。

元澄天不解地问:“关少爷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狗急跳墙,不得不防。”凌雅峥推敲着说。

“是。”

凌雅峥吩咐下了话,想起秦舒手掌上的茧子,低头揉了揉自己柔弱无骨的手掌,满心琢磨着如何为秦舒分忧,叫梨梦领着元晚秋去三晖院后,就慢慢地向前走,到了凌钱氏院门前,就听见凌古氏喝道:“要打他,先打死了我!”听见声音,忙走到凌古氏身边,跟凌韶吾一左一右搀扶着凌古氏。

院子里凌敏吾低沉的痛呼声戛然而止,巷子边上,敢着来救孙子的穆老姨娘尴尬地转身离去。

凌雅峥扶着凌古氏抬脚进了院子,就见凌敏吾被按在一条长凳上鞭打,不知挨了几鞭子,背脊上已经沁出血来。

“快将你二哥哥救下来。”凌古氏挺胸抬头,俨然是一位又有威严又慈悲的祖母。

但凌家人都明白,比起救凌敏吾,凌古氏的本意不过是“耀武扬威”。

“母亲,敏吾他……”凌尤坚尴尬地握着鞭子,手动了动,又重重地放下。

“跪下,你这不孝子,嫡母、亲娘都在,就杀起儿子来!你媳妇呢?叫我瞧瞧她胎气动成什么样了?”凌古氏瞥见屋子窗后人影一闪而过,不由地冷笑一声。

凌尤坚忙跪在地上,苦不堪言地说:“母亲,儿子在青帝庙忙了这么些日子,就连雅文回门,也没回来见她一面……才一回来,就听说,这混账东西惹得她母亲动了胎气……若是一次就罢了,偏这是第三次了……”

凌古氏瞅了一眼凌敏吾,也在心里埋怨凌敏吾多事,嘴上强辩道:“再如何,他都是活生生长在眼前的宝贝孙子,比那一团血肉不知是男是女的胎金贵多了!”

多得罪人的话,听得凌雅峥咋舌不已。

凌尤坚震惊之下,知晓跟凌古氏没有道理可讲,便将头几乎垂到地上,再不辩解一句。

“再叫我知道你打他,我就向你老子请家法。”凌古氏得意地一笑,待听凌敏吾嘴里哎呦一声,也不由地心疼起来,叹道:“韶吾,快送你二哥哥回去好生歇着。”

“是。”凌韶吾应着,扶着脚步蹒跚的凌敏吾慢慢地向外磨蹭出去。

“祖母,咱们走吧。”凌雅峥说。

凌古氏冷笑道:“走,免得多说了两句,又动了谁的胎气。”嘲讽完了,叫凌雅峥搀扶着走出来,过了巷子,有意说给旁人听:“绣帘,快拿了咱们那的好药给二少爷送去,二少爷伤着了,不能吃油腻荤腥,叫咱们那小厨房另给他做饭。”再走两步,似乎想起一事,就对凌雅峥轻声说:“峥儿,你可有意学些烹饪?”

凌雅峥一怔。

凌古氏轻声说道:“虽你们这样的女孩子,一辈子都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能学一学也好——年轻那会子,我输就输在,比不得人家会做一手好茶饭。如今,我已经老了,还望你吃一堑长一智,别栽在这上头才好。等回头,就叫人在你院子里弄个小厨房。”

凌雅峥从善如流地福身谢恩,须臾笑道:“左右我这性子不定哪一会就对烹饪这事腻烦了,不如将小厨房设在雅嵘院子里,待嵘儿回来了,她用着正好。”

“……你呀,你不见她,就又想起她的好了。”

“我只是见不得她那张脸,毕竟,她还是我妹妹。”

“好,都依你。”

“多谢祖母。”

“再过两年,嵘儿长开了,你心里的疙瘩就也解开了。”

……

巷子里的话越飘越远,穆老姨娘僵硬地拄着拐杖站在巷子里。

“老姨娘?”静心轻轻地问了一声。

穆老姨娘叹息一声,回过神来,用力地睁了睁眼睛,“回吧。”

“老姨娘不去瞧瞧二少爷?”静心赶紧地问。

穆老姨娘叹道:“是那位去救的敏吾,敏吾心里不知怎样感激那位呢——大夫人动了胎气的事,可有蹊跷?”

静心轻声道:“据说,二少爷在大夫人房里纠缠着,要叫晚秋出来,闹了两声,见晚秋不肯出去,就走了。没多大会子,大夫人就叫肚子疼。”

“晚秋?”穆老姨娘一怔,“她弟弟,可是宋止庵口中称赞的,论起资质来,不输给邬音生、齐清让的元澄天?”

“正是。”静心应着。

穆老姨娘摇着头一笑,对静心说:“去跟大夫人说,左右晚秋她还没用顺手,就叫晚秋去敏吾院子里伺候着。”

“是。”静心遮住嘴,轻声道:“二夫人才进门,七小姐就捎信来说,五少爷挖了大少爷的墙角,这事,老姨娘要如何处置?”

“不急,慢慢来。”穆老姨娘想起凌雅文,喉咙一堵,“我这辈子,最疼雅文了,偏她落到哪个下场!想挖墙角?哼,我倒要瞧瞧,雅文进不得马家,谁还能跟马家结亲!”

静心应着,见凌睿吾悄悄摸摸地跑来,忙搂住他向左右看去,左右没人,立时掩护着凌睿吾将他送到穆老姨娘院子里。

摘了匾额的院子里,穆老姨娘搂着凌睿吾坐在窗子边摆着的榻上,听着窗子外有一阵没一阵的风声,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怎么又瘦了?”

凌睿吾靠在穆老姨娘怀中,眼中泪光闪闪地说:“今儿个是重阳,祖母赏了一堆人,唯独……”

“将你漏下了?”穆老姨娘问。

“不是漏下,我的东西,是跟四哥一样的。”嫡子、庶子一样的赏赐,这可不就是奇耻大辱?凌睿吾咬着嘴唇,趴在穆老姨娘怀中呜咽起来。

穆老姨娘拍拍凌睿吾的脑袋,怂恿说:“前两日,穆霖说,老夫人赏赐给五少爷的白釉花觚将你五哥弄进当铺里两回。”

凌睿吾懵懂地坐起身来,狐疑道:“五哥又不缺银子,他当那东西做什么?”

“就是不知道,所以奇怪。”穆老姨娘从靠枕下拿出两张已经赎当的当票递给凌睿吾,“你五哥年纪也大了,这银子指不定花在什么地方了呢,你拿去给你祖父瞧瞧。”

凌睿吾怔怔地接过当票,好奇地来回翻看一番,“这就是当票?”

“……别跟你祖父祖母说是从我这拿的,不然,在他们眼里,有道理也成了没道理。”穆老姨娘眼眶一红。

凌睿吾握着当票犹豫不决,好半日,拉着穆老姨娘的袖子,犹豫着说:“万一惹恼了五哥……”

穆老姨娘皱着眉头说道:“睿吾,你仔细想一想,虽你九姐姐可恶,但你五哥哥难道就不可恶了?况且,他们兄妹三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兄妹,你先前既然招惹了你九姐姐,就当明白,你五哥哥、八姐姐也将你当做眼中钉呢。”

凌睿吾懵懂地睁大眼睛,稀里糊涂地看着慈善的穆老姨娘,须臾,眼神里迸发出憎恨厌恶,拉着穆老姨娘的手哽咽道:“一家人里头,就只有老姨奶奶肯摆下香案拜祭我母亲,其他人,就像是不认识我母亲一样!”

“好孩子。”穆老姨娘伸手擦去凌睿吾脸上的泪水,撺掇道:“去吧,这会子你祖父正在前头书房里呢。”

“哎。”凌睿吾坐在榻边,等精心给他将两只鞋子穿上,立时跳下来,猫着身子躲着人向外去。

穆老姨娘满意地颔首笑了。

静心轻笑道:“一连当了两次花觚,不知五少爷是情窦初开,瞧上了哪个青?楼楚馆里的女子,还是染上了赌博,不然,好端端的公子哥,要什么有什么,还急着当东西做什么?”

穆老姨娘慢慢地点头,又对静心说:“你去二夫人那走一趟,将马家小姐跟五少爷偷偷见面的事告诉二夫人。”

“是。”

穆老姨娘坐起身来,两只手在腿上按了一按,又去屋子里念了半日经书,听见动静,瞧见凌尤坚踉跄着进来,忙站起身来,“我的儿,你媳妇怎么样了?”

“她没事。”凌尤坚脸色晦暗地耷拉着头,在榻边椅子上大刀阔斧地坐下后,就止不住地叹息,“姨娘,我在这,也不能久留,不然那边又……”

“我知道,委屈你了。”穆老姨娘红了眼眶。

凌尤坚将屋子里桌椅案几一一打望了一遍,自从懂事起就没见过穆老姨娘住过这样寒酸的屋子,眼眶一热,哽咽道:“今次也算是立了功,纡国公府设宴论功行赏,姨娘不能像早先那样去纡国公府了。”

穆老姨娘一震,落下两行老泪。

“儿子出息了,却不能叫姨娘风光……”凌尤坚哽咽着,立时跪倒在穆老姨娘跟前。

“我的儿,别说了。”穆老姨娘啜泣着,伸手搀扶起凌尤坚,正待要埋怨凌咏年两句,见帘子动了,静心进来,就忙问:“二夫人怎么说?”

静心微微摇头,走到穆老姨娘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二夫人那奇怪得很,我去说话,二夫人反倒问:‘究竟是七小姐捎来的话,还是老姨娘给七小姐捎去的话?’”

“什么捎来捎去?”凌尤坚听见了几个字,立时狐疑地问。

穆老姨娘且不回凌尤坚,又问静心:“老太爷那呢?可叫了五少爷去问话?”

“叫了,偏五少爷嘴硬,先不认当过花觚,等见了当票,又不肯说为什么去当花觚。老太爷一气之下,将五少爷给打了,慌得老夫人又去救人——且,老太爷也叫了老夫人、二夫人去问起马家为何讨回庚帖的事,二夫人嘴里含含糊糊地不肯说明白呢。”

穆老姨娘快意地抿嘴一笑,见凌尤坚一头雾水地等着,就将凌雅文捎回来的话说给凌尤坚听,冷笑道:“这么着,二夫人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反倒误会是咱们给马家捎话呢!”

凌尤坚登时住了口,良久,劝说穆老姨娘道:“姨娘,将心放宽一些,熬上一些时日,待纡国公大业得成,凭着儿子的能耐,定能体面地跟两个兄弟分了家,到时候,姨娘就是府里正儿八经的老夫人,再受不得旁人的气。”

穆老姨娘冷笑道:“我一辈子的心血,都花在致远侯府,凭什么咱们要出去?要出去,也是那两房出去!”怒过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笑吟吟地对凌尤坚说:“老大,交给你一桩差事。”

“姨娘请说。”

“老三院子里的吕三因老三的缘故,这些时日,过得跟缩头乌龟一样,你去找他,叫他打着老三的幌子,去求柳承恩给韶吾向马家求亲去——柳承恩再厌烦老三,可韶吾毕竟是他外孙。”

凌尤坚愕然地说道:“姨娘,二弟那边还在思量着如何劝说马家回心转意,若是冷不丁地韶吾跟马家定下来……”

穆老姨娘冷笑道:“马家连智吾都看不上,能看上韶吾?”

“那姨娘此举是为了……”

“我就要叫你老子瞧瞧,他的正室嫡妻膝下的儿孙都是些为个女子兄弟反目的不成器的东西!”

凌尤坚被穆老姨娘眼中的憎恨震慑住,心知一家子里,比起凌古氏,穆老姨娘更恨翻脸无情的凌咏年,低着头,斟酌着,终于点了头。

晚间的重阳家宴上,凌尤坚心不在焉地应承着,明后两日又依着凌咏年的嘱咐去纡国公府复命,第三日里,找来夹着尾巴做人的吕三,许下一些好处,果然吕三立时答应去柳家传话。

柳家里头,柳承恩见了吕三后,虽厌恶凌尤胜,却也不由地对柳老夫人说:“可见那坏东西一无所有后,还有些良心,知道为韶吾思量了。”

柳老夫人多心地说:“听说,凌家智吾要跟马家结亲,倘若这会子去,叫凌家老二、老二媳妇知道,会不会疑心咱们挖墙脚?”

柳承恩皱着眉头说道:“马家不是将庚帖讨回去了吗?待我明儿个去马家走一趟,试试马家的意思,再去问一问凌咏年那老东西。”

柳老夫人叮嘱说:“先去试试,千万别立时提起提亲二字。”

柳承恩应承下来,三日后,只装作去马家闲玩去了马家,谁知才呆了一盏茶功夫,就如坐针毡地告辞出来,骑在马上,越想越气,也不回柳家,径直就上了凌家的门,不许人通传,抬脚进了凌韶吾院子,隔着大老远地瞅见太阳底下躺着两个少年郎,走近后,忍不住大喝一声,怒道:“大好的天光,不去好生读书,像个泼皮懒汉一样躺着晒太阳!难怪进了马家,才提起你,人家就像是送瘟神一样,急赶着送客!”

躺椅上同病相怜的凌韶吾、凌敏吾不料柳承恩进来,吓得挣扎着就要从躺椅上起来。

凌韶吾目瞪口呆地问:“外祖父去了马家?”

柳承恩冷笑道:“不然,还去谁家?”

“……马家听说我的名字,就赶着送客?”凌韶吾怔怔地问。

“你们,这是怎么了?”柳承恩这才瞧见两个少年都受了伤,狐疑地来回看了一遍。

二人具是为凌智吾的事受了伤,彼此互看了一眼,双双低下头来。

柳承恩不由地着恼道:“就是因你这样没出息,才连累我陪着你丢了一张老脸!亏得我还以为门当户对呢,谁知人家避你如蛇蝎。”

凌韶吾紧紧地咬着牙,攥着拳头不言语,思来想去,不由地自嘲地想,难道还奢望马家可怜他,将好端端的女儿许给他不成?

“说话!”柳承恩发狠地说道。

凌敏吾堆笑道:“老将军,韶吾并不是因为贪玩才挨了打……况且,马家瞧不上他,是马家有眼无珠,实在怪不得韶吾。”扫见元晚秋捧着茶碗呆呆地站着,赶紧地给元晚秋递眼色,叫她去找个能给凌韶吾解围的人来。

元晚秋怔怔地站着,须臾明白凌敏吾的意思,将茶碗放在矮桌上,立时向外走去,眼看走到养闲堂外,眼瞅着凌咏年等老爷不在,凌智吾大步流星地走来,为躲开凌智吾,立时抬脚向三晖院走去,进了三晖院子里,就立时将柳承恩如何盛怒说给凌雅峥听。

凌雅峥仰着头望着梧桐树上空空的鸟巢,抱着臂膀思量一番,疑惑地问:“外祖父无端端去马家提起哥哥做什么?”

“小姐过去就知道了。”元晚秋低着头背对着门,就好似防着凌智吾跟着一般。

“……我去,瞧瞧。”凌雅峥瞅着着,抬脚走向寸心馆,到了寸心馆外,听见院子里柳承恩还在恨铁不成钢地骂着,立时对梨梦说:“在门外守着,谁来了,就将谁支开。”

“是。”

凌雅峥吸了一口气,迈步进了寸心馆,望见柳承恩已经面红耳赤,忍不住走上前劝道:“祖父别气了,哥哥要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得了的。”

柳承恩背着手来回地走着,气道:“早听嵘儿说……”

“她说什么?”凌雅峥立时问。

柳承恩眉头挑着,却闭口不提,只叹道:“别问了,俗话说,独木不成林,你们三兄弟好生拧成一股绳,才能不叫旁人欺侮了。”

凌韶吾脸上青筋跳着,暗道凌雅嵘果然去柳家挑拨是非去了。

凌雅峥替柳承恩顺着气,拉着柳承恩向屋子里去,待撩开帘子,就说:“祖父,你瞧,哥哥像是只知道胡闹,不知道上进的人吗?”

柳承恩望着一屋子的书本,一口浊气才吐了出来,攥着拳头向铺着书本的案上重重地砸去,怒道:“都怪你老子,不然,韶吾这样的人,谁家不要抢着去做女婿?何至于到了才提起他,人家就避之不及的地步?”

“……祖父为何去马家?”凌雅峥被柳承恩那一拳震得心直跳。

柳承恩冷笑道:“还不是你老子,原当他心里终于有了你哥哥,知道为你哥哥着想,谁知,竟是教唆着我去马家丢人现眼呢。”

“……既然去了,外祖父不如设法,叫这事成了。”

“还又什么法子?”

凌雅峥低头笑道:“女婿越是不好,聘礼就当越丰厚一些。”

柳承恩重重地在凌韶吾的椅子上坐下,叹道:“连智吾那样的亲事,人家都舍得不要,又岂会是个为了些绫罗绸缎、金银细软就肯将女儿送进乌烟瘴气人家的主?”

乌烟瘴气?凌雅峥心里轻叹一声,堆笑道:“外祖,倘若这聘礼,不是真金白银呢?”

柳承恩眸子猛然眯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世道,真金白银不值钱,值钱的,是兵马粮草。”凌雅峥轻轻地说,听见外头凌敏吾安抚凌韶吾的声音,心道她只有凌韶吾这一个嫡亲的哥哥,无论如何,哪怕将致远侯府送给马家,也要叫凌韶吾得偿所愿。

“兵马粮草?”

“外祖若听我的,就先去马家,然后带着马家老太爷跟祖父商议聘礼一事,料想,祖父定会让步。”

柳承恩错愕地睁大眼睛,知晓凌雅峥的意思,是凌咏年除了叫纡国公知道的那些人马,还另外藏了人,怔怔地问:“峥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三儿跟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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