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雪并不知道时一卿和林景山暗地里的斗争,对于时一卿时间似乎越来越少,秋千雪也只是在偶尔想他了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不过并没有什么抱怨之类的情绪,不说秋千雪从来没有告诫自己去正视过对时一卿的感情,在她心里,时一卿是她盖了章的未来人生中某个既定角色,并不是用感情来定位这个角色的,仅仅只是因为她变态的占有欲作祟。
而且,变态就是杀人都会讲礼貌的,时一卿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什么阶段的时间应该用在哪里更有价值,时一卿自己会去算,除了精神病发作的时候,秋千雪平时并不喜欢干涉别人决定的。
况且,暑假H市的日子,并不需要时一卿的陪伴。
快乐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过,转眼间,属于夏的燥热逐渐褪去,深绿色的树叶逐渐褪色,变得通黄,如病入膏肓的老人,挂在枝头上,被风一吹就摇摇欲坠,让人忍不住替它担心。
整个暑假,秋千雪和迟见秋都在H市陪着照顾白清清,此时两月过去,白清清这一胎基本坐稳,只是肚子大得出奇,竟是一对双胞胎。
四个小家伙对这两个即将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孩子十分好奇,原本只带来的一份礼物也拖了林老爷子从京城又寄来了一份,只为了两个小家伙一出生就都可以得到他们的心意。
秋千雪也一样,两个月的陪伴让她对这两个小家伙的心软得不可思议,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话,恐怕是不会理解这种情绪的吧。
感受着两个小生命在自己的呵护下缓缓地长大,从看不出来痕迹,到在白清清的肚子上高高地隆起一个小山峰。
这种感觉,让秋千雪感到十分新奇。
这段时间,秦应初也会不时地带着秋千雪和白清清到外面走一走,大多是几人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相册一般的过往就这么逐渐浮现出来。
落叶铺满了街道,人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几个孩子在上面追逐着打闹,街边是一片草地,上面用防水布搭起了几个棚,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小窝。
这里是由爱猫人士自行组建起来的流浪猫暂时驻地,总有大人会买了猫粮带着小孩过来喂流浪猫。
秦应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秋千雪小时候,他常带着她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白清清坐在草地边缘的石椅上,一手撑着腰,一手抚摸着肚子,迟见秋在一边细心照顾着她,两人面带微笑看着那对一边坐在草地上一边喂猫的父女,一边闲碎地聊起秋千雪小时候的童年趣事。
自从秋千雪去年离开家里起,白清清跳脱的性子变沉稳了不少,每每怀念起以前秋千雪在家里的温馨时光,粗神经也渐渐细腻起来了。
尽管这么多年来,秋千雪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也没有叫过秦应初一声爸爸,但他们却是真心她当做亲生女儿养大的,虽然雪儿找到亲人是件好事,但到她这儿,却总有种女儿离家的不舍,一想起就止不住的伤怀。好在,终于有个小家伙打破这种伤感了,不知道,由秋千雪帮忙呵护大的两个小家伙,会不会生下来也有她那么乖巧?
秋千雪坐在草地上给流浪猫喂猫粮,由于季节的变换,小草们已经不是夏天时的青翠欲滴了,而是转变为了绿中带着微微的黄色,纯白色的裙子与黄绿色的草地互相辉映,加上秋千雪那一张让人忘却她的年龄的脸和抱在怀里的小灰猫,画面和谐得不可思议。
这让许多人都忍不住掏出手机照下来留念——小公主这么可爱,不定格下来简直是浪费!
秦应初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只是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猫粮,眯着眼看那些小猫迫不及待地上来舔食,一边若无其事地道:“雪儿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最喜欢带你来这里了,你以前最爱那只异瞳的纯白色小猫了。”
说着竟是有些失神,那时秋千雪还只是个走路都会跌跌撞撞的孩子,却意外地受这些小家伙们的欢迎,每次带着她来,她总是会被猫儿团团围住,其中最粘着她的就是那只纯白色的小猫了,每次秋千雪一来,怀抱永远会被它占领。
秋千雪想到那只小猫,嘴角微微翘起,勾出一个美好的笑容,如一抹阳光照入谁的心底:“当然记得了,那只小家伙……可是最调皮了啊!可惜了……”
那么无辜可爱的小家伙,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恐怕也是死去了吧。
秦应初沉默了一会儿,微风拂过,带起秋千雪脸边的一缕发丝,他侧头看了秋千雪一眼,突然有些愣神。
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呢,就连千雪也从那时的小豆丁长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时候她是什么样呢?秦应初这么想着,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么小小的一团,从产房被护士抱出来的时候,还皱皱的,像只小猴子一样,偏那双眼睛却是让人不能无视,水灵灵的,令人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喜爱。
当时他看着,还感叹着将来也要生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却没想到,这么有灵气的孩子,最后真的成了他的女儿。
想到这里,秦应初突然笑了出来转头看向秋千雪,道:“雪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着要生个你这么可爱的女儿,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缘分,你竟然真的成了我的孩子。”
秋千雪微微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一个人低着头微微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呢?
没有人知道,在秋千雪还很小的时候,她就拆散过一段姻缘,也搓和过一段姻缘。
11年前钟润成和秋书兰相亲之宴上,她管根本不认识她的钟润成叫爸爸,气跑了秋书兰,从此断了他们两个不该续的孽缘,而之后,她又巧合地成了白清清和秦应初的月老。
她在H市中心医院出生,生下来就被白清清收养,当时就因为特殊可爱的长相让医院工作人员熟知,不少医生护士经常带礼物来看她,而其中,特别喜爱秋千雪的秦应初就是走得最勤的那个,后来理所当然地,他和白清清往来越加频繁,日久生情下,结了这一段美好姻缘。
秦应初目光看向远方,也想到此,怜爱地抚了抚秋千雪的头:“那时你才这么点,还没有我的小臂长。”说着还比划了一下,“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那是,连我都没有想到呢,我们家千雪会长得这么快,现在想起来,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个女声突然传来,秋千雪抬头,却看见白清清走了过来,迟见秋这会在远处收拾东西,白清清自己扶着腰小心翼翼坐下来,也有些感叹,“见秋没有看着你长大,一定很是遗憾。”所以,对迟见来一回来就带走千雪,她也释然,见秋的心里,只怕从来就没比她好过。
秋千雪也微微愣神。
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妈妈离开的背影,她叫了那么多声,最后却都只连成嚎哭,无法留下她。
恨吗?恨的吧?说不恨是假的。
可随后白清清就收养了她,使她免受饥饿,使她免于被送去孤儿院,也给了她那么温暖的一个家,秋千雪知道,如果没有他们,恐怕她即使不说厌恨社会,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正在沉思,却见一辆熟悉的白色跑车停在不远开外,而后就见本应该在京城的钟润成从车上走了下来。
“好久不见了千雪,有没有想钟叔叔?”
什么好久不见?被打断温情氛围的白清清和秦应初腹谤,明明只是离开了几天。
见钟润成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秦应初也扶起了白清清,走向另一边。
“叔叔不是和邵旭去京城了吗?”秋千雪扬起头,嘴角噙着温温的笑,给人夕阳一般的感觉。
“提前回来了。”钟润成眸光闪了闪,出口的声音莫名的有些许凝重,看到他突然沉默,了解他说话风格的秋千雪静静等待他是为重点的下一句话,果然,片刻的沉默后,他从鼻腔里涌出一道叹息。
“秋书兰不见了。”
“不见?”秋千雪感觉没消化过来,她去过十七精神病院,被关在那个狭小坚固防备森严的牢房中,秋书兰如何不见?
像是猜到秋千雪逻辑,钟润成抿唇道:“她没有逃,查到的官方记录里,她被人保出去了。”顿了顿,他声音又沉了一分:“其它的,就查不出来了。”
意思是,根本查不出是什么人保的。
秋千雪这才瞳孔缩了缩,完全没预料到这样的变故。
已经被盖上精神病印章的人,除了亲人,谁愿意将一个毫无作用的人保出来呢?
而秋书兰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据秋千雪所知,张雨萱那种没了心没了良知的人早已忘记这些她不愿意承认的亲人了,而秋家二老已离异,秋爷爷现在每天和花爷爷栽花种草不问世事,老太太自顾不暇,姑父张胜铭也听说已另寻伴侣,还有哪个所谓亲人会将秋书兰从精神病院保出来?
而且还让灵素药店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是什么异变,还是她亲爱的姑姑最后的底牌?
若真是底牌,从去年关进去,到今年暑假,在那无一丝自由,正常人都要逼疯的地方呆了大半年才出来,拖到让大家对她的注意力彻底转移了才发力,这底牌,未免藏得也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