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秋千雪似乎还惦记着时一卿打算怎么处理地上的贝蓝,然而时一卿把贝蓝关到房间里后,提出两人一起出门去买菜,回来做晚饭给秋千雪吃。转移秋千雪注意力的同时,这举动也明显透着讨好意味,只是这男人那副清高傲岸的样子,压根看不出一点讨好的感觉来。
两人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超市里时,碰到了几个月未见的风华。
风华一身英姿飒爽的黑色西装,像是在找人,看到秋千雪,她惊喜又惊讶,在京城碰到秋千雪的概率倒不小,但碰到她和时一卿两人一起推着购物车买菜这种有爱的一幕表示不容易看到。虽然很想多呆一会,不过看起来风华现在有要事在身,没有多聊几句就依依不舍的走了。
据她说,她和她哥风魄在京城要办点事,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去日本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
走的时候,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时一卿和秋千雪两人身上扫过,笑得极其暧昧。
两人没半点反应地转头又去选购商品,双双免疫任何调侃。
既然是时一卿提出的,自然是他来下厨。
现在时一卿的厨房破坏力已经有所改善了,时一卿不是全能天才,总有那么些他不擅长的领域,但也不会笨到哪里去,以前是自己对菜的口味要求不高,经过寒假在意大利和秋千雪的那一段“训练”,现在好歹能够正常的做出一顿还算可口的饭菜来了,所幸秋千雪也并不怎么挑食。
就在两人温馨有爱地吃饭时,门铃被按响了。
“叮咚——”
突兀的铃声让秋千雪停下夹菜的动作,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楼紧关着门的实验室,里面还关着被打了镇静剂的贝蓝。她记得时一卿这个地方是极少有人来的。
时一卿注意到了她瞬间升起的警惕,开口道:“应该是展星墨。”
果然,门打开后,秋千雪从时一卿的背面看过去只有空白一片,而后才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从时一卿的身影中走了进来。绕过时一卿,淡漠地迈着像个大人一样有节奏的步子往客厅这边踏来,很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平时这很少有人来的这处地方,展星墨来得却不少。
看到正坐在餐桌边的秋千雪,展星墨淡漠得不见情绪的眼底还是稚嫩地闪过一丝诧异。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让他步子顿了顿。
随即,他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甩下书包,问了句:“打扰到你们了吗?”
听起来好像问得很直接又随意,实际时一卿却发现了他瞬间拘谨得不成样子,因为若是换成平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的话,展星墨这时候进来看到一桌的菜,肯定十分娴熟地进去厨房拿碗去了。
很明显展星墨是刚放完学直接过来的。
平时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他都会放学直接跑这儿来问时一卿,顺便蹭个饭,虽然时一卿的个人餐不好吃,但总比让他回家后还要给一家人做饭吃来得好,剩出来的时间都可以讨论一个新学术问题了。
“墨墨还没有吃饭吧?”秋千雪看了眼他放下的书包。
时一卿看了眼在装冷漠的展星墨,走回座位上,道:“自己动手。”
展星墨在原地站了半秒,这才没什么表情地去厨房拿了碗筷盛了饭一声不吭地坐下吃饭,秋千雪没有吃饭时聊天的习惯,时一卿也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平时安静得温馨的气氛落在展星墨眼底,沉得有如黑透的天,如人被装入密封的铁箱慢慢沉入海底,安静无力地等待一个不愿接受的结果。
满桌的菜让他食之无味。
早知道她会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来。
然而秋千雪好像被这种怪怪的气氛泡泡隔离了,吃完饭,她跟他们不是同一个状态地轻松愉悦地微笑着包揽了洗碗的活,秋千雪是知道展星墨这个时候来,是因为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要找时一卿指导或讨论什么的,听时一心说,他们两舅甥的感情就是在这样的学习互动中培养起来的。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应该去打扰他们。
展星墨这时候挺不好意思了,眼睛盯着秋千雪那双始终像没有骨头一般的手指在油腻的碗边穿梭,一声不吭的就把碗给抢过来,在家里他一个人做饭洗碗早都习惯了,即使在时一卿这里蹭饭,也没有被人伺候得好吃好喝过,碗筷每次都是他洗的,这次他怎么也是受不了让秋千雪来伺候他们两个大老爷们。
恐怕这顿饭肯定也是秋千雪做的,时一卿做的菜才没有这么好吃!
手被拔开的秋千雪愣了下,展星墨不经意地抬眼,就撞到秋千雪那双大得像能吸人的黑色眸子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她的脸就在眼前,展星墨感觉直接就撞到她眼底深处去了,他眼神心虚地飘闪了下,好像自己藏得稳稳的心思被她一览无遗,想到那早就暴露在人前的旖旎之心,他再也崩不住脸上那份强装的淡漠,没长开的正太脸在她瞳孔中倒映出如天边慢慢聚拢的晚霞,一层一层漫上了绯红。
秋千雪大眼里闪过趣味的光亮,盯着那张稚嫩的脸,带着小好奇问:“为什么突然脸红了?”
展星墨拿着碗筷,动作有些仓皇地进了厨房。
旁边的时一卿一瞬皱了下眉。
这一幕就像最初自己和秋千雪的接触一样,仿佛刚刚的展星墨就是缩小版的自己,当时秋千雪就是对他无法免疫她恶作剧调戏时的羞愤反应而起了丝丝逗弄的兴趣。
“你去哪里?”
突然,时一卿叫住往厨房走的秋千雪。
秋千雪把沾了油的手亮了下:“去洗下手。”刚她收碗筷时沾了油的。
时一卿不着痕迹地牵起她往楼上走:“去上面洗吧。”
秋千雪没多想地从善如流跟上,然而厨房里面刷碗的展星墨却听到了时一卿这似乎加大了音量的话,透过玻璃门,他沉默着望了他们背影好一会。
展星墨到了时一卿这里,时一心那边家里就空了。
在接到展星墨电话说不回家,也就是没有人给他们做饭的消息时,时一心和展逸果断带着展星舞去了玉泉山庄,然后又遇到时家的大部队一起到了林家蹭饭。
一到林家,才知道秋千雪也没回家,正在时一卿那里。
“那不是哥哥和千雪姐姐都在臭舅舅那里……”展星舞鼓起腮帮子嘀咕。
时一心和展逸相视一眼,眉毛同时夹起,这三个人在一起,他们家那个拽小子不会做出点什么事来吧!
说实在的,时一心还真不知道他儿子展星墨对秋千雪有多深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展星舞的话蛊惑真去做出什么挑衅他舅舅的事情来。秋千雪现在才不到16岁,压根就没法像时一卿一样直接考虑到婚姻的阶段,对感情这种事估计懵懵懂懂的,展星墨这早熟孩子要是在千雪面前暗示点什么,暧昧一下什么的,说不定还会呈压倒性优势挤掉时一卿在秋千雪心中的分量。
毕竟,视觉上,秋千雪和展星墨三岁的年龄差比和时一卿的要小得多。
展星墨早熟,而秋千雪显小。
再过两年,等展星墨身高猛一窜上去……
嘤嘤嘤,如果时一卿不是她亲弟弟的话,时一心举双手赞成自家儿子把秋千雪拐回家,女大三,抱金砖啊!
“咳咳!”
展逸咳嗽一声打断自家老婆的歪想,这时候就不要唯恐天下不乱了好不?
时一心扁扁嘴,她这是假装轻松地掩饰她的忧愁好不?
如果能重来一回,她再也不这么教儿子了!该宠的还是要宠,反正她是发现了,给孩子的呵护量和你对她管制的资格是成正比的,这种放羊似的教育果然不怎么好,现在儿子这么早熟,出现这种事,她一当妈的,连说教的底气都拿不出来。
而且她也真的挺担心墨墨的,这孩子不知不觉就这么快速地成长到了长辈们无法掌控的地步。
别人或许会想,12岁的男生对感情懂什么?
连过家家都谈不上的懵懂心思而已。
但她清楚地看到,她早熟的儿子这次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多么认真,不是一般小孩被揭穿青春小秘密的羞涩或愤怒,也没有为了避免尴尬而去反驳什么,更没有以自我为中心的大放厥词说他感情用得多么多么深,他既不承认亦不否认,想要用沉默宣示他的决心,可又不想与他最尊敬的舅舅对立而假装不在意。
若不是认真到了一定程度,会有这么多隐忍的迂回吗?
可纵然发现如果真的站在墨墨这边,也不可能因为发现他和千雪的可能性高就真默默支持,别说他的年龄段不应该执着于此,就反过来想想时一卿,她也不能有一丝的支持墨墨放手做自己的想法。
墨墨认真,时一卿又何尝没有认真?
这些年里,时一卿除了一头钻进科研,几时对周围的事上过心,她饶是不清楚她这个孤傲得没朋友的冰山弟弟是怎么把秋千雪一点一点装进心里的,但也能从生活的细节中看出,他对秋千雪的上心,不下于对他的科研。
然而墨墨毕竟还小,站哪个角度都没理由让时一卿放弃的。
这些事她其实都看得透,只是平时表现得马大哈,习惯了不被些琐事束缚了自己的快乐,但这次她真是被愁到了。
见过两兄弟争女朋友的,见过两父子抢女人的,还没见过两舅甥……
呃,不对,这比两父子抢女人还是好点吧。
呃,还是不对,别人抢归抢,可年龄和对象没有这么奇葩的吧!
他儿子才十二岁啊!
苍天啊!把展星墨变成时一卿的私生子吧!这些让人淡疼的事全滚到别人那愁去吧!
“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没有看到墨墨?”杨心卿疑惑地问道。
“他学校老师找他有事留住了。”时一心表情收拾得极快,信手拈来一个善意的谎言就打发了,然后又转移起大家的注意力来:“话说现在邵辰到巴黎了吧,有没有给家里回过电话,见到沫沫了吗?”
这个阶段,这话题让邵奶奶没什么好脸色。
“反正他自己想办法,回国时不把沫沫一起带回来,他就别回这个家了!”
“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我早说过,总有人能制裁他!”邵旭欠扁地幸灾乐祸起来,邵奶奶听她这话眼睛一亮:“你有他们消息了?”
邵旭做为邵辰的血亲妹妹,对邵辰作风看不惯是一回事,但真看他们闹成这样,说不担心也是假的,既然她这时候这么轻松地幸灾乐祸,说明状况没有之前的那么糟糕了。
邵旭咧嘴一笑,今天夏沫给她电话了。
邵辰是在巴黎找到夏沫了,可是吧,现在的情况就是,邵辰在卯足了劲地追夏沫,而夏沫却是不排斥也没接受地淡淡然回应着,那若即若离似知非知的态度叫邵辰一点拿捏不准她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