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想这些了,过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未来不是么。”
给自己打了一个劲,周明浩活动了自己那像是老朽一般长期不运动的筋骨,发出了令人发麻的“格拉格拉”的碰撞声。这个死宅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体验了“重生”的感觉。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偶尔这么活动活动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在推gal的时候不会因为筋骨僵硬导致无法操作。
?迎春鸟哟,迎春鸟哟?
活动着筋骨的少年伸展着的双臂停在半空,就像是运动着的齿轮突然停止工作般。很少有东西能够让他有这种反应,除了突然听到那几个声优的声音,才可能让他的心情像现在这般呆在原地,入神的倾听着这令人陶醉、赋予了灵魂的歌声。
?请告诉我的故乡在何方?
这是谁呢?出于自己的好奇心,他还是强制地解除了自己的僵硬状态,操控着他的双腿,尽管心情复杂但却生怕因为自己的动静过大而错过一个音节,蹑手蹑脚地循着那歌声,走向不远处的操场。
就如被海妖所吸引的船员。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
周明浩紧锁着双眉,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靠着墙角,闭上双眼,等待着这首歌的结束。
?但我的故乡已离我远去?
等待着,少女重新封闭上她那不会向他人开放的内心。
“很悲伤的歌呢。”
“诶......诶?”
或许是将太多的感情投入到了这首歌曲中,在周明浩主动提醒少女之前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位自己没有邀请的听众,静静地与她分享属于这首歌的感情。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充满着悲伤的歌声,就是属于那个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活力,用笑脸面对困难的黑猫。
慌张地从周明浩斜上方的石阶上弹起,草草地拂去自己衣裤上的烟尘,黑猫看似不经意地用手背擦过眼角,重新露出笑容。
露出那看似元气满满,却又空洞无比的笑容。周明浩的眉头不禁又加皱了一重。
“行了,我知道你的眼睛里进沙子了,不用解释了。”
少女全身一阵颤抖。这是周明浩第一次见到她的这种表情:明明孤独无助,却又不得不装作元气满满,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那乱如海潮般的情感冲破自己内心最后一道关卡的,复杂而又无奈的表情。
但她的眼角,明明滑落了一滴水光。这是少女胜过千言万语的,最好的话语。她只是在强撑而已,背负着必须撑下去的理由。这是周明浩得出的结论,也是他内心不满的原因。
“为什么要刻意这么做呢,你明明只应该做一个符合你年龄的女孩子而已。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认同你的这种行为的。”
他不会将一名无助少女熟视无睹,任其这样独自承受这重压。这是他的做人准则,也是他那给自己留下的记忆没有多少的父亲所教给他的,第一个做人准则。
『有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时候,绝对不能无视。』
周明浩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都会继续这么做下去。
泪珠再次滑落,黑猫也又一次笑了。但这是不同于以往的,她所流露出的,真实的情感。不加以掩饰的,属于她那内心深处的笑容。
“果然呢......就算你如今已经与从前相差甚远,但你果然终究还是你。”
“诶......?”
不明白黑猫话里的意思。看着似乎已经消除掉内心里的一个大结的黑猫,周明浩固然感觉到了喜悦。但这喜悦此时已经被黑猫突转的话锋所冲淡,取之而来的,是惊人的疑惑感。黑猫的这句话很明显的暴露了......不,揭露了一个令周明浩心里发虚的信息,他不由得吞咽下一口唾沫。他想起了那个他早已认为不怎么重要的,无意义的既定事实。
“我们......以前认识么?”
少年仰视着烈日下的少女,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周明浩曾经失忆过,在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如今早已无法回忆起那一天发生了什么,连带着那一天之前的所有也基本都忘了个干净,连自己的父母、叔叔、妹妹都被他给遗忘了。虽然他的叔叔,木岛尊给他进行了一段时间后的治疗后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记忆,至少不会连话都不会讲了,但自那天开始他总感觉自己丢失了什么。不仅是记忆,还有其他的“什么”。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木岛尊说这只是记忆丧失的副作用罢了,久而久之他也渐渐地忘记了这股不协调感,重新回归了属于他的“日常”。
将这不协调感潜意识地隐藏的,风平浪静的“日常”。
踏着轻灵的步子,黑猫哒,哒,哒地一跳一跳地从石阶上跳下,也一跳一跳地接近了陷入恍惚状态,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周明浩,在与他仅一步之遥之处停下了她的脚步。双手搭在妖后,仰角45°的望着那高过自己一头的,已经长大了的少年。
“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让我做出选择的意思么?”
周明浩是第一次在这种距离与黑猫正面对上视线。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金黄色的瞳孔。在那金黄色的瞳孔之中,隐约透露出属于黑猫的那种神秘感与圣洁感。书上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黑猫的心灵也是如此么?周明浩在自己的心中喃喃着。
毕竟他还确切地从那眼眸之中看出了方才那属于黑猫的歌声的悲伤,只是如今的她已经不再隐瞒,决定在周明浩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罢了。
“在做出选择之前你可要想好哦,‘日常’和‘真实’哪个才是你想要的,你可得好好把握。”
“原来如此,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么。”
在这种令人摇摆不定的选项前,周明浩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心口上的一个重担。是因为心中早已有过这种答案所以游刃有余么?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能先答应我一件事么。”
“恩?你说。”
黑猫也并没有料到话题又会突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但只是片刻迟疑以后她也马上答应了周明浩的请求。毕竟她很了解他,即使平时不可靠但在这种重要的关头上,他——周明浩不是一个会鲁莽行事的人。她相信他,就像他曾经做过的一样。
“恩,很简单。”
将眼镜摘下,放入他那黑色的眼镜盒,周明浩在黑猫面前展现出了他眼镜下的真正面容。对于一个刚刚“才认识不久”的人来说,周明浩这个行为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举动。除了在他信任的人面前,他从来都不会摘下自己的眼镜,那副并没有任何度数的,平光眼镜。这或许可以说是他的一个癖好,又可以说是某些“缘由”。周明浩如今记得的,只有他开始这种独特行为的时间了......
十年前,他开始有了变化,让他周围的人都手足无措的变化。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无理由”的变化。
摘下眼镜的周明浩,眼神已经不像之前的缥缈,而是充满了目的的坚毅。这幅眼镜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切换装置,摘下眼镜前的他与摘下眼镜后的他有着本质的差异,其中的一点,就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不再缥缈的甚至有些空洞,被赋予了他的灵魂碎片。
“从今天开始。”
周明浩用他并不算是洪亮,却又清晰可闻的音调,认真地将自己的要求,传达给距自己仅一步的画面。
“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允许一个人默默承担。”
“......诶......?”
无言,黑猫第二次陷入了这种状态,眼神迷离着,不知道焦点究竟在何方。
“不管你是谁,现在的你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我们的家人。家人遇到烦心事,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的么?”
周明浩温柔的话语,伴随着轻柔的风,向着失神的黑猫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