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1)

尹小琪可不是闹着玩玩的,那日里她才得到批复,就立刻收拾走人了,急不可待的。

这之前洪银杏曾以年节在即为由,让她考虑年后了再过去,想慢慢留住了她,却未能如愿。

这一下可苦煞了洪银杏了。

说过去时候在她心里,这尹小琪可是她这小半生最要好的姐妹了,是那种能够心意相通的好姐妹,那种人生有一即知足的好姐妹。

可就是这样一好姐妹,就因为些莫名的缘故,说走就走开去了。而令她倍而伤感的是,这尹小琪不仅仅是离开了制鞋厂,而且在很广泛,很深重的层面上,离开了她洪银杏。虽然她们之间从来没起些大小的争执,更没有哄吵一句。

她自个儿心里自然十分清楚,尹小琪所以选择离开制鞋厂,其最最主要原因,却都与她洪银杏不无关联的。要让明白些说了,自那日病室里出现那一幕,她就想过可能会有今日之结局。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挽救,一直都在期待着事态的回转。她心里也十分明白,尹小琪所以会如此固执心念,却并不纯粹是为那种所谓的‘疑神疑鬼’、‘小肚鸡肠’。她那里是不堪于在自己好姐妹面前吐一句谎言,不堪于面对她一时而无法坦然以待的姐妹,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离开,离开这一切。

她知道,她其实是那种真挚善良得几近超乎极限的好姐儿一个呀------

可尹小琪呀尹小琪,或许你拍拍屁股就能得轻松了,而心下由此也能安定平稳了,可你想过我洪银杏可能会有的感觉感受吗?你又让我如何去承受、去担待呢?瞧我洪银杏动用了全身的解数,使出了最真最诚的心去对待的姐妹,到头了换回来的才不过一回无语的匆匆的‘拜拜’而已,那种心情,那种感受,难道是几句“不堪于”就能概括、能体现出来的吗?在此,洪银杏我至少也该叹出一句:生活最无奈,最无奈的是生活------

一时间她就这样就似这样,整日里都凄凄楚楚而感伤不已,甚而水米不想茶饭不思;两日下来,就见的脸也尖了,人也瘦了。

一旁的翠凤劝不住,就要想出个主意来。

“银杏,银杏!”

楼道里,寝室门前,她领着杨姐边走边叫,带几分得意。

哪知这边正闷得慌,竟没做反应。

“还闷着呢。瞧瞧,瞧瞧,都有谁来了。”她直走到她面前。

洪银杏这才发觉,她后面还跟在杨姐呢。

她想叫一声,喉咙里却发不出个声响,则只去点个头。

杨姐似乎没在意:“噢,是这样,刚有听翠凤叨咕来,说你这两日有些怪怪的,就想过来瞧瞧,你会不会生病了?”

她这才缓缓道:“就这个样子,也没啥。”就让杨姐坐了。

“我先给你倒杯水。”翠凤说一句,回转身去了。

“有看过医生吗?”杨姐就问。

她就打起些精神:“我真的没什么,也没病。”

“真的没病?”

“没病。”

这时翠凤倒了两杯凉开水上来:“还说没病呢,一天到黑丢了魂儿似的。”她递一杯给杨姐,又递一杯给银杏:“来,这一杯给你清清脑子吧。”

“没病就好。”杨姐道。

银杏道:“杨姐,你这忙乎的,厂里家里两头跑,还要走过来瞧我!”

杨姐道:“我视你是亲妹呢。”

银杏就叫一声:“杨姐!”

杨姐就喝一口水,拿话试探道:“我看你是因着小琪离开了,一时半会儿不习惯呢吧,是吗?”

银杏就沙声道:“兴许有点吧。”

杨姐道:“想想也是呢,这样亲近的姐妹,也不提前吱一声,说走就卷铺盖走人了,难怪你要动感伤情了。只是,只是------”

“姐,你想啥呢?”她就问。

“噢,刚刚翠凤也有说了你两个前日的情形,”杨姐道,“姐就想问你一句,你所以这样,不会是因为你和小琪之间有何过节了吧?”

银杏闻言一扭头,有不安的样子:

“没有呀,杨姐,我真真是因为小琪走了,心里面有些伤感而已,真是这样。”

“不信你可以问问翠凤姐,我俩一直都相处很好的。”

她瞅瞅翠凤,又道。

“过节啥的是没看出来,可那日你俩都有哭过了是真。“翠凤这时直言道。

杨姐就道:“你有事没事,还哭了一回一回呢。”

“人家那是因为------”翠凤不说了。

杨姐又转向银杏道:“说便说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与小琪之间,真是啥事儿也没有?”

看杨姐认真严格的样子,银杏就正正神反问道:“杨姐你了解银杏,也了解小琪,你看我俩是那能有啥事儿的姐妹吗?”

这倒也是呢,杨姐就微一点头。

沉默半晌,她又叹一息道:“瞧瞧,就为一个分别,你就闹成这样,足可以见证你俩的感情了。”

“大家肯于交心而已。”银杏道。

“一句‘而已’,让人钦服的!”她点头不迭的。

“要真没事儿,姐能与你说个事儿吗?”她又道。

“您随便。”她道。

“说来也巧了,刚刚翠凤过去时候,我也刚准备了要过来一趟,是为别人的一个嘱托,想也可以替你解解愁闷的。”杨姐道。

是吗?是这样吗?她却以眼神相询。

“噢,是这样,我有个邻居,跟我叨叨几回了,说想见见你。”她盯着银杏。

“你邻居?我们认识吗,他见我干啥?”她不由就问。

“人人挺不错的,刚念完大学回来,分在市直机关里,在家等调令呢,也是看了你的些文章跟人品。”她话中藏话。

“杨姐,你不会又------”

“瞧你!老实说,这事儿我已替你挡一回一回了。是因前日小琪的一句话,我才要过来寻你的。”

“小琪,她都有望你说些啥了?”

“也没啥。就说了什么都是变化的,要有合适的,让我给你说说看。”

“这个小琪!”

“就莫说小琪了。就赶紧收拾一下,随姐过去吧。”

“杨姐,这不拿我为难吗,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

她有些不耐其烦的样子。

“瞧你,还用这一句话呀,这叫我如何是好呢?”杨姐道。

“你实事求是回一句就行,有啥好不好的。”

“是你还不知道呢,因为小琪的一句话,姐已经答应人家了,说现时就带你过去见一面的。哎,也莫怪杨姐少思忖,说你们这么要好的姐妹,我以为她的话,就是你的意思呢。这叫姐如何是好呢。”

翠凤就插进道:“这有啥好为难的呢,随便编个由头不就结了吗?”

“可编得了一时,编得了一季吗,人都是有脸有身份的人呢。”杨姐就道。

“可时间久了,大家不就都慢慢淡忘了吗?”

“事情能像你说的怎么简单就好了。我就对你说一句,人那里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据我所知,人读大学到现在,还没有谈一回朋友呢,你说我能轻易对待的吗?”

“既是这样,既是这样,”银杏道,“杨姐,银杏就随你走一趟得了,就去见见这个‘不错’的人。不过你都得心里有数了。”

“你是在帮姐呢,这还用交代的吗?”

“翠凤姐,也劳你陪我一道的吧------”她又望望道。

他事少叙。从杨姐家出来,二人都怀些沮丧和疲惫。银杏是正心闷心乱着呢,又要多此一事;翠凤本也乐得探人私情,却又压根儿不喜欢这类虚假的游戏。

就弯儿不转的径回鞋厂来,意欲好好舒缓一下。

而刚进宿舍楼,却对面迎来了罗淑英。

“这么巧!”是罗淑英先开口了。

“巧啥巧的?”翠凤道。

“我刚念叨你们该回了,果然就撞到。”

银杏就打些精神:“守着我们呢,不会闲的吧?”

罗淑英道:“有你来信。”就递予过来。又问:“都去哪里了?”

银杏就瞅一眼信封面:“随便走来。”

罗又问:“像是家书吧。”

银杏但点头而已。

“你好像不爽样的,没精打采。”她盯着银杏。

“不与寻常一样吗?”她就道。

“瞧着有点儿。”

这时翠凤已有打开寝室门锁:“还是屋子里说话吧。”

罗就道:“刚好有事儿,待会儿再来吧。”

说罢望二人点点头,转身一个走去了。

直送罗淑英去的没影了,银杏才懒懒走进屋里,却把那封信拿眼前看了又看,就没有去拆的意思。

翠凤一旁见得,就来眨巴眼,悄悄试探道:

“要不,就让我帮拆了,再帮你念念?”

银杏并不回言,却拿信递给了她。

翠凤这就伸手拣过,看一眼,果就拆开了,又来悄声念道:

杏:日子难捱又易逝,眼看旧年将尽,而新年在即。人逢佳节倍思亲,你原本是依偎在爹臂弯里长大的闺女,爹实想你呢,还有你娘。

今年里,洲子里又起了一些变化,却是片纸难述。爹是突然就感觉到,爹真真的是老了。

你上次来信说,也许外面的世界会更适合于你,女儿大了,你有选择的权力。

你来信还说,叫我们勿挂念,这却做不到。外面的世界太大,一个人的心气再高,胆气再足,智慧再丰富,也会有用尽磨穷的时候,爹怕你于不知觉中,就困顿了,就累到了;你可是爹妈一生的希望所在呢。

闲话少叙,看新年在即,古老的炎黄子孙都有年头年尾一家团聚的愿望。趁着机会,就回来一趟吧。回来看看家里和家乡,也可着我们去给你擦擦脸上的汗渍,掸掸一身的浮尘。切盼!

爹洪仁轩亲笔

腊月。

翠凤真就哩哩啦啦一字不落地,读完了通篇信,而待来抬头时,却见得银杏这早已是满脸忧思、一眶热泪。

“银杏,你又怎么了,怎么了?”她惊异地连连道。

银杏就落下两滴滚滚的清泪来:“翠凤姐,我是突然、突然就在想家了------”

翠凤闻言一怔:“想家?不会,不会的,你不会的------”

银杏起手擦擦脸颊眼角的泪痕:“翠凤姐,像我爹说的,凡人都会有觉累的时候,我是突然间就感觉出一种累来了,真的,我感觉好累、好累,心力交瘁的那种------”

翠凤一时就有慌神的样子:“银杏,你原很坚强的不是吗,撑住、撑住些,再过几天,我们就会放假了,就可能轻松一些了------”她这样安慰道。

银杏望望翠凤,仅默默点点头而已。

(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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