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出狱
章远将狗洞的方位探查一番,得出一个结论,牢房里的狗洞统共有三个,一个凑巧在顾兰的床板下,剩余两个,一个在牢房入口的一堆杂物旁侧,另一个在牢房尽头刑具台下。
当晚的黑夜人就是从柴房的洞入了牢房,可能那黑衣人也不知道洞口的大致方位,从牢门口的洞爬出来,又从尽头的刑具台下进入洞下,怪不得那晚黑衣人消失在尽头的一堵墙面前。
幸好那黑衣人没从顾兰的床板地下钻出来,不将顾兰吓得半死。
黑衣人进来的路径解释通了,章远着手让人把洞填了,顾兰就被安排到对面赵廷呆过的牢房去了。
到了晚饭的饭点,牢头的脸堆满了笑,差役们打足了精神,个个像迎接喜事中了七星彩。
这日,牢里的囚犯吃上了荤,见着了肉,牢房里的喜庆不亚于过年过节的气氛。
牢头为了感激她,特意留了个猪蹄子给她,她昨晚心心念念的啃猪蹄,现下就成真了,当即开心的捧着猪蹄啃起来。
王坚隔着老远唤她,“师傅。”
他下午见识了顾兰的气势,在章知县面前悠哉的谈笑自若,坐牢的人中没人敢大着胆子这般说话,况且他吃了这半月来最满足的一顿荤,虽然是牢饭,但总归是托了师傅的福才吃到的。
顾兰一听那家伙叫她师傅,不免一笑,“你先吃好,过几日等你放出去,我们一同去福运客栈吃顿好的。”
王坚听她提及到福运客栈,脸上的神情转眼变了,眼底透着惊惧,“那地方真去不得,会惹上麻烦。”
顾兰道,“白无常又不会勾你的魂,你怕什么,你没做亏心事,白无常又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
王坚打了个寒颤,默不作声的吃着肉,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顾兰将一切看在眼里,开口道,“我看福运客栈挺好的,你做了我徒弟就不要信鬼怪之说,古往今来,邪门的事多的去了,人为因素居多。”
王坚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想说什么又止于口,觑了眼四周无人注意,小声道,“师傅,那日命案发生的时候,我恰巧在那间客房的窗子底下。”
顾兰精神一震,牢房果真是个探消息的好地方,得来的消息全不费工夫。
“你说来瞧瞧,为师也是疑惑的紧。”顾兰兴致勃勃道。
“窗子一开始就是紧闭的,那客商说白无常勾魂的时候,我当时吓得在窗子下蹲了半天,没见到半个人影儿,后来县衙的差役寻过来,我才敢跑到前面去一探究竟。”王坚说完如重释负,抬头看师傅的眼色。
顾兰啃完猪蹄,油腻的手在干草上搓搓,认真问道,“你当真没瞧见有人从窗子出来。”
王坚点点头,“我确实没看见有人出来,客栈里头的小二说房门是上了锁的,他们破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客商已经死了,房间里也没人。”
“门窗上锁,凶手杀人后理应还呆在屋里。”顾兰抛出一句见解。
王坚挠挠头,纳闷道,“师傅,你说凶手还呆在屋里,这怎么可能呢。”他不可置信的的瞪大眼睛。
顾兰笑道,“为师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是心里的猜想罢了。”
王坚沿着师傅的思路思索半响,猛的一拍脑袋,“一定是住在客栈里的人杀了客商。”
顾兰见他想通了,提醒道,“白无常勾魂的鬼话并不存在,你且放宽心去睡觉。”
王坚固执道,“我要先把锁给开了。”
顾兰摆摆手任他自个去捣鼓,收了个精力旺盛的学徒也是好的,至少她这开锁的技艺有了传承。
泥封地洞的工程进行顺利,入夜前牢房里头不再喧哗,囚犯吃饱后都早早入睡了,王坚还蹲在那不懈努力的开锁。
顾兰百无聊赖的在牢房里走来走去消食,走到角落的草堆,脚尖踢到一块硬东西,她用脚将草拨开,地上躺着一块玉佩,白色的流光溢彩,玉佩上刻着龙与祥云,看着价值不菲,她想应是赵廷慌乱之中遗留下,遂捡起白玉佩揣在怀里。
“为师我先睡了,你慢慢捣鼓。”顾兰打了个呵欠,靠着草堆沉沉睡去。
这一觉难得睡的踏实,她企盼着裴大人兑现三日之约,等到响午也不见裴玄的身影,她中午啃的猪蹄也没了滋味。
夕阳西沉,橘黄的光线透过小窗,投下一方天地,顾兰望向牢房甬道的尽头,一切如常。
王坚忍不住问道,“师傅,你到底在看什么。”他也跟着张望了半日,除了巡防的差役和偶尔探出头的牢犯。
顾兰从早上望至夕沉,眼睛都望酸了,“你师傅我快成望夫石了。”
王坚扒着木柱,兴兴道,“我还有师娘啊!”
这家伙叫错了称呼也没发觉,顾兰清咳一嗓,顺着他的话讲,“为师今日便要出去了,你在牢里好生呆着,你师娘呀!不久应该要来接师傅我了。”
一说曹操就到,甬道的尽头传来脚步声,章远当先走在前面,意气风发,一袭紫衣的裴玄与他并肩而行,二人好似拜了把子的兄弟,谈笑风声。
二位官人这里可是牢房,不是喝茶吃饭谈天说地的酒楼呀!
顾兰闷闷不乐的坐在地上,用石子画着圈圈。
章远爽朗的笑道,“顾兄,想不到你是经商之人,茶叶的行价在北方颇高,我哪日弃了官就随你走商收茶,赚的钱远比这官家的饭来的容易。”
裴玄回以淡淡一笑,“章兄说笑了,小本生意只够养家糊口。”
章远露出释然的笑,“也是,你家那位好生厉害,可要像那案上的明佛好好供起才行。”
二人笑呵呵的谈及顾兰这只母老虎,便像找到堤岸的缺口,一发不可收拾。
顾兰耳力极敏,她还未出阁便被当成笑柄谈论,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她打小就被街口算命的批她克夫,当时她只有五岁的模样,连身上的毛都没长齐,那算命的瞎子不知用哪只眼瞧出她克夫了。
顾兰缩着脑袋,听见二人脚步声靠近,说笑声也渐渐止了。
章远领着裴玄来到顾兰的牢门前,裴玄见她呆在牢房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他的嗓音喑哑低沉,“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顾兰一动不动,头埋在膝盖窝,偏偏不想与他说半句话,难得任性一回,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看一次裴玄吃瘪的场景。
章远同情顾兄摊上这么一蛮妻,吩咐牢头打开牢门,好让裴玄进去哄哄,“顾兄,我先走一步,衙门里的事还等着我去办,你进去将夫人带出去便可。”
裴玄拱了拱手道,“有劳章兄抽出时间来解决我夫妻二人的事,下次章兄有空闲定要来我府上吃口茶。”
章远笑道,“多谢顾兄的热情邀请,我哪日定会来府上小叙。”
章远一走,空气里流动的气息也停滞了几分,顾兰只看见地面的一小方寸,她忽然觉得现下的情形不好收场,裴大人怎会屈尊降膝的来哄她。
她正准备挠挠头,伸伸腰,睁开惺忪的眼以示自己刚才睡着了,顺便打个呵欠惊讶的注视突然出现的裴玄,一切顺理成章的毫无违和感。
没料到裴大人的眼睛火亮,先发制敌,“听说你立了功,发现大牢的地洞便立刻禀报章知县。”
顾兰听这话觉得膈的慌,她像争着立功之人吗?
“走吧,你莫非还想在这里面呆着不成。”裴玄的声音在今日听着少了几分硬朗,语气轻柔的不像话,这不是裴大人往常的作风。
顾兰倏地一抬头,正对上裴玄淡然疏离的眸子,宛如墨砚的漆黑瞳仁,缭绕一层阴冷雾气,他眉间缠着郁结,身形如那悬崖边孤行的苍松。
她一怔,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眼前的裴玄孱弱的不真实。
顾兰似笑非笑道,“夫君,几日不见,看你比我这坐牢的还消形苍弱。”
“为夫白日夜里担心你,理应消愁,不足挂齿。”从裴玄嘴里说出的话依旧令人恨得牙痒痒。
顾兰拉着脸跟在后面,王坚见她能出去,别提有多羡慕了,但他在镇口见过裴玄一次,印象深刻。
“我和你顾大哥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在牢里吃好喝好。”顾兰指着裴玄的背影,扒着木柱,向里头的王坚承诺。
王坚认真道,“师傅你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为师甚是欣慰。”说完,顾兰小跑着跟上裴玄走远的步伐。
甬道尽头的光线充足,黑暗远远落在身后,可算是不用再睡冷冰冰的硬床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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