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福运客栈
福运客栈的老板就叫福运,福掌柜原先是占山头的匪头,土匪做久了,便寻思着找点新鲜事干,一朝金盆洗手,带着压寨夫人在罗家镇开了家客栈,没有生意头脑,光有江湖的行头,因此客栈里的客人大多是武林中的豪杰。
福运为人仗义,开了客栈后,做的最多的不是收银子,而是拿出银子江湖救急,他为落魄的江湖浪子提供盘缠,江湖前辈免吃免住,他开的不是客栈而是收容所。
顾兰和裴玄走到正街尽头,福运客栈四字入木三分,辉煌大气的客栈开在这穷乡僻壤,与周围的小店格格不入,店门口还蹲了一大堆乞丐,三三两两聚成一团。
顾兰走近了闻到一股臭酸味,顾兰身上的玉兰香都盖不过乞丐经年累月的味儿,那群乞丐抬起头,将顾兰和裴玄紧紧盯着,目光犀利,要将顾兰从里到外剥成皮包饺子。
裴大人施施然走进店里,刚刚踏进门槛,一个老乞丐佝偻着背,窜到裴玄面前讨要赏钱,裴玄大方的给了一两银子。
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这般见着讨要钱的便随便给,顾兰认为裴大人不败家已是万幸中的大幸。
店门口虽有一群乞丐,店里却热闹非凡,十几张桌子差不多坐满了人,多是虎背熊腰的江湖人士,桌子上摆着圆刀长矛,佩剑缨枪,兴致高涨的喝酒猜拳。
迎客的小二丈高七尺,脸上的横肉堆起来折出道道沟壑,比寻常客栈小二的殷勤劲儿少了许多,趾高气扬道,“二位客官想吃点啥,咱福运客栈里啥都能给你做出来。”
福运客栈不愧是江湖人的道场,店小二说话的气势江湖味极重,小二没有该有的行头,掌柜的也不管管下人的举止,顾兰算是见识了江湖小二的口气狂妄。
裴玄目不斜视的越过江湖小二,走向靠窗的一张空位,撩开长袍坐下来,店小二头一次见着“嚣张”的客人忽视他,不免提高了声道,“这是福运客栈,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规矩。”
引得旁桌喝酒猜拳的人纷纷扭头看过来,个个目光炯炯有神看热闹。
裴玄淡然一笑,顾兰认为那根本不叫笑容,明明既阴险又奸诈。
裴玄道,“既然你说福运客栈什么都能做,我要一桌宫廷的满汉全席。”
顾兰一拍额头,暗叹一声,裴大人又在破财了,转念一想,宫廷的食膳能在这穷乡僻壤见着,顾兰打死也不相信,宫廷的东西怎能说做就能做,传出去是要砍脑袋要命的大事。
江湖小二怔了一瞬,支支吾吾道,“等咱先去问问我家大厨。”适才的跋扈劲殆尽了,第一次遇见要吃宫廷膳食的人也是稀奇。
江湖小二一走,旁桌喝酒猜拳的江湖人,其中一个大胡子乐呵呵笑道,“小子,你野心不小,想尝宫廷的满汉全席,十辈子掉十个脑袋也没机会。”
这番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再看裴大人从容淡定的神色,悠闲的摆弄着他的破折扇,扇柄因了前日下崖的一番变故,留下了几道深痕,这柄扇子也非凡物,一番折腾也没断过。
顾兰坐在对面,她就看着裴玄捣鼓着折扇,她坐了会儿,厅堂内有些闷热,就着手扇扇风,玉兰香的气味被她扇的满厅都是这味,隐隐有盖过了酒香油香的架势。
裴玄嗅到那味又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厅堂里的江湖人士也“有样学样”,一个个响亮的喷嚏在大厅此起彼伏。
旁桌的大胡子朝裴玄喊了句,“你家娘子抹的甚么香,比烟柳花巷的女子还浓。”
顾兰算是听出来了,明面上将她与红尘女子归为一类,心下正愤愤不平,压着口火气上上下下。
只听大胡子哎呦叫唤一声,一只筷子扎在他放在长凳上的脚,咆哮着,“你这狗东西,敢出手打老子。”
顾兰没瞥见裴玄如何出手的,但裴玄这招着实狠毒,大胡子的鞋面溢出血来,也不知伤在左脚背还是十趾连心上,面目狰狞的将要跳过来拔刀相向。
但福运客栈有个规矩,决不能动手伤人打架,只能干三件事,吃饭,喝酒,猜拳。
大胡子被同伴紧紧拉住,却碍于福运客栈的规矩不能杀人放火,目光淬着狠毒的寒光射向裴玄,临走前还不忘拿出一番狠话来震慑,“你给我等着,有种你别出福运客栈,你一脚踏出,老子便砍你一条腿。”
裴玄依旧摆弄着他的折扇,顾兰转头看他,他也正好对上她的目光,裴大人装出一副无辜模样,正色道,“娘子别这样看着为夫,为夫并没出手。”
顾兰给自己添了杯茶,冷静的开口,“大男人敢做不敢当是懦夫,况且你也没做错,对付这种人下次就该将他嘴给封严实了,给他灌黄连。”
裴玄听着这段话,第一句敢情是在说他是懦夫,第二句就峰回路转夸他做的好。
顾兰压低声道,“这几天,大人就先呆在客栈里头,适才那大胡子铁定在外面侯着你。”
裴玄并不在意适才的威胁,从容道,“我出不去福运客栈,你难道认为你能全身而退。”
顾兰深觉这坑挖的确实比较大,伤害范围还包括了自己。
过了一炷香时间,江湖小二跑过来说自家大厨能做。
“咱家大厨说了,只收公子一枚铜钱。”
周围听到下文的江湖人士纷纷瞠目结舌,只要一枚铜钱的满汉全席,就算有人说出来都没人敢信。
天大的馅饼掉在顾兰头上,她思忖着别不是白水青菜豆腐汤,花生米配烧刀子。
一大桌子菜上来一瞧,尽是些顾兰不常吃的鸡、鹅、鸭、鸽、猪杂什、羊杂什。
叫不上口的精致菜肴摆满一桌,江湖小二拿着张笔墨未干的纸,粗声粗气的念道,“燕窝鸡丝汤、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鱼肚煨火腿、鱼皮鸡汁羹。”
一通念下来,顾兰眼睛都抻直了,涎水在嘴角将滴欲流。
值一枚铜钱的满汉全席,一桌宫廷宴的规格,顾兰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只在梦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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