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关外,不是本地人士。”白伦不愿说自己是外族,在这战火连年的年岁里外族二字无异于敌人,他实在不愿意让张氏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你孤身一人在外,也是受了不少苦头吧,你的爹娘可还好?”张氏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年纪与小翠和唐旭相仿,便也有些心疼起来。
“伯母。。”白伦自幼丧母,和父亲哥哥一起生活,虽也算衣食无忧但从未体会过母亲的关爱和温暖。张氏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是些寻常的关切的话,也让白伦心生感动,红了眼眶。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张氏才问了一句白伦竟然要哭了,张氏以为是自己说了错话,心里抱歉得很。
“无事。”白伦很不好意思,又不想看起来太矫情。张氏笑笑也不再追问,转而问起唐旭一些家常事情。
“有人在家吗?”屋里的人正闲谈着,有人来敲张氏家的院门。
“文家大伯,您有什么事吗?”小翠让张氏坐着自己过去开门,原来是以前之前常来带宝儿一块玩的文家大伯,文大伯无儿无女,和宝儿十分投缘,为人也好,就是家里很穷偶尔也来小翠家借点钱粮。
“这位小哥认识我?”文大伯没认出小翠,不过也只是稍愣了下,便跟小翠打了个揖就熟门熟路的往屋里去,像是有要紧事要找屋里的人。小翠虽然没好意思阻挡,却觉得文大伯今日不等往里让就自己进来了,有点奇怪,他往常还是挺讲礼的。
“张家娘子,近来可好啊?”文大伯进屋看到张氏,客客气气行了个礼。
“文伯来了,快坐吧。”张氏笑着请他入座倒茶。文伯道谢后坐了,但总有些不安稳的神色。
“文伯,好几日不见了,身体还硬朗?”张氏问道。
“好,还好。”文伯似乎有话要说,但几次想张口又迟疑着把话咽了下去,叫人不解。
唐旭虽然时常来见小翠但都是晚间出宫之后,所以并没有见过文伯只偶尔听宝儿提起过有个和自己玩得好的伯伯,今日见这光景,想来也是张氏家里的熟人。
“文伯,吃过中饭了吗?”文伯家里穷,也没有儿女照顾,每次过来家里玩张氏总留他吃顿饭,虽然只是些没油水的蔬菜地瓜之类,好歹也能暂时果腹。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也还是问问。文伯听了忙说谢谢张家娘子了,老汉我吃过了。
“那可是来找宝儿玩耍?实在不巧得很,宝儿今日起去徐家放牛了,大约要晚上才能回来。”张氏很抱歉,但文伯还是摇摇头。
张氏不明白了,倒是小翠脑瓜子灵光,贴在母亲耳边小声说或许又想来借钱了,不好意思开口。张氏这下了然了,但也愁自己并拿不出许多钱。唐旭见张氏也皱起眉头便找来小翠问其中缘由,小翠先是不愿说,但经不住唐旭纠缠便悄悄告诉了他。
“怎的对我还见外了?”唐旭佯装不悦,悄悄把随身的一个小钱袋塞给小翠,让她送给文家伯伯。小翠知他心善,虽说帮忙接济自家邻居有些过意不去,但唐旭坚持着也就不再推辞,她盘算着找个由头偷偷给了。但还不等她找到时机,文伯犹豫再三主动开了口,但这一开口却把小翠和张氏着实吓了一跳。
“五万钱?要这么许多钱是作甚?难道家里出了大事?”文伯开口就要借五万,这可是一趣÷阁大数目,寻常百姓几年用度也不过这些了。张氏自己是万万拿不出的,但她思量着若真是救命钱,也只能厚脸皮问跟唐旭借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惭愧啊,惭愧。想不到我清清白白一辈子,竟为了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子丢了这张老脸。”文伯突然痛哭不止。
“文伯,这是为何?跟你家孩子有何干系?若是病了需要医治,这钱我一定会帮你凑到的。”张氏安慰道,唐旭也从旁附和。但老人家不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哭得愈加伤心起来。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情绪,跟屋里的几人说起那两个败家子。
“我辛苦一辈子养了两个儿子,本是想等他们大了能出门做点活计贴补家用,我老汉也能享两年清福。不曾想出去没几天竟沾染上了要命的东西。”文伯重重的叹了口气。
“沾染了要命的东西。。”白伦喃喃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暗自摇头。唐旭看他有些异样也暗地里思衬是不是毒茶。
“两个孩子被人推荐去家客栈做工,回来后跟我说遇到贵人了,帮着做些轻巧的事还给了许多好处。我说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别是着了人家的道。那俩小子说我多虑了,还说我不识好歹,我生气了把他们撵出去了好几天,昨天晚上他俩才回来见我一面。”文伯捶胸顿足的说两个小子真的着了人家的道了。
“吃了种什么东西还上了瘾,一天不沾就浑身难受,那人就要他们干杀人越货的事,那俩小子哪有那个胆?不愿意了,人家就要他们还钱,说他们吃的是世上少有的宝贝,开口就要五万钱,给了钱就放过他们还拿解药给他们断根,可我一个穷家小户上哪去凑那么多钱?而且昨晚就犯病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我寻思若是不救他们,说不定明儿个就熬不住真去做那犯法的事,到头来就是一死啊。”文伯说到这里又老泪纵横难以自持。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小翠奇道,文伯说不知道没见过。
“莫非是米囊?”白伦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认得那东西?”小翠问道。文伯扑通就给白伦跪下了说若是能救两个孩子,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但是不可能啊,米囊汁液的刨制之法只有我知道,怎么会。。”白伦陷入深深的纠结和苦恼之中。
“你那同伴也不会?”唐旭问道,白伦想了想说或许被偷学了去也未可知。
“莫非此事跟这位公子有关?”张氏本只是简单的疑问,白伦脸色却大变,半晌开不了口,像是因为自己文伯的两个儿子才落得如此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