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斯看清的第二个画面,是身上各处插着箭矢的亚瑟,喘着粗气对别人说什么。
少年身上漫出来的血红令霍金斯恐慌,令他想起被血红覆盖的萨金科·克涅尼夫。他感到他的腿又发软,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奈音第一次看到亚瑟受这么重的伤,她想大喊,想大哭,事实上她已经掉下眼泪,但她知道亚瑟不希望看到她哭,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于是她紧紧抿着嘴唇,含泪听亚瑟紧急部署。
奈音运使土石流攻击刺客们,并在陷阱内升起土石墙壁,将众人保护起来,又断裂陷阱之外周围的地层,使陷阱范围孤立于外界。
谁都知道躲避在墙壁里不是长久之计,但所有人都需要缓一口气,尤其是亚瑟。
在得到暂时的安全后,奈音扑到亚瑟身前,为他处理伤口。但亚瑟最先想的不是处理他的伤,敌人数量不明,他按住奈音的肩膀,对她说:“局势对我们很不利,我们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喘息,奈音,我知道你不喜欢……”
亚瑟还没有说完,奈音就抿着嘴唇用力摇头,然后大声说:“我什么都可以做!亚瑟是战士,我也是战士!”
亚瑟的一边嘴角快速挑起,很快他看向后方还呆愣的霍金斯,抽出腰间的法杖,推到霍金斯怀里,问他:“你呢?那些刺客要杀你,你能做什么?”
霍金斯呆愣愣地接过法杖,浅蓝色的眉毛很快拧起:“你,你在说什么,我能做什么……”
“你不是魔法师么?”亚瑟手指霍金斯的法杖,指尖挑起,“魔法不是很厉害的么?”
“难道你是想让我……”明白过来的霍金斯立刻吼道,“我是一名学者!我的魔法是用来研究和教学的!我从来,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下用过魔法,连想都没想过!”
亚瑟不耐烦地说:“现在你可以尝试第一次攻击。”
霍金斯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亚瑟,但亚瑟身上的血又让他很快转移视线。他大吼:“不可能!我不可能用魔法攻击!我不是那种法师!我做不到!”
亚瑟“啧”了一声后不再看霍金斯,看回奈音,对她说:“还记得和运输队一起时,白银骑士用的招数么?”
奈音用力点头。
“如果他和他的灵影能做到,我想我们也能做到。”
“我能做到!”奈音抹掉泪珠,快速回忆当初她见到的,白银骑士的所有攻击。
一番思考后,她回到亚瑟的身体里。
尽管手臂上插着箭矢,伤口泊泊出血,亚瑟仍然稳稳地举起剑,当他一剑劈下,陷阱外的地表突然刺出一根根长剑般,由土石组成的尖刺。
这些尖刺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刺中许多没有任何准备的刺客,有些人紧急避开了,有些人运气好,只是轻伤,而大部分人被这些突然刺出的尖刺刺中腰腹,穿过身体,或当场毙命,或吐着血等待死亡。
剩余的刺客们彼此对了下眼神,搀扶着还能走动的同伴快速退后。
“成功了!”奈音脱出亚瑟的身体,惊讶道,“竟然一次就成功了,我都没想到!”
亚瑟有些无力地微笑道:“我早就说你很厉害,但你总忘记。”
看亚瑟脸色苍白,分不清是汗珠还是雨水的水滴流淌在他的脸上,奈音顾不上高兴,急急说:“除了死伤的,剩下的都退远了,一时间他们应该不敢过来,亚瑟你的伤必须处理!”
亚瑟抬头深吸一口气,道:“这次是我们太嫩了,敌人的准备比我们周全。”
奈音连忙说:“是我的错!我应该探查,那本来是我该做的!”
亚瑟缓缓摇头,维特吼:“以后有的是时间做检讨!现在先治疗!亚瑟你坐下!想让血流光,变成人干吗!?”
亚瑟无力地笑了笑:“人干……维特哥,你别逗我笑,我一笑就疼。”
维特见亚瑟竟然还有心说笑,又气又急,恨不得把他按倒在地上,用药和绷带把他整个人绑住。
“别再浪费力气!”维特低吼一声,亚瑟看维特的脸色很差,不敢再说什么,在奈音的搀扶下慢慢坐下。
奈音犹豫要怎么处理箭矢,她扯开亚瑟的衣服,发现箭头是带倒钩的,不能拔出,要先剪除箭杆,然后切开伤口,用工具取出,然后再缝合。
想到处理过程中亚瑟会遭受的痛苦,奈音那双栗色的大眼睛里又冒出了泪珠。
但她仍然强忍着眼泪,带着哭腔向亚瑟解释:“箭头有倒钩,不能直接拔出,否则会带出大量血肉,处理不好会造成大量失血,必须先剪除箭杆,切开皮肉,细致处理,但这需要较长的时间和安全的环境,如果要处理这五处箭伤会需要很长时间,但我们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而且我现在没有足够的麻药能处理五处伤口,只够两处的量,其中一处必须用在腹部和肩部的伤口,否则一旦休克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醒过来。”
奈音抽了一口冷气,低头掉落几个泪珠以后再抬头,问亚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亚瑟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但他的嘴角依然挂着略显惨淡的笑意。他点头应答后向奈音确认敌人的位置,得知那些刺客虽然暂时退开,却仍围聚在一定距离外,等待继续进攻的机会。
“我们不能一直处于他们的注视下,我们绝不能做猎物。”
说着亚瑟看向萨利娜,问她之前的脚伤如何,萨利娜捂住腿上的青紫,大声表示她完全没事。
瞥过前方身中数箭,已经气绝的马,和另外两匹可供继续使用的马,亚瑟看向奈音,问她:“附近有没有可供我们躲避治伤的地方?我们能不能脱离敌人的监视,到达那里?”
奈音急了,一把抓住亚瑟淌满血的手,握紧。
“你应该去奥治维奇找医师治疗!我们没有适合的环境和工具!你的伤比你想象得重!重得多!”
亚瑟也握住奈音的手,拇指摩挲少女柔嫩的指背。
“你就是我们的医师,我们能争取到的条件就是我们需要的。我相信你,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