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砍死这个孩子?”亚瑟的手攥紧,看着眼前半人半鬼一样的孩童尸体,呕吐欲又翻涌上来,“砍死他,你就放我们走?”
“啊……啊啊……没错……来,动手吧……哈哈哈哈……毁掉这粒复仇的种子……”
“亚瑟不行!”奈音焦急大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喊出了,“不能杀那个孩子!”
亚瑟下意识地咬了咬牙:“嘁……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孩童没有出沙沙声,他抬着头,没有眼珠的眼眶像两个漆黑空洞,那两个黑洞直直地看着亚瑟,看得他头痛晕眩。??八?一中文? w8w?w?.18?1?z?w.
“去你的……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要离开这,谁挡我我就砍谁!”这样说着,亚瑟用他仅剩的虚弱力量支撑身体,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在警戒着退后几步后,他扭转身,向维特和奈音所在的河岸走去。
奈音见亚瑟走来,冲上去想要搀扶,却看到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孩童突然举起匕,对准亚瑟的后背就要刺下,她瞬间大喊:“亚瑟!”
维特与奈音同时喊出,他们看着匕划下的瞬间,亚瑟扭身挥剑,小小的身体被剖成两半,倒入河流。
“哈哈哈哈哈哈……砍得好,砍得好啊……哈哈哈哈哈……”
亚瑟的头昏昏沉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感受到背后偷袭的,又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出这样的度,挥剑砍出。明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明明不想。
他想这样算是活下来了吗?
沙沙声还在,吵死了,奈音就在前面,还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瞄准目标,维特拉满弓弦疾射出,箭矢直直穿过河流,插入狂笑身躯,火焰快蹿升,与河面上的火焰融合,成为一片火海。
在身体倾倒的一刻,亚瑟挣扎着,向赶来的奈音伸手。
他看不清,视线逐渐模糊,四周都变得安静了,同伴的呼喊,火焰燃烧的声响全消失不见,只有那嘶哑诡异的沙沙声还在脑中盘旋。
“于诅咒中降生的命运之子呦……记住……记住……总有一天你会为我们复仇……小心……不要被光明诱惑,小心……你的选择……”
意识恢复令感官回归,清新的空气,与柔软床被带来的舒适感,让亚瑟很快明白,自己已经不在矿坑中,因此他没有焦急,以逐渐适应的方式感知身体的苏醒,慢慢睁开眼。
“亚瑟你醒了!”奈音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虽然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但她依旧保持规矩严肃的坐姿。
看到亚瑟醒来,少女空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微笑着探过身子,让还有些迷糊的少年能够看到自己。
“身体感觉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想喝水吗?”
环顾四周后,黑眼珠看回少女那可爱清秀的脸庞。
“是班戈的旅馆,我们是在……班戈。”亚瑟抽了抽鼻子,然后用力闭眼再睁开,熟悉的房间让他有种时光倒错的感觉,“结果是回到这里了么……维特哥呢?”
“维特去查探矿坑了,和帕克一起。”看到亚瑟露出担忧神色,奈音赶紧解释道,“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当时你昏过去之后地面突然震动,河水上涨,一大股水流突然冲了出来。事情生得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逃,和那些腐尸一起全被水流淹没了。醒来时我们已经在矿坑外,但不是我们去时走的那个入口,而是距离大湖不远的森林。我和维特都没有受伤,只有你还是昏迷不醒。路上我们遇到帕克,原来那里离他工作的伐木场很近,他送我们回到旅馆。”
亚瑟哼笑了下:“我们和他还真是有缘。”
“哈,确实。维特也很累,安顿好你之后也是一直睡,睡了一整天。醒来后他去矿坑看过,无论是我们去时的入口,还是出来时的洞口,全都封死了。”
“封死了?”
奈音点点头,继续道:“是的。维特和帕克说矿坑有问题,帕克今天带领几个有经验的老矿工去查探,他们上午去的,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哦……这么说我睡了很久?”
“嗯,足足两天呢。”
“哇,那还真是很久。”慢慢坐起身,亚瑟还是感觉有些无力,“你一直在照看我吧,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你只是睡觉,又不需要我做什么。”
“那个……”
“嗯?”
思考该怎么说,亚瑟挠了挠脸:“我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说……呃……梦话什么的?”
“梦话?”奈音眨眼,“没有哦,你睡得很沉,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啊是么,是这样……”亚瑟低下头,看着洁白的床单和被子,稍稍安心。
“嗯,体力严重透支嘛。怎么?亚瑟做梦了吗?”
“嗯?啊没,没做梦。”抬脸摇头,亚瑟傻傻微笑,“睡得像死猪一样,一个梦也没做,很安稳。”
“嗯,那就好,希望你能尽快恢复。”奈音也微笑起来。
“啊……奈音。”
“嗯?”
右手下意识地动了下,亚瑟垂下视线,他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明明意识模糊,但现在,斩断那孩童腐尸的触感却留在这只手上,留在了心里。
亚瑟不明白,那个时候究竟为什么,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挥剑?
“我……那个时候,我并不想……”
“并不想杀那个孩童灵影吗?”
奈音的话让亚瑟抬起视线,又很快垂下,然后轻轻点头:“嗯……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做了。”
“亚瑟是战士呢,不只战士,任何人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都会做出本能的反应,这是很自然的事。”
“但是或许,或许还有别的方式。”
“嗯,是有,可对亚瑟来说,挥剑就是你的本能,所以你只有那样做。”
“挥剑就是我的本能吗……”
亚瑟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指伸展开,自小练剑所造成的痕迹比比皆是。每一道伤痕,每一个硬茧,都是自己日日艰辛的证明。也曾怨恨过母亲的严厉,也曾疑问辛苦习剑的目的,只是屈从习惯的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双手,会挥剑斩断幼小生命。
“奈音。”
“嗯?”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