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如此问,相对坐着的陆烁和袁文信互看了一眼,同时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
这提议,是刚刚他们商讨意见时,两人一同提出来的。
虽然不可思议,但他们确实是不谋而合的说出了这句话。
而袁仲道对此也是赞同并且直呼精妙的。
能让袁仲道赞一句“精妙”,可不容易!
可见这法子就是真正的精妙了。
袁仲道倒了碗茶,一饮而尽,歇了口气才道:“没别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呵……
谢裴瞪着眼睛。
你在……逗我吗?
“不破不立!”
袁仲道放下茶碗,笑了笑。
“……芳礼不过想在卫钊面前求个体面,好方便日后行事。但又不想为了这个前途渺茫的皇子,担负上未知的危险,这才求到我袁某人的门下,我说的可对?”
袁仲道将那层遮羞布彻底撕扯开来,谢裴面上立刻有些滚烫。
袁仲道不等他回答,就继续道:“不管你们是否心思不纯,总归是卫钊的救命恩人,依我这些年来的经验来看,卫钊是个知恩图报的……”
谢裴对此无异议,不由点点头。
他似乎有些明白袁仲道的意思了。
袁仲道继续道:“所以,眼下先将卫钊甩脱才是正理!若卫钊日后飞黄腾达了,你们不必担忧他会知恩不报,日后他若是不幸,你们也不用承担风险……”
谢裴点头,同时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最重要的,只有卫钊在他们手上“死了”,袁家才能放心的接手过来,做该做之事,不必担忧他们这些山匪会不会临阵倒戈,在关键时刻出卖他们。
一箭双雕!
果真是深思熟虑了!
谢裴不得不叹服。
“……是小人狭隘了!还是山长想的周到。”
如此,就算是答应了。
袁仲道见他面色真诚不似作假,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放心!若卫钊真的有那个时运,能用到你们的时候,他该也不会吝啬说出口的……”
闻言谢裴心里一喜。
袁山长虽急着跟他们撇清关系,但也没将话说死了,眼下这个承诺,虽是空口无凭,但凭借袁山长的人品和身份,这话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也算给他们一个机会了!
一个无需承担风险的机会。
虽说今日目的与预期的有些出入,但总体来看,谢裴还是极为满意的。
一旁的陆烁见他如此,心里笑了笑。
这谢裴虽心思灵敏,但显然对官场熟识不深。
真正混过官场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君子可言?
话说到这里,基本算是结束了。
几人同时站起身来。
谢裴拱手问道:“那卫钊那里,要何时送过来?”
“过几日,我……”
袁仲道沉思一会儿,正要说个日期,就听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站住!”
“别跑!”
先是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呼啦啦的追赶声,以及刺啦抽剑的声音,这声音虽越来越远,气势却未因此减弱。
“怎么回事?”
陆烁率先反应过来,朝外头叫了一声。
“老太爷,少爷……”
袁管事来到门前,恭敬道:“是外头!茅屋北面,刚刚突然发现了三个来历不明之人,小的请两位壮士看了,并不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应该是无意间发现咱们的,他们听到动静时就已经往北面逃了,小的已经派了人过去,您们几位现在里面稍等,千万不要出来。”
三个来历不明之人?
室内四人同时皱了下眉。
既然大头和宁二都不认识,很显然这三人并不是谢裴带来的,那就是另有其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有多久,又听进去多少?
想到这里,几人面色都不好看。
陆烁却在这时候朝外头大喊一声:“袁叔,嘱咐几位壮士,抓人时一定要注意几人的嘴里,莫让他们服毒或是咬舌自尽了!”
闻此,三人同时看向他。
唯有袁仲道的眼睛里带着些了悟之色。
“莫不是……”
“很有可能!”
陆烁答道:“上次那两人被解决了,虽然解了一时的困局,但也留下了祸患!那背后之人必定已经有所察觉了!之前咱们故意在书院里散播周薛二人不和的谣言,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但背后之人也不傻,即便真的信了,也会派人再来确定一番……今次这三人,说不定就是误打误撞寻上来的。”
袁仲道沉沉呼出口气,点点头,觉得极有可能。
到底是什么事,另外两人完全是一头雾水,只听着袁仲道和陆烁打哑谜一般说来说去,却依旧迷惑不已。
不过二人却都没有探寻的意思。
一个是为了避嫌不想探询。
一个则是心无杂念无意探询。
由此,室内一默,只听见灯花噼里啪啦的声音。
外头的喊声、兵器纠缠声仍旧在继续,且声音慢慢在变大,众人就知道,定然是那伙山贼也加入其中了。
等了约有半刻钟,外头的喊斗声终于停了。
接着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过来。
“好了?!”
室内人对视一眼,正要迈步出去,袁管事就已经从外头开了门,恭谨的询问袁仲道意见。
“将人带进来吧!”
听闻三个人都被抓到了,袁仲道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紧跟着吩咐了起来。
几个家丁就将其中两名带了回来。
至于另一个,虽已经咽气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家丁们也将他带了回来,留专人看守者,只不过没带进屋子里罢了。
茅屋内依旧很是明亮,但因为突然增多的人,就显得拥挤逼仄了起来。
谢裴看了看,发现进来的有一半是他带过来的。
这群没眼色的!
谢裴心里痛骂一声,同时向袁仲道施礼道:“天色已晚,芳礼就不在此耽搁了……我将大头留下来,山长什么时候派人去,吩咐他一声就是!”
这三人不知是什么来头,他们还是不掺和、尽快远离的好。
“也好!”
袁仲道摸摸胡子,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点点头:“此事不急,先让他好好养伤就是!”
谢裴点点头,又与陆烁袁文信寒暄两句,这才带着人出了茅屋。
等到了外面,看着开阔的天地,风轻月朗的星空,谢裴沉沉吐出口气,想及今晚的事,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