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日晷意味着我们又一次中招了,我刚想开口,就听黑眼镜道:“不是鬼打墙,在这里设计鬼打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可以说,我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排除了鬼打墙的可能,原因很简单:没有用。
鬼打墙的作用是围困,使人迷失方向,可现在的我们并不曾缺失方向,那段断龙石闸好端端地落在那里,还有那日晷都可以是我们的参照物,我不相信汪藏海会弄出这么麻烦的伪参照物来迷惑我们。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呢?从地形上来讲,我感觉这宫殿的设计与刚才那一重的冥殿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现在所身处的环形走廊,也就是刚才那一圈石地的位置,这么说第二重宫殿的中心位置应该也在这石墙之后,可这样说就越发显得讲不通。
我感觉我们有必要停一下了,毕竟,倘若知道机关的用意,那么哪怕不知道它的具体解法,我们也可以先试着来,可是现在,连这机关设计出来是干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也就实在太冒险了一点。
“我们得研究一下这东西。”我道,“它出现的实在太古怪了。”
黑豹子道:“这地方应该是一个机关式的通道,用合理的方法我们应该可以找出机关来。”
“找不到。”闷油瓶忽然道。
“你什么意思?”我猛然回头,“你找不到机关?”
闷油瓶沉默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我一下就觉得更头疼了,闷油瓶找不到机关,那么或者这里没有机关,或者这里的机关超出了闷油瓶的能力范围,而显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地方不可能没有机关,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所处的情况极其地凶险。
“那我们先确定一下我们已知的东西。”我立刻道:“这地方应该是一个环形的封闭回廊,但并非鬼打墙一类制造错觉的机关,这地方我们已经知道的奇异之处包括墙上的密洛驼血雕刻的花纹,青铜的长明灯,哦,对了,还有那个日晷。”
“这边的面积应该和冥殿差不多大。”黑豹子道,“我们走一圈是我的一百八十步。”
一听他的话,我不知怎么想起云顶天宫之行里,陈皮阿四的那个手下,步长一米的叶成,看来黑豹子也有这种功夫,这样的技术本是趟雷的小卒应该掌握的手段,看来黑豹子说他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一点儿不假。
“咱们接着走。”黑眼镜道,“既然走一圈没发生什么,咱们就往下走,就算找不到暗道,咱们也要看看会有什么变故。”
在我们绕着那石道走了三四圈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试图确定是否是幻觉,可得到的结论是“不是”,我们很仔细地观察了那墙,可那墙它就是一面墙,普普通通的石墙,那感觉就好像这些花纹真的就只是装饰,这道环形回廊就真的只是条走廊。
可这绝不可能,傻子都知道这绝不可能。
第五次走过那断龙闸的时候,我真的想骂人了,现在哪怕忽然发生一些异变也好啊,比如这灯突然灭掉,这门突然消失什么的,我都不曾想过我会这么期盼发生点什么,可即便是陷入九死一生之中,我感觉也比在这儿没头没脑地转悠好。
现在这个状况,我们想要出去其实并不难——至少理论上不难,只要对那断龙闸死磕就行了,相比很多古墓中的千斤断龙闸,这道断龙闸实在可称是“迷你”了,虽然说轻而易举地搞开它不现实,但豁得出去肯定还是能打开的。
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汪藏海的用意不在于困住我们,他允许我们原路返回。
这说明原路返回毫无意义,我们必须前进。
“汪藏海想让我们进不去。”我开口道,“他设计这机关完全是为了隔绝我们与内殿。”
“可是这样很怪,你不觉得么?”小花道,“想弄的话,完全可以把这墙凿穿,这墙再厚,对咱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开枪轰穿它。”
“你算了吧。”我忙道,不自觉地踱到了墓墙边,伸手扶了一把,墙面很滑,但有种特温润的手感,“这墙看着就玄乎,不要冒那个险,你一轰那墙,又轰出个万箭齐发来,在这里地方这么小,咱们拼了命也躲不开的。”
劝住了小花,我转身去看闷油瓶,他站在我的侧后面,非常的沉默,那是一种就好像他已经溶进了这冥冥顽石般的沉默,从进入这三重明楼宝殿——不,应该是从我们登上天梯以来他就有点奇怪,他做了很多事,还救了我两次,可是这一段里,他显得极其没有存在感,哪怕是对于我而言也是如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让我有种无法把握的感觉。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藏了很多事,可也仅此而已了,他什么也不曾说,我也什么都不能多问。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怎么想?”
闷油瓶的回答却很快,意料之中的简短:“过了多长时间?”
“什么时间?”他这句话接的我一头雾水,“你说咱们在这个机关里耽搁了多久?”
闷油瓶点了点头,可我对这个当然没一点概念,只好求救般地去看小花他们。
小花素来是百宝箱一样的存在,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半个小时左右。”
闷油瓶没有直接接他的话茬,只是看着我道:“我感觉很不好。”
他的语气,他的话,他的眼神,都让我莫名的一阵不安:“你……什么意思?”
闷油瓶道:“我感觉有危险,我们必须快些找到出口。”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我道,“你跟紧我,绝对不能跟丢了,明白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有一些紧张,而他这么一个淡定的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紧张一下子也带动了我的情绪,跟着紧张起来。
“你们等一下。”黑豹子忽然开口道,“至少你要告诉我一下,你的这种不安感来自于什么,要不咱们岂不是被自己往虎口里送。”
闷油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难说。”他的声音无比的冷寂,“我只是感觉再呆在这里,会发生极其严重的事情。”说着,他拉起我,快步就往前走。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着急——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担心。
“你站住!”小花大声道,“这么往前走不是办法。”说着他从背包里取出工兵铲,道:“我家的祖训里有这么一条,什么事你若无法分析他,那就从根本上解决它。”
他盯着那石墙,敲了几下,“不算厚,十几分钟就能搞定。”一边说着他已经抡圆了工兵铲,对着墓墙就拍了下去。
“别动!”闷油瓶如梦方醒似的大喝了一声,可小花那一铲子已经收势不及,“铛”的一声就砸在了墓墙上,他用的力很巧,再加上这墓墙似乎比想象的软,“咔”的一声,一块墙石就这么剥落了下来,我这才发现那墙壁的血纹竟似从墙里生出来的,血污的颜色越发殷红越发触目惊心,而闷油瓶盯着那墙,眼神变得十分的锐利。
“汪藏海既然不愿意让我们进内殿,那么他只设这么薄的一面墙,肯定是有原因的。”闷油瓶的声音变得非常地冷。
小花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恐怖的神色:“你是说……这里的危险就在墙里?”
“时间。”闷油瓶不理会他,自顾自道,“时间到了以后,墙就会发生变化,发动这里致命的陷阱。”
“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小花问。
“没有了。”闷油瓶盯着那面损坏的墓墙,眼神很冷,声音也是一样,“它来了。”
我悚然一惊,转头望去,只见那面墙的墙壁上,清晰地显出一个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