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执,你这是污蔑,我何时要你替我考取进士功名,我又何时许你吏员入仕的便宜?”
已经被打到脸颊肥肿的冯宇,还是忍不住继续叱骂许抟。
实在是这事儿太匪夷所思,冯宇不得不争辩,一旦王黼认定,那冯宇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王黼和蔡翛,都是久经宦海沉浮的主儿,冯宇是不是被人故意栽赃,这点不难看出来。
不过两人可没有替冯宇伸冤的心思,仁慈对他们来说,偶尔为之还好,这种事关自己仕途声名的时候,两人岂会因为怜悯冯宇这个本来就没什么前途的一个太学生,而耽搁更多时间。
“冯宇,许抟已经承认,你还有何话说?”
王黼这会儿,最想看到的,就是冯宇乖乖认罪,签字画押,自己好赶紧进宫给官家一个明确的交待,这样还能免除自己监考失察的罪过。
可冯宇又怎么可能知道王黼此时的心思,眼见自己的前途要彻底被毁掉,情急之下,忽然大声喊道,“两位大人,学生还有隐情禀告!”
王黼一皱眉,没有吱声,一旁的蔡翛咳了声,“还有什么隐情,但讲无妨,不过最好有真凭实据,若是诬告,定当重罚!”
冯宇苦闷之极,已经注定治罪了,多点又能如何,想到此,冯宇咬牙恨恨道,“这许抟之所以如此针对学生,完全是因为这许抟受了钱恒的指使,就是想要陷学生与无法自拔之地,彻底断了学生的仕途!”
冯宇这话,让许抟微微抬眼。
没想到冯宇情急之下的胡乱撕咬,居然扯出来的话,居然跟事实相差无几。
当然,许抟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心里却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提前有所准备,钱恒也通过各种途径给自己提供了不少反驳的佐证。
许抟脸色淡定,甚至露出几分冷嘲的神色。
堂上的王黼和蔡翛却脸色大变。
钱恒是谁,虽然只是一介太学舍生,但还有一个男爵的爵位,在还没有考取功名就被授予爵位的,从整个大宋开国至今,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更何况,钱恒可是极受官家关注的对象,若是冯宇这么撕咬钱恒,真要弄出什么事情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钱恒和冯家有仇隙,这事儿朝中诸人都很清楚。
所以两人也没有直接表示出任何不满,蔡翛瞅了眼冯宇,“你可敢保证你所说都是实情?”
冯宇这会儿也豁出去了,“当然敢保证!”
蔡翛点头,“那许抟写你名姓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你也不能否认吧?”
冯宇无奈点头,“事实已成,但学生不服!”
“不服也是事实,如果你不否认,那就签字画押吧,你签了,我好帮你质询此事的真伪!”
蔡翛这话很明确,若冯宇不答应签字画押,那此事就当冯宇捕风捉影的污蔑钱恒,在场诸位就当听了个笑话,权作不知道这事儿。
但冯宇若是签了押,那就意味着承认了许抟替考的事实,有这个签押,蔡翛和王黼就已经可以跟官家那边交差了。
在蔡翛的步步紧逼之下,冯宇还是咬着牙签了押。
看着冯宇签押,蔡翛继续问许抟。
“你有何可说?”
许抟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冯宇为何如此说,他与钱恒不和的事情,太学中都有所耳闻,但要说我受了钱恒指使,这事无从说起,钱恒又能给我什么好处?能让我牺牲自己一生前途?不过既然冯宇提到我是受钱恒指使,我倒是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一听许抟这话头,蔡翛就知道还有隐情。
许抟继续道:“其实冯宇在钱恒如太学的时候,就曾和身边几位同窗一起,商量对付钱恒的手段,只因为钱恒前些日遇刺受伤,他们才没来得及动手,所以就把心思都放在了科举考试上。”
“你继续说,冯宇又做了什么?”
这会儿王黼也插问了一句。
在王黼看来,冯宇敢在考试中针对钱恒,单单这一点,就是无可饶恕的。
许抟稍作思索状之后,才又道,“其实两位大人稍微询问下当时那些入院搜身的兵士,便能找到一个祖籍河北西路的太学舍生的记录,他身上搜出来不少作弊的材料,如果我没记错,这个考生名叫高远幸。”
王黼眉头一挑,吩咐道,“马统领,还要麻烦一趟,去把这位名叫高远幸的太学生请来!”
马统领应是,迅速离去。
作弊案问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十分明显,这会儿,有一名官员悄悄从后堂,来在王黼身后,在王黼耳边低声轻言几句,便迅速撤回去。
王黼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目光中却对冯宇多了几分寒意。
就是这个货,折腾出这么多麻烦,差点让本官毁了自己半生的清誉,真要落个监考监管不力的罪责,以后还怎么青史留名?
王黼忍不住哼了声,“如此,先把冯宇带下去看押,至于许抟,作为共犯,也先看押在贡院内,等官家的旨意下来之后,在做定断!”
既然已经基本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王黼犯不着继续在这里待着。
至于高远幸的结果,已经不是王黼关心的事情了。
其实就在刚才,那十名为冯宇具保的太学生,也在其他官员的询问之下,交代了些事情。尤其是为了摆脱自身的罪名,尽可能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朝冯宇身上推。
其中有四名太学生,因为照顾同窗之谊,在冯宇的鼓动下,帮忙联系过作弊的考生。
有了这边的供词,王黼和蔡翛再审冯宇的意义就不大了。
急着去宫中禀报结果的王黼和蔡翛,退堂之后,直接赶去宫门候着。
皇宫后苑,赵佶早已从王平仲这得到了科考时的情况,赵佶对这次科举,无比重视。
不仅仅是关于钱恒的考试结果,更重要是这次科考的策论题目,是赵佶亲自命题的,赵佶很想看看现在考生对自己这道策论题如何作答。
或者说,赵佶也已经意识到现在的大宋,已经并不稳定,赵佶想借机寻找一些绝决眼前困境的出路。
当听到科举时出了舞弊的事件,让赵佶登时大怒,整晚都没有休息。
暗中早就得了王黼好处的王平仲,第一时间收到王黼已经赶到宫门等候召见的消息之后,急匆匆赶到赵佶寝宫门外,跟正在外面伺候着的王仍招呼了声。
房中赵佶正心焦科考的事情,听王平仲过来禀报,说王黼和蔡翛到了,当即下旨宣召两人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