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阳光灿烂,没有风,天空蓝得让人傻笑。轩辕劈了几根木柴,心血来潮,要骑马。
府里有个小小跑马场,一家子就去了。
轩辕跨上自己的大黑马,跑了两圈,来了兴致,在马背上或站着或坐着或躺着或斜挂做各种高难度动作,博得满堂彩。
这时,杨念慈还是很开心的,马戏啊,谁不喜欢看啊。
轩辕康也很开心,小嫩嗓子高声喊着,小手激动的拍着不疼似的。
等轩辕英雄似的下马过来时,轩辕康飞扑上去,被举着转了好几圈,兴奋的咯咯笑,一边笑一边嚷:“爹,我要学骑马,要学骑马。”
轩辕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就哈哈笑着应了。
可杨念慈看着自己穿一身天蓝色镶皮毛衣裳的儿子,翻脸了,不允许。
任爷俩儿怎么请求恳求哀求渴求,都不答应。
轩辕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武功能学得,偏偏骑马就不行?
轩辕康更是赌气不跟杨念慈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杨念慈空前的坚决,在轩辕偷偷拿银票来贿赂时也没松口,只是恨恨没收了行贿物品。
其实,这事儿是杨念慈有心结,但这心结来的诡异,不好解释。
第一世时,杨念慈少时看名著《飘》,过了这么多年,只记得女主是个坚强坚韧到自私的女孩,生活坎坷有苦有甜,她却一直守护着自己要守护的一切。故事情节早模糊了,她却忘不了女主女儿去世的那一段。
女主在窗内看着父女两人骑马,那孩子还是很小的年纪,最喜欢穿天蓝色的天鹅绒的衣服。宠爱女儿的父亲做了好多天蓝色的骑装给她。出事时。肥嘟嘟的小女孩正是一身天蓝色。
那段写的很玄妙,女主看着女儿要骑马跨过栅栏还是灌木丛来着,莫名想到酒后骑马摔死的父亲,仿佛有感应般大叫着冲出去,要阻止女儿。
可惜晚了,离得太远,谁也没发现女主的失常警示。天蓝色的小女孩在空中划过一道线。永远离开了她的父母。
杨念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偏就对那一段印象深刻,以致于偏执的认为天蓝色和马放到一起时。就是灾祸的象征。儿子要骑马她本没多想,可看到他身上的衣裳就一阵心悸,说什么也不让学。没得商量!
轩辕和轩辕康见争取无果都有些泄气,轩辕倒是可以偷偷教儿子。但想想杨念慈发现后的后果吧,还是算了吧。
轩辕康见爹也放弃了。委屈的掉泪,毅然决然绝食。
杨念慈气乐了,跟你娘来这招,饿着吧。
饿了一个晚上。杨念慈就心软了。
父母和孩子,永远是父母先低头。在杨念慈看来是如此。
深思熟虑后,杨念慈对着父子俩道:“学可以学。但不是现在。”
轩辕康立即嘟了嘴,抗议。
杨念慈莫名又想到那一段文章。又是一阵心悸,板着脸道:“你要是敢没经过娘的同意就学,那以后就别认娘了!”
杨念慈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爷俩儿傻了。
杨念慈缓了语气道:“得等你至少七岁才能学。”
七岁也好早好不好?杨念慈努力想着,文中的小女孩那时三岁还是四岁?七岁比较保险些吧?
七岁还有好久好不好?轩辕康好伤悲,但刚刚娘“无情”的模样吓着他了,他现在不敢提意见。
杨念慈又道:“还得你的功夫练好了,外功内功轻功,都得娘检验通过了才行。哦,我得跟侯爷说说,射可以先学,骑就先算了。”
轩辕康傻眼,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跟曾爷爷学吗。啊,自己真是个笨蛋!呜呜,笨得没救了。
杨念慈吁了口气:“幸好幸好,不然我就忘了侯爷那了。恩,爹那里也得说说。他爹,父皇那里也要说,记得了吗?”
轩辕同情的看了眼儿子,后路都被你娘堵死了,死心吧娃。
轩辕康死心了,但不气馁,主动出去扎马步争取早日过关。
杨念慈又担心了:“儿子不会罗圈腿吧?”
轩辕…果然当娘的都是操不完的心啊,站起来,把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往她跟前一亮,别瞎操心了。
杨念慈因为又想起那段文章心烦的很,把人都赶跑了,自己坐着捧着下巴对着天发呆。
为什么自己就忘不了那一段呢?奇了怪了,看过那么多书,悲惨的故事也不少,里面不乏有关于小孩子的,怎么就忘不了那一段呢?
马,天蓝色…天蓝色,马…马,天蓝色…天蓝色,马…马,天蓝色…天蓝色,马…马,天蓝色…天蓝色,马…马,天蓝色…天蓝色,马…
“啊——”杨念慈惊呼一声:“马!天蓝色!”
“啪——”杨念慈抽了自己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抽了一巴掌,以致于脸上立马浮现了个巴掌印。
杨念慈却没觉得疼,恨不得再抽几巴掌。
马!天蓝色!
第二世时,自己被马撞死!当时穿的正是一身天蓝色长裙!
杨念慈恨得掉泪,妹的!莫非是老天警示自己会在第二世穿着天蓝色衣裳被马撞死,才让自己深深的记住那一段文章?
虽然这样想很诡异,你穿到一封建古代王朝会死,老天在你的前世用外国名著警示?实在扯的不能再扯!
但杨念慈就是这样认定了!
心头滴血啊!要是自己不穿那颜色的衣裳,要是自己不穿着那颜色碰上马,要是自己时刻记得离马远远的,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杨念慈这一时刻不知是恨是悔,抄起一个大花瓶奋力砸了下去。
轩辕听到动静施展轻功飞了过来,就看见杨念慈站在一地的碎渣子里神色狰狞。脸上还有个大巴掌印。
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怎么了?怎么了?惜儿?是什么人伤得你?他往哪边去了?”
轩辕满是愤怒,在自己的地盘,竟让贼人进来伤了惜儿!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杨念慈被熟悉的味道包围,感觉一阵温暖,才从魔怔中惊醒,恢复理智,脑子重新运转。就想重新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什么有的没的?分明就巧合。自己多想什么呢。再说,上一世如果没有那意外,自己还要被温翔瞒多久。那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或者等到什么时候温翔亲自告诉自己?自己会更痛苦吧?况且,杨念慈搂紧轩辕,深深吸了一口。自己终于遇到了他。
内疚道:“没有,我刚才魔怔了。没有人来。”
轩辕一听愣了,将她扶正,观察那指印的大小形状,纠结问:“你自己打的?”
杨念慈不好意思点点头。丢人啊。
轩辕严肃道:“惜儿,你到底怎么了?从儿子闹着骑马你就不对劲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有什么事情。我去给你办妥。”
杨念慈笑着摇摇头,眼里含了泪。又趴回他的怀里,不说话。
轩辕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再三追问。
杨念慈无法,最后一边编造,一边跟他说自己很久之前经常做的两个噩梦。
一个是从《飘》里改编来的,说梦见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穿着天蓝色衣裳从马上摔下丧生。
一个就是上一世的结局改编,说梦见成年的自己一身天蓝色衣裙被马撞死。
轩辕听了并不觉得荒谬,他想到的是空悟大师说的杨念慈将来的生死劫,莫非跟这两个梦有关?
怪不得惜儿反对儿子骑马,昨天儿子正好穿了一身天蓝色吧。
轩辕皱着脸,思索要不要给师傅去封信,将这事详细问问,如果是惜儿预料到了自己的不测,有什么法子能避开或者化解?
杨念慈见他一脸沉重,有些心虚,笑道:“都是我胡思乱想的,你别在意。我已经很久不做那两个梦了,估计没什么的。”
轩辕安抚她躺下,回身却找乳母。
乳母听了一惊,一把泪抹了下来:“王妃小时候没姐妹陪她玩,性子就越来越…安静,我们那时候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她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晚上做噩梦是有的,那时候都是奴婢搂着她才能安稳睡到天亮。也是那时候胆小,有一年夏日里雷雨特别多,经常晚上打雷,王妃噩梦更多,也是在那以后,每逢打雷,王妃都会害怕裹着被子缩到墙角。呜呜,都是奴婢没照顾好王妃,竟然不知道噩梦给王妃留了心结,呜呜…”
轩辕听得心疼,又安慰了乳母一番。回头就给自己师傅去了封信,只盼着师傅没到处溜达,能及时回信。
后来又一想,自己媳妇落得这个毛病,老丈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不称职的爹这么多?一怒之下,偷偷溜到相府找段相问罪去了。
段相看到偷偷翻进来的轩辕很是无语,不用这样显摆你异于别的皇子的本事吧?信不信老子去告你一状,直接禁足到新年?
轩辕沉着脸,老不客气的将杨念慈的不对劲儿说出。于是段相内疚了,沉吟良久道,带着杨念慈去看空悟大师。
轩辕同意了,也要跟着。
段相隐约知道他的本事,叮咛不要让人认出他来就好,等安排好日子,直接去接杨念慈。
杨念慈见到段相后才知道自己老爹和老公对自己的瞎话这么上心,还要去看那个似乎看出自己来历的老和尚,不由深深内疚兼反省,果然说谎要不得啊,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啊。
杨念慈想推脱,但两人没给她机会,一家人除了轩辕康畅行无阻的来到皇觉寺,呃,轩辕易了容。
空悟大师显然早得了消息,禅房小桌上摆着的正是杨念慈送的那套大茶壶大茶碗,里面冲的也是杨念慈送的大茶叶子。
杨念慈惊讶:“大师,您还没喝完呢?是不是不好喝?我给您寻些别样的来。”
段相咳了声,别了,这茶叶都让这和尚招待你爹我了。
空悟大师微笑:“人有不同,茶也有不同,对的人喝对的茶。”
好有禅机,杨念慈想了想才明白,空悟大师说的是区别对待,或称“势利眼”?
段相又咳了声,他现在没心情说这些闲话。执了一礼,便想直接说杨念慈的事儿。
谁知,空悟大师笑看着他道:“段相好久不见,听说贵府姨娘有了身孕,还是男胎?”
段相顿时心里紧张了,这和尚推算从没出过错,他说过自己这辈子想要儿子是做梦,不会米姨娘的肚子有差池吧?
杨念慈惊讶的咦了声:“大师,您一六根清净的男和尚,我爹姨娘肚子里是个男娃,您是怎么听说的?”
空悟大师也不尴尬,仍是微笑:“寺里求子殿每日妇人来来往往,这消息已算不得新鲜了。”
杨念慈恍然大悟:“大师也喜欢听八卦?”
一脸找到高级组织的激动。
空悟大师觉得自己不该用这事开头。
段相瞪了眼空悟大师,含糊道:“不说这个,今日来请大师给小女解梦。”
杨念慈尴尬笑了笑。
空悟大师看着她也笑了笑,仿佛已洞悉一切。
轩辕不耐烦了,他急着他媳妇的事儿呢,遂开口道:“大师,能开始说了吧?”
轩辕化成一个婆子,一直跟在杨念慈身边。此时没有外人,他便没有变幻声音。
一个三四十的婆子开口是大男人的粗壮嗓门,空悟大师也不吃惊,将一盏茶向着他推了推。
“宁王,请。”
轩辕也不吃惊他认出自己,这老和尚有些本事。
杨念慈却眼睛更亮了:“大师,你什么时候看出他是宁王的?”
空悟大师一笑,言道:“王妃不妨说今日来所为何事?”
面对着空悟大师,杨念慈忽然不好意思说自己编的故事了,呵呵道:“好久不见,来看您。”
轩辕一翻白眼,不是你爹带你来,你早忘了这老和尚吧?
空悟大师看见段相。
段相让不省心的闺女让一边,自己做到空悟大师的对面,将杨念慈编的故事说了一遍。
“…你说,这俩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预警着未来的什么危险?怎么化解?”
空悟大师低头不语,端起大茶碗嗅了嗅。
杨念慈插嘴道“这茶叶好久了,还香吗?回头我让人给您再送些来。”
空悟大师放下茶碗,道了声谢。
“什么意思,王妃应该很明白。”
段相和轩辕不解的看看空悟,再看向杨念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