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催的很急,花草来回话的时候小容已经去翻衣柜,苏晗站起身扯了扯衣袖,没什么不妥,又不是去参加选美,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这身就成,直接走吧。”
被传召去知府大衙,她比院里几人都神色自若波澜不兴,要说起来她能有这份定力,还要感谢子熙,她好几次都是在知府大人明察清廉的大匾下找到乱拍惊堂木的子熙,当然,那个时候大堂都是空无一人,子熙一人在那里躲猫猫。
初次站在肃穆威严的大堂上,苏晗还有几分敬畏喟叹,古代的审判现场比现代的法庭唬人多了,可架不住去的次数一多,反倒觉得这府衙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只要安分守法,也没什么可畏惧的,甚至还没有逢年过节时柏府的正堂待客大厅让她觉得拘谨压抑。
再者,不过去回个话,实话实说,人又不是她杀的,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有啥好怕的,要是她表现的过于惊慌着相,倒让那钦差以为她做贼心虚,成了嫌疑犯反倒不好了。
她这心态倒是起了不小的安定作用,花草和小容立刻敛了惊色,恢复如常。
穆老爷子心情复杂的与甘果对视了一眼,得,这俩冤家马上就撞上了,也没必要再费口舌了,他们还是先静观这俩人的态度吧。
穆老爷子和甘果都表示要跟过去,苏晗对他二人古怪又凝重似乎还透着一丝激动的诡异神色很是不解,不就是钦差问个话吗,有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倾巢出动吗?她很淡定的摆手,只点了花草和小容两个丫头跟着。
这厢还没动身,殳竹也匆匆赶来陪她,苏晗就更不让那一老一伤的两人去了。
去府衙的路上,殳竹对苏晗道不要担心,就是例行问话。
殳竹这姑娘很有两面性和欺骗性,她平时言行举止、待人说话很是温柔贴心,让人感觉很舒适,值得信赖和依靠,可这姑娘杀人的时候,那股子狠戾冷血让人胆寒惊惧。
看着温温柔柔模样静美的殳竹,苏晗莫名的就想到了柏明湛在茶肆对着柏明耀时那狰狞可怖的表情,那完全是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柏明湛。
她打心底将这些人当成亲人和朋友,可今天,苏晗忽然发觉她其实很不了解他们,或者说他们只是让她知道了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一面。
苏晗有些出神的盯着殳竹,殳竹同样也时不时的看苏晗一眼,几次欲言又止,到底在苏晗被传召进了大堂,有些话,殳竹也没说出口。
“殳竹姐,娘子问我采蘋的事了?”花草也是当事人之一,与苏晗一同进去了,小容和殳竹在衙下的梢间等候,小容想了想还是把这事与殳竹说了。
殳竹一怔当即凌厉的看了小容一眼,“你说了?”
小容摇头,就是没说,她才这般难受,她只希望三少爷这次能与娘子好好的走到一处,别再生什么波折了。
殳竹叹了一声,正想摸一摸小容的头,忽然意识到小容再不是四年前那个满身是伤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了,如今的小容眉眼虽没有花草俊俏出色,却端庄沉静,而她对苏娘子的心态也由单纯的领受任务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维护,这样的小容还会是当初的那个简单忠诚的小容吗?
“采蘋的事少爷自会与苏娘子说的……”殳竹满腹心事的看了小容一眼,又看向廊下恢宏滂沱的恪恭首牧楹联牌匾暗自叹了一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背离了少爷的初衷,却又绕回了原点,只怕眼下采蘋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因为更大的麻烦和障碍已经来了。
衙差并没有领着苏晗到府衙的大堂,而是去了柏知府日常处理公务的偏堂。
“回老爷和钦差大人,苏娘子和花草姑娘带到。”衙差回禀了一声后,弯腰请苏晗和花草进去,又躬着身将门合上,恭恭敬敬的站立在门外。
参见官老爷的礼节苏晗还是懂的,她和花草低眉垂目的走上前,只用眼角的余光匆匆扫了上座有两双官靴,均是厚白底黑绸面。
一双鞋口处绣了芝兰,苏晗认得出来,那是柏知府惯长穿的;另一双官靴明显比柏知府宽大一些,上面的暗金色祥云纹飞鸟图案栩栩如生,精贵异常,想必这位靴子的主人就是那位京城来的钦差大人了。
柏知府的下首还设了一张小案,文师爷正提笔落字记录什么。
“民妇苏氏见过大人。”苏晗想着前世官场上有诸多讲究,称呼、敬酒的顺序都蕴含了很多考量和学问,她也不知道柏知府和钦差哪个官大一级,便含糊了称谓,只恨下跪是不能幸免了,若是只有柏知府一人,她还能赖一赖勉强作个揖糊弄过去。
花草也跟着跪了下来,“民女花草见过大人。”
待苏晗二人跪地磕了头,柏知府倒没有再摆官威,脸上的怒容也消失了,反倒捋着胡子温声道:“苏娘子无需多礼,二人起身回话。”
柏知府对待苏晗的态度让蒋项墨深感诧异。
身为姑苏的最高长官,两个儿子因为一个商户妇人闹出了人命案,还双双成了嫌疑犯,别说一府的知府大人,就是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对这引起祸端的妇人有好颜色。
可柏知府对这妇人的态度竟是有几分和颜悦色,这老狐狸又有了什么算计,还是这妇人非比寻常?
蒋项墨不动声色的沉目审视苏晗。
可苏晗虽站了起来,却是一直低垂着头等着问话,蒋项墨又是端坐在堂上,视线高过苏晗的头顶,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并不能看到苏晗的眉眼,只看到了鬓发如云下一段粉白修长的脖颈和胭脂红交领束腰裙襦包裹下的窈窕玲珑身姿。
虽未看清其貌,只这身段风韵,蒋项墨便有几分了然,加之属下临时打听来的关于柏氏兄弟二人与这妇人的纠葛传闻,不由在心中暗自调侃柏明湛的荒诞不羁,再看向苏晗的目光就隐隐的有了几分轻视不耻。
如此妖娆妇人,一看便是乱家之源,子清这是受其蛊惑,当局者迷,倒是柏知府这只老狐狸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苏氏,这逸品轩人命一案,可是因你所起?”蒋项墨一开口便把三分责任定在了苏晗身上。
什么?苏晗和花草同时一惊,气愤又错愕的抬头往座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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