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到底是靠不住的,晟轩从魔王的背叛当中感受到了一丝绝望。人心难测,魔更是如此。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战士愿意相信魔王?
他能够给予他们什么?刚刚看到胜利的希望,他们就忍不住跳出来,做一些他们以前无法忍受的事,将痛苦强加于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对手身上。
屠城,晟轩并非没有经历过,那一次重创让他永世难忘,并非身体上的伤痛,而是来自灵魂的忏悔。
那些无辜的面容经常出现在他的梦境当中,让他的心反复的受着煎熬。最终导致他自己灵魂分裂,好在他有玄功及时护住本心,并将那个梦魇一般的另一个自己剥离出来。
而现在这一幕又即将发生在眼前。一想到无辜之人惨死,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场面,他的灵魂最深处都随之颤抖。他怒吼一声:“住手!”
魔王被这声大吼惊的一愣,要知道他的实力如今依然远在晟轩之上,不说随时可以碾压对方,起码可以将对方迫退。
“老弟,想开一点,这是战争,战争就是杀戮,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你能保证有朝一日反过来的时候,他们不会向我们动手吗?”魔王语气平静的说道。
“最有恐惧才能控制人心,只有让更多的人恐惧我们才能胜利。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晟轩不得不承认,恐惧是让人屈服的最快的办法,但世上总有一些人从不向恐惧屈服,越是如此他们便越会反抗。因为他们的心中有着希望。
“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但我需要城中的人活着,只有他们活着我们才能多一个护身符,才能够在城中休整一段时间,否则的话以神族大军的实力,你认为我们能够坚持多久?”
魔王听完不禁鼓掌称道:“好,好,用城中的神族作为人质,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够冷静够狠辣。”
“小的们,破城!”随着魔王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如潮水一般不顾生死的冲上去,一场攻防战爆发,结局早已经注定,但晟轩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乐,反而如同压着一块大石,让他透不过气,背叛,魔王对他们盟约的背叛。
“我到底是怎么了?曾经那么憎恨的魔族还有神族,我为什么要跟他们纠缠在一起?魔的背叛,和神的残忍,我如今都已经见识到了,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终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要做的不就是来看一看这世界吗?让他们杀吧,杀吧。”
突然冒出的念头让晟轩惊出一身冷汗。当他仔细探查终于找到了源头所在,竟然就是那张他留作纪念的灵魂护符。顿时他仰天大笑,背叛?也许吧。他抬手毁掉了那张符,顿时脑海之中无限清明。
攻城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但晟轩却如入定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完美的灵魂正高速的运转,试图跟这神界的法则沟通。
那道符仿佛是他跟另一个世界最后的牵绊,如今这牵绊没有了,他便可以融入这个世界的法则当中,到那时,到那时会怎样?他的脑海中反复的浮现这种猜想。
终于他在关键时刻停下来,嘴角却挂着笑容。“好险!这就是神的手段吗?”假如他继续去探究这世界的法则,那么他将会被神界同化,到那时他将会成为新的神族,虽然获得了力量,却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不过这场修炼却也并非一无所获,他终于明白了世界,明白了世界的意义。他自己的世界之力也完全可以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那里有生灵万物,有着神魔的敬仰。
正如眼前这个世界,不就是至高神用自己的世界之力构建出来的吗?突然他的目光投向了魔王,从魔王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的存在,至高神是光的话,那么魔王便是暗。
一个光与暗的对立,却又永远不可能分开,正如一个人和他的影子。
终于城破,魔王却恰当的约束自己的部下让他们清除了所有的守卫,却没有伤害无辜者一分一毫。毕竟这是战争,不能用可怜的悲悯去衡量杀戮。
鲁米欧斯坦气急败坏,他万万没有想到从下界上来的几只小蚂蚁,会对自己的统治造成如此巨大的威胁,他也从没有想过那些不起眼的小蚂蚁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告诉我!”没有人能回答这句话。他调整了法则的力量,将山脉困如铁桶一般,对手绝计不会逃脱。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冒险翻越山巅,但那要造成多少伤亡?谁会死去?谁会活下来?没有谁能预测,也许他们都将死在法则力量之下。但他们却选择了这条明知道会死伤惨重的未知之路。
未知才是世界上最深的恐惧,但对手却战胜了他。那种失去控制的无力感,让这位光明神抓狂,他恨不得杀人,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杀光。反正只要有法则在,他就会再创造出无数的神族子民,反正他是神,光明神。
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那样的话他就要动用至高神的本源法则。那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神。一个不允许他胡作非为的存在。
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暴怒帅军回援,希望能够将损失减到最小。
晟轩建议魔王施行仁政,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收到成效,但却可以为自己挽回声誉,也许会挣得更多人的认同,而不选择与自己为敌。
魔王虚心的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城中开仓放粮,并均分了金银财帛。城中神族沸腾了,他们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如此自由富足的一天,没有了光明神的统治,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生活。
但几天以后,他们就为自己的放纵付出了代价。失去了力量的控制,那些隐藏在心底无数年的阴暗泛起了浪花,各种罪孽开始飞速的滋生。
“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魔王坐在政事厅的长椅上,一边微笑一边跟晟轩讲述,“你认为你做了一个善的选择?可正是你纵容了最原始的罪恶,这七宗罪不论是人是魔还是高高在上的神,都无法避免,呵呵哈哈哈哈,七宗罪啊,最原始的罪恶,我看你到底怎么去面对。”
那一瞬间晟轩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给了城中被压迫的神族自由,给了他们金钱,给了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换来的却是原罪的爆发。这难道不是一种背叛?
终于他懂了,失去约束的力量便是罪恶的开始,失去信仰的灵魂便是罪恶的根源。
信仰这个他无数次深思却又始终排斥的词语,如今又有了新的意义。一个墨守成规多年的民族,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堕落到如此地步,此事一定跟魔王有关,他是想以此来跟自己证明,无论是谁心中都藏着恶的种子。
这些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点一滴的汇入晟轩的灵魂,却无形当中让他的实力飞速提升,现在他有一种感觉,他的世界正在逐渐的趋于成熟,趋于完善,有一天一定会成长到至高神那般,孕育万物生灵。
光明神的大军终于到了城下,面对曾经的统治者,城中的民众大半选择了屈服,晟轩没有阻拦而是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开,但换来的缺失光明神无情的屠戮,他不需要这些三心二意的墙头草,更不需要背叛后轻易的饶恕,那样将有损他的尊严。
但他没有想到他随口下的一个命令,却换来了数以十万计的敌人,那些选择留在城中的神族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前途,如果不能跟晟轩他们站在一起,那么他们也将如出城者一样。
到了这一步,仿佛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但突然神族大军四面传来骚动。原来是其他神族治下的城市纷纷揭竿而起,更有隐藏多年没有出现的精灵一族。
如果战,也许会将整个神界毁灭,如果不战,那么谁又会选择投降?没有人原始投降,因为那是最屈辱的失败。无论是晟轩更无论光明神,那个始终站在高位供人敬仰的存在。
场面僵持住了,数以千万计战士的战场,竟然会静到如此程度,落针可闻。也许一根针落地都可能引起一番大战。没有人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就意味着流血杀戮死亡。
光明神看看站在对面的对手,他恨不能上前一个个的捏死他们。但他又看了看四周,以他的目力轻易便可以看出周围到底有多少敌人。再看看自己麾下的神族战士,他不禁唏嘘,为什么敌人的眼中充满了渴望的光,而自己战士的眼中却流露着恐慌?
晟轩同样想不通这一点,但他比光明神果决,因为他做出了选择,一个震惊整个战场的选择。
他飞身而起缓缓的来到战场的中心,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但却没有人敢贸然攻击,因为攻击便意味着宣战,结局没有谁能够承受。
魔王玩味的看着晟轩,他同样也想不通对方要做什么,却听到晟轩朗声说道:“没有必要让无辜者付出生命,这场战争就让你我来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