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亭底却起了变故,雪白水花似喷泉一松,笑指着其中一块绢布道:“小姐,这匹紫羽流云纱若是裁作秋服穿在小姐身上,必然娇艳。”
扶苏向人群中瞧去,正是那白衣少女。此刻见她嘴角一抿,莺声道:“这纱太过艳丽,我只喜欢那些素色的布料。下次你若来,可将素色衣料多带一些。”
彤儿笑着接嘴道:“可不,小姐和子骞公子一样都喜白色。”
“谁在说我?又是彤儿吧!”话音未落,一人已笑着走了进来。
扶苏见那宫小姐面上一派惊喜地瞧着来人,便也转身看去。谁知一见之下,顿时失色,恰是刚才那少年。
那少年却未曾将她放入眼中,径自走到少女身边,笑道:“沫含看中了哪件?”
“宫沫含。”扶苏在心中默念。
宫沫含见得他来,顿时活泼了几分,指着面前堆放的衣料,笑道:“刚才乔娘子正说我穿紫色好看。子骞,你看看我可穿得?”
子骞瞥了一眼那纱,直接道:“以你容颜,便是仙衣也穿得,何况一区区紫色!”
宫沫含娇嗔道:“让你帮我挑衣服,偏还来打趣人家,真是讨厌。”
“我乃实话,怎是打趣。在我看来,你容颜之美,当世无人能比。”子骞说着已走到了轮椅后,“今日太阳甚好,你只躲在房中偷懒,可不辜负了大好光阴。再说,多晒太阳,对你恢复也有好处。”
扶苏见他一脸宠溺,柔声和宫沫寒说话,心中叹道:“原来他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因宫沫含高兴,赏了乔娘子许多银钱,乔娘子一路喋喋不休,“这宫家小姐当真是好福气。虽说自幼没了娘,又双腿不便,但有雷子骞这么一个出色的少年英雄护着,却也不错。”
扶苏一路无话,这时听得一个“雷”字,忙道:“那公子姓雷?乔娘子可知他是哪里人氏?”
乔娘子掩嘴笑道:“怪道你不声不响,原来心中有所惦记!”
扶苏见她误会,也不解释,只催道:“娘子莫要与我顽笑,快说他是哪里人氏?”
乔娘子却道:“哪里人氏我倒不晓得,只知他与宫家小姐是表亲。两年前与宫沫寒订的婚。”
“亲戚?”扶苏喃喃道。
“嗯,宫庄主与雷子骞的母亲是表兄妹。”乔娘子补充道。
扶苏心中本有一丝侥幸,此时听乔娘子一说顿时泄了气,幼时从未曾听虎子说过建康城有他家亲戚。
回到云裳阁,扶苏想想气馁,遂往床上一躺,扯过棉被将自己兜头蒙住。
“姐姐,吃饭了。”一双胖胖的小手将她被子拉开。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乔娘子见她眼眶微红,关心道。
“没事,突然想回雍北了。”扶苏闷声道。
她搬进云裳阁,只和乔娘子说家人欲将她许给一个糟老头,所以才愤而出走。乔娘子却不知她家中富贵,奴婢成群,父母更是将她捧在掌心,视若珍宝。因她自幼身体娇弱,更请了一名武师在家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那武师见她聪慧,还偷偷将自己最得意的轻身功夫——浮云蔽日授了与她。
这样的教养,使得叶扶苏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拘谨于深闺。相反,她热情开朗,自由随性。所以,才会因为一桩婚事大好,骄傲道:“姐姐,你们也试试。”
扶苏微微一笑,手中三枚铜钱同时出手,不分伯仲,同时击中铜钟。
“姐姐,真厉害。”身边的允玉一脸羡慕。
“来,你也试试。”扶苏将一枚铜钱放入她手中。
“允玉加油。”允文在一旁拍手。允玉比他大三岁,但他嫌弃允玉长得柔弱,从不肯唤姐姐。
允玉怯生生地看了铜钟一眼,认真将手中铜钱掷出。她用力甚轻,铜钱堪堪碰到钟身便落了下去。
扶苏笑道:“却也不错,一掷便中。”
“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允文说着,便率先钻出了人群。
扶苏携着两个小人,且行且玩。行至一面塑摊前,允文再次住了脚。“我要捏个拿刀的关公。”
那面塑摊前摆了许多样品,喜庆的福娃、可爱的白兔、神气的老虎,皆各式各样,无一雷同。
允文捏了一个关公,允玉选了一个嫦娥。扶苏看着这些面塑,正不知选哪一个。
那面塑的老师傅见她踌躇,微笑道:“小姐长得如此漂亮,带一尊自己的小像岂不好?”
“好,那就请师傅帮我捏一尊小像。”待将来回雍城,也留作个纪念,扶苏心中想道。
老师傅瞧了扶苏几秒钟,从盆中取出一团面,搓揉按捏几下,一个人物的雏形便呼之欲出。
扶苏见他手法娴熟,正看得有趣。只听允玉惊呼道:“扶苏姐姐,允文怎的不见了?”
扶苏大惊,回顾四周,只见人头攒动,哪里有允文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