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隔三差五便会去陪陪得曦,有时还会带她一起去金津的花店耗上一晚,摆弄摆弄花草,喝喝东西聊聊天,得曦的心情也逐渐恢复平静。是啊,没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只要还活着,就总会回到表面正常的生活,虽然心里永远都留着那么一个伤疤,一想就难过,一触就疼痛。
“来,二位客官,尝尝我们店新到的花草茶,美容养颜,调节血脂,特别适合女士饮用。”金津泡了一壶茶,满面笑容地给我和得曦端了过来,同时也坐下来加入我们。
得曦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敷衍地说了一句:“嗯,不错。”
金津看了看得曦,故意逗她:“你现在怎么这么随和啊,真不习惯,我还是喜欢看你刻薄的样子。”
得曦白了金津一眼,说:“老金,你可真够贱的。”
金津仿佛获得了恩赐一般,立刻满意地笑了起来。
我也接着她们的梗,说:“求赐骂。”
得曦直接打了我一下,我感激涕零:“谢主隆恩。”
得曦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然后又认真地对我们说:“亲爱的们,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一个忙花店、忙孩子,一个忙工作、忙考试,却还总是惦记我,抽出时间来陪我,让你们担心了,现在我已经好了很多了。来,我以茶代酒,感谢你们。”说完,得曦端起了茶杯。
我配合地和得曦碰了杯,说:“我也觉得你最近的状态好了一些,不过以后肯定还会有所反复,都是正常的,慢慢来吧。我的经验是,不用控制,更不用强迫自己,有了坏情绪就让它自动地在身体流淌就好,学会承认它,感受它,直到它自己又流出身体。”
得曦点点头,说:“嗯,我就是这么做的,还有就是……说出来可能不太好,但我每次觉得自己挺不过去的时候,都会想一想小如……你曾经在那么小的时候经历过那么大的生离死别,都熬了过来,对比之下我好像没那么惨,所以就能释然一些,也坚强一些。”
“哈,没想到我成了一个反面教材和悲惨底线,不过如果能给你力量,好像也不错。”我笑笑,并不在意。
得曦立刻说:“不是反面教材,也不是悲惨底线,而是希望标杆。”
金津也附和说:“确实,我有时也会用得曦的这个方法。”
原来还会有人从我身上攫取能量,我真的觉得荣幸至极:“那我再给你们分享个方法。”
得曦和金津都用好奇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本正经地说:“且听贾老师给你们慢慢道来……”
“我们不要假老师,我们要真老师。”金津笑着插话。
得曦嫌弃地看了金津一眼,说:“你这个谐音梗很烂,好不好?别多嘴,快听贾老师讲重点。”
我再一次拿起腔调,说:“其实,地球在整个宇宙中都只是一粒尘埃,你说再具体到每个国家、每个城市、每条街道呢,会渺小成什么样?更何况是我们每个小小的人儿呢?所以我们的困难和痛苦也完全微不足道。还有,据说如果以宇宙的年龄为坐标,整个人类在地球上存在的时间到目前为止才不过只有14秒,那我们的人生又短暂成什么样呢?再细化到每十年、每一年,甚至每一天呢?”
“我靠!”金津听完后立刻喊了一声,又继续说:“听你说完我觉得毛骨悚然。”
得曦却明显在思索着什么,然后说:“这个方法不错,get到了。不过……你大学是准备报考物理专业还是天文学专业?”
我被她们俩的反应逗笑,说:“反正这是我最新受用的方法,你们也试试,如果有效的话记得给我交点儿学费。”
得曦手一挥,说:“我没钱,请找我旁边这位富婆结款。”说完,指了指一旁的金津。
金津看看四周,双手一摊,说:“我现在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连和我女儿的吃住都在这里,你看着拿。”
“你干嘛住在这里?你的大房子用来接灰吗?”得曦越来越在状态了。
金津迟疑了几秒钟,说:“其实……孟远留给我的房子已经被我卖了……”
“啊?为什么啊?”我和得曦几乎同时惊讶地问了出来。
金津语气平静地回答:“可能我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吧,花店的窟窿越来越大,虽然营业额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支出却也摆在那里,房租、水电、聘请员工,进货又需要大量的投入,处处都要花钱,实在是捉襟见肘了,只好先把房子卖了。再说我和好好就两个人,也没必要住那么大的房子,我卖房子的钱足以投入花店一部分,再贷款买个小一点儿的房子……哎,总之我自己有数,你们不用担心。”
“没想过找孟远帮忙吗?”得曦问。
金津坚定地说:“no!绝对不会,我可不能让孟远和那个女人看扁了我,也许他们正等着看我笑话呢,没门。”
得曦拍拍金津的肩膀,说:“说实话,自从你离婚之后,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老金,我要给你竖大拇指了。”
话音刚落,我和得曦很有默契地一起向金津伸出了大拇指。
我还是有些担心,于是问:“你和好好住在花店里能行吗?要不先去我家凑合一阵子,等你买好了房子再搬也不迟。”
“真的不用,我们住在花店里挺方便的,早上起来就可以忙工作,晚上加班也不用披星戴月地赶回家,而且这里离好好幼儿园也很近,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金津坚持不想麻烦我。
得曦叹口气,说:“老金,你说你,离个婚怎么变这么自立了,怪让人心疼的。”
金津笑着说:“说的好像我以前多么好吃懒做、人事不懂似的。”
“你对以前的自己概括得很准确嘛。”得曦贫了起来。
金津假装怒目而对,大喊:“李得曦,我看你是不难过了是吧?要不你还是继续抑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