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开眼睛,发现宋姨已经不在房间里。我揉揉眼睛,爬起身来,准备出去看看董宇宽有没有醒。
刚走到客厅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宋姨和董宇宽的聊天声,我好奇地悄悄走过去,躲在一旁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宋姨在说话:“那时候的小如应该是十二岁吧,就像个黑瘦的小猴子,个子矮矮的,不怎么说话,眼睛里也没有神,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觉得特别可怜,就决定一定要给这孩子一个家。”原来是在谈论我。
董宇宽说:“我昨天看了小如的相册,她四、五岁的时候还肉乎乎的,看起来活泼可爱,但您刚刚说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居然是那个样子,可见那些年里她经历了多少痛苦磨难。”
宋姨继续说:“是啊,小如是个命苦的孩子。她从小就很乖,也很懂事,除了因为抑郁症休学的那段时间以外,就几乎没有让我们操过心了。其实我一直挺心疼这孩子的,那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得抑郁症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只不过不明白为什么六岁经历的变故,快十年之后才爆发出来。”宋姨边说边叹气。她当然不会知道让我患上抑郁症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她的枕边人,我心里想着,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董宇宽的声音又响起:“确实让人心疼,我都不敢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熬过这一切的,也很佩服她可以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应该与您和叔叔给予的爱分不开吧。阿姨,我也想跟小如一起跟您说一句谢谢,今后照顾小如的接力棒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也会和小如一起孝敬您和叔叔。”
“你和小如的事……”我怕宋姨接下来的话会偏离航道,于是立刻出来岔开话题:“你们都起来好早啊。”我假装打着哈欠,若无其事地说。
董宇宽看到我后立刻开心地笑了:“你醒啦,我和阿姨在准备早饭,你马上就可以吃到好吃的小馄饨了。”
我这才注意到宋姨和董宇宽系着围裙,正在包着馄饨,手法都非常熟练,突然觉得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我也拿起一张面皮,想要加入他们:“也教教我呗。”
董宇宽耐心地指导我怎么包馄饨,可是我包出来的效果就是差强人意。
我开始自嘲:“你们包的真好看,相比之下,我的馄饨好像是用脚包出来的。”
宋姨和董宇宽都被我的话逗笑,宋姨说:“从小我也没让你做过什么饭,别添乱了,你就等着吃吧。”
董宇宽也宠溺地看着我说:“我会包,所以今后也不用你学了。”我回他甜蜜的一笑。
“今天的馄饨真好吃,老宋,你学了新汤底?跟以前的不太一样。”姨夫边吃边问。
宋姨实事求是地回答:“不是我调的汤底,是小董弄的。”
“确实好吃,特别香,一会儿我还要吃一碗。”我也立刻捧场。
董宇宽谦虚地笑笑,说:“其实很简单,叔叔如果喜欢的话,一会儿我把配方写下来,你们做一次就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做早餐做出了“情谊”,宋姨对董宇宽比昨天热情了一些:“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还会这些,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不怎么做饭的。”
董宇宽笑着回答:“是我妈妈教我的,她一直工作很忙,所以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了。”
宋姨点点头,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董宇宽继续说:“今晚的年夜饭就交给我吧,叔叔阿姨也累了一年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怎么样?”
“我可以打下手。”我立刻举手报名。
宋姨条件反射般地反对:“那不行,怎么能让客人干活?”
董宇宽说:“阿姨,您看,我都没当自己是客人呢,自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特别舒服和自然,而且如果不是你们收留我,我本来是一个人过年的,现在居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家人,所以看到你们我特别开心,就让我表达一下我的喜悦吧。”
董宇宽嘴甜的功夫又开始施展了,我心里暗自想笑,表面却配合他真诚地说:“是啊,妈,就让我们表现一下吧。”
宋姨看看姨夫,姨夫笑着不敢发表意见。宋姨又转向我们,说:“好吧,但是不要做太多的菜,只有我们四个人过年,做多了浪费。”
“好!交给我吧!”董宇宽开心地答应下来。
吃过饭后,我和董宇宽去超市采购,为今晚的年夜饭做准备。我们有商有量,计划着晚上都做什么菜,认真地挑选着食材,这平凡的烟火气总是让人感到踏实而满足。
回家后,我和董宇宽一头扎进厨房,我负责洗菜、切肉,他负责调味和掌勺。宋姨每每进来要求帮忙,都被我们拒绝。
今晚就是除夕,明天就是明年,能和董宇宽一起度过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心里塞满了喜悦个幸福。
这是三十年来,我吃过的最开心的年夜饭,也终于明白了过年的意义。曾经看到别人在辞旧迎新的时候总是总结过去和展望未来,我都会扫兴地认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新开始,一切都仍是过往的延续和因果的连绵罢了,之前不好,过个年就好了?简直幼稚可笑。可是今天,我终于明白有时候人活的就是一种期待和希望,即使现实再难再不堪,也有权而且应该赋予心灵激昂。
一桌子的菜香仿佛更给除夕助兴,董宇宽举起酒杯,说:“谢谢叔叔、阿姨让我过了一个团圆又有意义的新年!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身体健康、幸福顺遂!”
我们四个人碰了杯,互相说着吉祥话。我不知道宋姨和姨夫的笑容是逢场作戏还是发自内心,我只知道此时此刻的我是无比投入和幸福的,根本不想去管明天会怎样。就像导演喊了“action”之后全情抱着男主角的女演员,即使在导演喊“cut”之后被对方抱怨刚刚用力太猛抱得过紧,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