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千的“血手印”岂同小可,独孤怒极而笑,巨掌一挥,施展早已凝足的“寒阴神功”,霍地朝后一挥。
叵料,窦千神志虽然不清,却因心无杂念,武功日进千里,突飞猛进,这时见他掌式倏变,手腕翻出,蓦地并指如戟,改拍为点,陡地向独孤掌心点来,身形却丝毫未慢,就这瞬眼工夫,业已身子凌空,飞过了独孤的头顶。
独孤怒不可抑,眼看自己一掌纵然可将窦千击伤,窦千的手指破劲下击,指点掌心重穴,大有令自己应指毙命之势,万般无奈,只得强忍一口恶气,双足微挫,向一旁爆闪一尺。
他这里身形尚未立稳,窦千业已飞临洞口,足未沾尘,双手猛然一挥,捷若劲矢离弦,眨眼射入了洞内。
蓦地,嗖嗖两声,无名老叟和鬼佬一掠数丈,随尾钻入洞内。
独孤见毒魔与阴魔老祖二人,亦已腾身而起,双双朝洞口跃去,不禁怒哼一声,双足猛蹬,再度飞射而去。
天明大师见这干魔头,一个个争先恐后抢进洞中,急忙朝天觉大师道:“师弟,你我快去瞧瞧,别令人伤了那孩子呀。”
天觉大师朗声说道:“师兄休急,有那窦千走在前面,你那香儿,保可无虑。”
说话中,早已锡杖一提,与天明大师双双腾身跃起,随着阴魔老祖和毒魔俩人之后飞入洞内。
天明大师和天觉大师入洞之后,方天师兄弟和林峰等,也随后入了洞内,剩下江南双豪和他们所率领的那批人物,以及那两队三手怪人,尚还留在原地未动。
江南双豪相视一眼,蒲长天陡地心意一决,转面向身后诸人道:“各位兄弟就在此处等候,我和二弟入洞——”
他话未讲完,那焦氏三杰已自齐齐说道:“既然蒲大哥和林二哥入内,便是龙潭虎穴,兄弟等也要随侍在侧。”
蒲长天心头作难,瞥了地上的屠龙寨主,和他那批兄弟的尸体一眼,道:“我知各位兄弟的心意,既入宝山,纵然空手而归,也得见识一下番,开开眼界,不过我等手底下那点玩艺,实在不足以和旁人争长论短,各位还得三思才是。”
只听那焦氏弟兄齐声道:“大哥放心,我等死而无怨。”
蒲长天知道到此地步,谁也不甘后人,无奈之下,只得举手一挥,当先向洞中奔去。
且说无名老叟和鬼佬二人,追在窦千身后进入洞内,五丈距离,在这几个人来说,自是一晃就到,叵料俩人身形未住,即已发觉这石洞尽头,地面有个六尺方圆的洞口,那窦千略一俯身下视,顿时涌身一跃,跳了下去。
俩人奔至洞口,俯首一望,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原来这洞穴生似一口枯井,下宽上窄,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两人的目光虽然黑夜之中能见针落地,却看不出洞低竟是何状。
展眼间,独孤、毒魔、阴魔老祖,以及天明、天觉两位大师,相继赶到,环立在洞穴四周,凝目下视。
独孤突然干笑一声,眼望无名老叟说道:“胆大的拔头筹,老儿,你迟早逃不出独孤的掌下,反正一死,还是你先下吧。”
无名老叟双目微翻,冷冷说道:“老匹夫,这洞穴谁都敢跳,就怕无耻鼠辈落井下石,那可是死得不值。”
语音未落,忽然“砰”的一声,由洞低悠悠传来,余音袅袅,绕耳不绝。
天明大师暗暗忖道:听着声响,此洞约有十来丈高,跃下去倒是容易,上来趋势大费周章之事。
忽听无名老叟喃喃咒骂道:“臭酸丁——”言未了,砰砰之声,一阵阵第传了上来。
天明大师忽向天觉大师道:“那位窦施主想必是已经发现门户,正以掌力在攻门,我这就下去,师弟留在上面,尚若金阳道人到此,师弟可以说明原委,请他们稍待一时。”
只听鬼佬道:“对呀,我不下地狱,谁入地狱?这才是出家人的本份。”鬼佬话才讲完,倏地人影连晃,方天、丁魂、林铮、莫信四人,一言不发,飘身跃下了洞穴之内。
天觉大师忽然感慨叹道:“窦千为人虽然无可议之处,他这几个门人倒是忠义可嘉,师兄请下,见这兰陵香时,命她结了窦千的‘向心露’吧。”
天明大师颌首道:“不劳师弟挂虑。”僧袍大袖一挥,手提禅杖,飘然跃下。
且说方天当先跃下,勉强飘落十四五丈,一口真气已竭,急忙双掌猛然向下一挥,以减缓朝下疾坠之势,饶是如此,依旧“叭哒”一声,落地面。
他知自己的两个师弟和莫信,轻功较自己远逊,任其下落,必将双腿摔断,急迫之下,顾不得两腿尚自麻木,挺身跃起,双臂连挥,将随后月下的丁魂、林铮和莫信三人,迭连往横里托去,自己也真气不继,一跤摔倒。
方天一调理真气,振衣而起,刚与丁魂等人聚在一处,天明大师落地之后,见这洞低黑的异常,一阵阵震耳的响声,正由左侧传来,当下功凝双目,环顾四周一眼,发现这洞低约有两丈方圆,左侧微微透亮,看似一条长长的甬道,那震耳的响声,正由甬道的另一端传来。
老和尚不再犹豫,朝一侧的方天等人道:“各位施主,请随老衲前进吧。”
方天暗暗冷哼一声,觉出天明大师已向发声之处扑去,急忙低喝一声道:“走!”拔步随后追去。
五人入了甬道,奔出数十丈后,眼前越来越明,天明大师目光锐利,这时业已瞧出了窦千的身形。
展眼间,天明大师奔到甬道尽头,只见两扇紧闭的石门挡在眼前,那石门的门楣之上,镂有斗大的“问心斋”三字,笔力雄浑,古朴异常,一片柔和的珠光,由洞顶折射而下,正照在字迹之上,那窦千则双腿微分,前弓后箭,正在一掌接着一掌地向石门攻打。
天明大师见窦千挥掌不停,记记隐含裂石开碑之力,但那两扇石门除了微微震撼,发出一阵阵沉重的回音外,丝毫未被掌力损坏,不禁暗暗忖道:前辈奇人的设施,果然不同寻常,单瞧这“问心斋”三字,即可知道石门后的景况,非常情所能臆测。
他暗暗寻思道:照理来说,我应将一切人驱开,使她得以澄澈神志,独处这石洞之内,那末她定能得五绝前辈所遗的启迪,潜移默化,消除心内所藏的恨毒之念,化乖戾为慈祥,放弃造劫江湖之心,只是——。
转念未已,忽听方天跨步向前,一掌向石门击去,口中凄厉喝道:“兰陵香贱婢,老子连击三掌,尚若你还不开门迎客,老子可要先取你那儿子的性命。”
说话中,蓬蓬蓬三响,一连三响,击在石门之上。
忽听天明大师急喝道:“老英雄!你……”
一言未了,无名老叟倏地出现,挥手一掌,正击在方天的后心上。
无名老叟来的悄无声息,连立在甬道中的丁魂、林铮、莫信三人,亦未觉出他是如何越过自己身旁的,这一掌骤下,事先连警告之声也无,简直不像他这种身份之人所做的事,因而,方天闻得天明大师的惊喝之声,但是为时已晚,只惨哼半神,张口喷出一股箭血,顿时仆地不动弹。
丁魂、林铮、莫信三人,睹状之下,俱皆目眦欲裂,齐齐厉喝一声,纵身扑去。
只见无名老叟倏地转面,满面狰狞道:“留你们不得!”举掌一挥凌空劈去。
天明大师见无名老叟突然之间神情大变,真似凶神恶煞一般,不禁骇然大叫道:“老英雄手下留情!”合掌一拜,击出一股沉雄之极的狂飚,向无名老叟所发的劈空掌力撞去。
两股重逾山岳的力道一撞,蓬然一声暴震,掌飚四溢,排空激荡,石壁之上回音四起,威势摄人心魄。
只听无名老叟狞声道:“老秃驴,你是找死!”话声中,人已投入弥空狂飚之内,右掌一挥,直袭天明大师,左手疾探,霍地向当先扑到的林铮击去。
刹时,阴沉的通道之内,展开了异常惨烈的搏斗,然而石门前的窦千,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他那大弟子方天仆倒在他脚旁,生死不明,他也未曾撇上一眼,却只是一掌接着一掌,不断地向石门上劈去。
天心难测,五绝书生的设施原无丝毫疏漏,天明大师为了消弭江湖大劫,所安排的巧计也无破绽,然而一切皆出意料,却因窦千如此一掌接一掌的劈击,终于仍旧酿成了一阵狂飚,一阵空前未有,惊天动地的狂飙,横扫武林,将黑白两道一时人选,一网打尽。
且说兰陵香冒生命之险,在那洞口即将封死之际,由乱石之间抢入洞内。
她手足并用,凭着一股百折不挠,悍不畏死的力量,在间不容发之际,终于穿过了滚滚而下的乱石,窜入了石洞之内,手足衣履,已是伤痕累累,凌乱不堪。
然而,当她抵达“问心斋”之后,却又被惊得手脚无措,芳心之内悔恨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