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香瞧他这一掌,明明是蓄势已久,始才发出,不禁放心震怒,玉掌疾扬,直对无名老叟腰际遥遥推去。
窦千似已渐与她心意相通,这面掌力未发出,窦千已劈空一掌,抢先击了出去。
无名老叟身在半空,一瞧两股凌厉的掌力向自己疾涌过来,凌空一挪身形,飘落于丈余之外。只听蓬的一声,地面被无名老叟强猛绝伦的掌力,击了一个半尺深的土坑,尘土飞扬冲天而起。
阴魔老祖蹿出一丈开外,马脸之上,一片惊悸,双目之内,怒火熊熊。
兰陵香冷冷一阵长笑,说道:“说来说去,原来你心存毒计,想将我们三人逐个击毙……”
无名老叟不待她将话讲完,接口道:“你也将自己瞧的太大,凭你们这三块料,老夫何用多费心机,逐个击毙,哼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微微一顿,突然露出疲惫之色,道:“依你所料,那个名唤五绝书生的东西,可能遗下一些什么?”
兰陵香暗暗村道:这老怪物怎么弄得,瞧他时阴时晴,神思不宁,那里像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
转念之际,微微一哂,反口道:“如果五绝书生遗下了毕生武学结晶,你将如何?”
无名老叟嘴唇一瞥,夷然不屑道:“武功练到老夫这等境界,当世之内,业已少有对手,再练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而且老夫行将就木,岂会留下话柄,再学旁人的武功。”
兰陵香先是一怔,继而恍然笑道:“这点我倒未曾想到,学了旁人的武功,便算是别人的门下,对你来说,那确是太不合算的事。”说完突见无名老叟撇嘴一笑,她秀眉一轩,怒声问道:“你笑什么?”
无名老叟皱了皱眉,说道:“老夫笑你原是天仙似的女子,可惜一旦仇火蒙心,立时变得丑陋无比。”他将手一摆,止住兰陵香发作,继续道:“你只管放心,天下的英雄,绝不止凌啸天一个,老夫说话算话,任何武穴秘笈的东西,全部归你所有。”
兰陵香狡黠的一笑,说道:“若有什么驻颜不老,祛病延年的灵丹妙药……”
无名老叟连连摆手,道:“老夫活够了,只想早日了却一点恩怨,离开这浑浊的尘世,便是吃了长生不老的仙丹,老夫也点滴不取。”
兰陵香闻言一愣,忽然转面朝阴魔老祖道:“我是半死之人,无时不急思解脱,真有什么灵丹妙药,统统都让给你吧。”
说着探手怀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拔开瓶塞,倾出一粒红色的丹丸。
近日以来,阴魔老祖连遭困恼,武功机智,现在为兰陵香与无名老叟二人所制,磨得他雄心大减,锐气全消,完全失了昔日那种沉稳凝重的气概,这时一见兰陵香倾出一粒朱红丹丸,玉面上挂着几丝诡谲的微笑,不禁后退一步,惑然惊声问道:“兰盟主,这丹丸,可是疗伤祛毒用得?”
兰陵香目光阴冷,静静的望了他片刻说道:“与虎为伴,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若想我信任与你,须得立即将这丹丸服下。”
阴魔老祖连退两步,说道:“在下之心,可表天日,兰盟主何须相疑?”
兰陵香冷冷一笑,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久闯江湖,何必多说废话,落入笑柄。”
阴魔老祖目光一转,掠了无名老叟一眼,道:“凭兰盟主与窦千二人之力,似非无名老叟之敌,瞧眼下的形势,合则两利,分则彼此无益。”
兰陵香突然玉面一沉,双目之内,杀机隐射,挥手道:“顾惜性命,何必贪心?你赶紧离开,下次在我眼前出现,我必倾全力取你的性命。”
阴魔老祖见她说的斩金截铁,知道若不立即走开,难免招致杀身之祸,当下,暗暗咒骂一声,一言不发,转身如飞疾跑而去。
只见无名老叟冷哼一声,说道:“翻脸成仇,的确有趣得很。”
兰陵香漠然一哂道:“你是否有点心寒?”
无名老叟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心寒什么,不取你的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异数。”
兰陵香冷然一笑,说道:“这粒丹丸毒绝天下,服下之后,若不沾染血腥,可保百日的性命,不过一沾血腥,顿时便得毒发身亡而死。”
无名老叟仰天一笑,道:“好东西,你快服下,老夫是绝对不敢领教的。”
兰陵香注目望他一眼,忽以指甲在丹丸上一划,将丹丸割为两半,然后自行吞下一半,将另外一半朝无名老叟掷了过去。
无名老叟接住半粒丹丸,不胜诧异的说道:“你这丫头,可算是天下最狡诈之人……”
兰陵香将手一摆,道:“以你之见,武当派的金阳道长武功如何?”
无名老叟双眉一蹙,道:“那牛鼻子的‘玄门天太清真气’,已有三成火候,单打独斗,‘断崖谷’内没有他的对手。”
兰陵香道:“群打合欧呢?”
无名老叟双目一翻,说道:“哼!五行剑阵岂是说着玩的!”
兰陵香惨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五绝遗珍,我是势必得了。”说着目光一转,朝远处的毒魔望了一眼,见他业已悄然跃起,往回路急步奔去。
她冷冰冰的笑了一笑,收回目光,说道:“我也不管你与我丈夫之间究竟有点什么纠葛,你要动手,只管请便,要想同取五绝遗珍,少不了要先将这半粒药丸服下去。”
无名老叟冷笑道:“解药在你身上,这般一人吞下一半,岂不是可笑得很?”
兰陵香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丹药原是老怪物所练,只有单方,没有解药,我带在身畔,本是准备自绝用的。”
无名老叟皱眉道:“你的诡计真多,尚若老夫吞下这半粒药丸,你却命这蠢材与老夫动手……”
兰陵香瞥了窦千一眼,哂然道:“其实此人并不愚蠢,他不过……”她本想说为自己的美色所迷,因而中计,忽然感到不妥,改口道:“碌碌众生,败在一个贪欲的何计其数,你无贪念,我又何必害你。”
无名老叟闻言,目中微**光,深深看了兰陵香几眼,点点头说道:“你也并不愚蠢,可惜仇火蒙了灵智,因而失去了是非善恶的观念,尚若你将来身败名裂,必然败在这里,不论敌友,不分亲疏,不知好歹的缺点上面。”
兰陵香怒道:“人情鬼蜮,你且说话,你究竟是敌是友。”
无名老叟沉声一哼,道:“不可理喻!”说罢,将那半粒朱红药丸投入口内,吞了下去。兰陵香目凝神光,盯在他的脸上,看出确实已将药丸吞下,方始含笑道:“自今以后,你须以阴手伤人,别令血腥沾到身上,取到五绝遗物后,我立即将解毒的单方告诉你。”
她语音一顿,探手入怀,取出贴肉佩在胸前丝囊,一面神情漠然的说道:“除了武功图籍之外,我一概不要,而且看过拳经剑诀,俱都交还给你。”
无名老叟对她的话岂能相信,冷笑一声,语含讥讽道:“原来你的心肠并不太坏,老夫倒是错看你了。”
兰陵香美目一张,幽幽地望他半晌,倏地微摇,自言自语道:“此中关键,你不知道,不过此时言讲,也是于事无补。”
无名老叟或明或暗,窥视在她身畔已近一年,自来所见,都是一个心肠钢硬,手腕似铁,充满了仇恨之念的女人,从未见过她像此时这般,愁绪隐隐,忧怀难释的模样,怔了一怔,不禁讶然道:“老夫心内也有一点讨厌的关键,不能对你明讲,你有何事求告老夫,何不一吐而快,先说与老夫得知。”
兰陵香缓缓地拆开丝囊,取出那粒银光灿灿,上面刻有一条八爪飞龙“问心子”,仔细地反复审视,口中缓缓地说道:“我有一个养子,乃是我与丈夫唯一的亲人,我丈夫在世时,对他万般钟爱……”
无名老叟自她取出“问心子”后,既已双目精光四射,朝四周环顾不已,听到此处,陡地身子微微一颤,转眼望住她到:“你说的可是翔儿?”
兰陵香突然心神一凛,冷声道:“我身边的事,你好似颇为清楚?”
无名老叟见她一脸的警惕之色,摆了摆手,道:“老夫何人,岂会伤害孺子?不过据我观察,你对那翔儿,似乎并无多大的情份。”
兰陵香微怒道:“你知道怎么才叫情份?哼!谁若动了我那孩子一毫一发,纵然天地翻转,我也要将他挫骨扬灰,令他永世难为人身。”
无名老叟双眉连耸,问道:“那翔儿尚在‘断崖谷’内么?”
兰陵香玉容之上,杀气陡增,厉声道:“你问这话是何用意?”
无名老叟怔了半刻,道:“老夫顺口嗡嗡,你不讲也罢。”目光一垂,朝她掌中的“问心子”望去。兰陵香重又伸手怀中,取出那个破布小包,打开布包一看,果见其中藏的,是那半截“寒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