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因老尼严守门户,瞥眼之下,见“断崖谷”众人跃然欲动,大有一拥而上之势,顿时轻喝一声,长剑急震,陡然一剑刺去。
兰陵香一看来剑奇怪,回剑封架不及,迫得双足用力,斜斜退出数尺,
刹那间,攻守易势,老尼长剑电闪,一连刺出七剑,将兰陵香迫得穿花蝴蝶一般,在剑光丛中,飘来闪去。
燕南师兄弟,及昆仑峨眉两派的门下,齐皆手横兵刃,看住“断崖谷”众人,虎视眈眈,紧张无比,显然只要对方一动,彼此亦即挥戈向前。
兰陵香被老尼连攻数剑,迫得无法还手,芳心之下,不禁大为震怒,欺我剑法生疏是不是。
她暗暗忖道:“峨眉派一个老尼,自己还胜她不过,别说今后难以服众,丈夫之仇,更是从何报起!”
思忖中,脑海内突地现出凌啸天的影子,魁梧、轩昂、豪气凌云,口齿微启,欲对她讲话。
她每一忆起丈夫,一股坚毅不屈的勇气,便油然产生出来。
但见她双眼倏地一亮,陡然反击一剑,口中冷声道:“未得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断崖谷”众人闻得警告,不觉得面面相觑,都不知她何以定要亲自去拼命。
绝因老尼见兰陵香明明已陷劣势,反而严禁属下插手,心头虽然愤怒,对她这股狠劲,却也暗暗心凛,此时见她一剑横扫过来,顿时含胸吸腹,一剑击出,直对她眉心刺去。
兰陵香冷笑一声,长剑忽展绝学,震起斗大的剑花霍地一剑推去。
这一剑非但拆解敌招,而且罩定了绝因老尼胸上八大死穴,只要容她剑尖触上,老尼非横尸当地不可。
绝因老尼惊怒交并,猛撤长剑,飘身朝后疾退。
但听“呛!”的一声脆响,双剑交击,老尼精钢剑的剑尖,顿时被削断寸余一截。
忽听天觉大师纵声说道:“兰陵香,你若当着老衲面前逞凶,老衲立即扭头就走,令你遗恨终身,后悔莫及!”
兰陵香方自趁势进逼,一轮急攻,逼得老尼节节后退,闻言之下,忍不住怦然心动,收剑停住,冷笑道:“如果兰陵香落败,大概你是心安理得了。”
天觉大师莞尔一笑,寿眉一杨,抬眼向她望去。四目交投,天觉大师突地双目一阖,匆匆将头俯下,举掌一礼道:“老衲乃是苦行之人,对女檀越绝无恶意。”
兰陵香天生绝色,内功精进之后,更显得容光焕发,美艳夺人,天觉大师虽然久在佛门,心如明镜,也不敢对她逼视。
兰陵香似有所觉,不禁暗忖道:丈夫携走了我的心,却不带走我的容貌,难道他是特为留下,备我报仇雪恨之用的么?
她心内忽发奇想,顿时展颜一笑,款步向天觉大师走去,一面淡淡的说道:“你既不怀恶意,何以趁我正要杀掉老尼之际,讲出后悔莫及的话来?”
只听老尼忽然道:“依仗宝刃的威力,有什么自鸣得意的!”
兰陵香面庞一转。哂然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回头我徒手与你走上几招,总叫你输的心服口服,从此不敢多管闲事。”
天觉大师忽然由怀中摸出那个布包,俯首低眉道:“兰檀越,老衲尚还有事,你若信得过老衲的天明师兄,也该信得过老衲。”
兰陵香暗暗忖道:那么半截小刀,也不知什么宝贝,以天觉在少林寺中的地位来说,自不会有欺人之举。
思忖中,不由狡黠的一笑,说道:“大师誉满江湖,公认是少林三大高僧之一,怎么见了那无名老叟,立时就望影而逃,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那老叟握在手中?”
天觉大师低诵一声佛号,说道:“老衲生平,从未做过半点亏心的事,岂有把柄握在旁人手上,不过——”
兰陵香道:“不过什么,高僧竟会有难言之隐么?”
天觉大师道:“阿弥陀佛,女檀越言重了。”
兰陵香微微一哂,说道:“大师言不尽意,难怪兰陵香起疑。”
天觉大师沉吟半晌,突然叹息一声,说道:“不瞒兰檀越讲,那位施主谋夺老衲的宝物,追在老衲身后,足有十年之久,老衲打他不过,自然只好见而远避了。”
兰陵香暗暗想:那老怪物夺自己的“向心子”,何尝不是阴魂不散。
想着微微一笑,说道:“他要夺大师的宝贝,莫非就是……”
天觉大师不待她将话说完,立即岔口道:“正是!正是!老衲左思右想,与其落到他的手内,还是用来与兰檀越换人的好。”
兰陵香眼珠一转,笑声道:“看在我师父份上,就与老禅师做这一笔交易吧。”转面朝李尧说道:“老四,将那吴玉放掉。”
李杰应了一声,奔入车内,将吴玉抱了出来。
吴瑜山身前,与峨眉昆仑两派交情不恶,因而李尧将吴玉抱出,众人皆凝目朝他望去,神情之间俱是一片关切之色。
李尧奔至天觉大师身前,一言不发递了过去,兰陵香则玉手一伸,索取老和尚手中的布包。
天觉大师将布包交到兰陵香手内,肃容道:“兰檀越既然放人,自当解开他的‘厥阴心脉’,否则百日之后,他仍然不免一死,岂非失了老衲以宝换人原意?”
兰陵香嘿嘿一笑,说道:“我放人只放一次,下次落到我的手内,倒看老禅师以何物相换。”接着转向丁晓明道:“将他的心脉解了。”
丁晓明闻言一愣,呆了一忽,突地两手一摊,说道:“我功力不够,点是可以,要我去解,只怕要将人弄死。”
那吴玉左手以布裹着,一眼之下,就看得出五指已断,手掌是光秃秃的,瞧他神情萎顿,满脸病容,双目虽然睁着,四肢却软绵绵的,仿佛有肉无骨一般。
绝因老尼目眦欲裂,切齿道:“兰陵香,你财狼成心,蛇蝎为性,老尼若不除你……”话未讲完,“断崖谷”众人已自纷纷怒喝,时寅身形一晃,首先扑了过去。
但听兰陵香冷声道:“时兄回来,老尼姑大言不惭,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她微微一顿,旋即命李尧与天觉大师二人,各自扶住吴玉的一条胳臂,让他站在地上,然后移步上前,玉手连挥,在他后心附近连击八掌。
她每击一掌,吴玉的身子就颤抖一阵,八掌击完,吴玉吐了一口浊气,双目一阖,疲惫不堪的将头俯了下来。
这种阴手绝脉之法,昆仑峨眉两派的人,俱是初次见到,众人除了对她手段之狠辣暗自心凛外,对她掌上功夫较剑法造诣更是高深莫测,也都大感意外。
天觉大师双手一抄,将吴玉抱了起来,朝兰陵香手中的布包瞥了一眼,说道:“此物非同小可,女檀越擅自珍藏,最好不要落入旁人的眼内。
兰陵香淡淡一笑,一看身外之人,齐都目光灼灼,盯在自己手上,似乎都希望自己打开布包,让大家巧格究竟。
适在此时,吴玉忽然双目一睁,有气无力的说道:“兰……盟主……”
兰陵香面色一沉,冷然道:“你吞吞吐吐,要讲什么?”
吴玉面带苦笑,深深望她一眼,说道:“有个发挽道髻,身披黑袍的老者,潜入了兰盟主的……”
话犹未了,兰陵香那辆马车的车帘倏地飞起,阴魔老祖快若飘风,由车内飞身而出,落地之时,已在数丈开外。
楚云挨了他一掌,差点送了性命,睹状之下,拔足就追,一面大喝道:“阴魔老祖,有种的站住!”
但听兰陵香道:“穷寇勿追,容他去吧。”
阴魔老祖似知寡不敌众,默然不响,飞身往冈上奔去,转眼之下,隐入了一排树木之后。
忽听绝因老尼冷声道:“吴公子,你以德报怨,贫尼着实佩服的紧很。”露出一副夷然的表情。
兰陵香猛一转面,眉端聚煞,嘴角含恨,漫步朝老尼走了过去。
绝因老尼见她满脸泛露杀机,举步落足,着地有声,知她已在暗暗凝聚功力,急忙凝神一志,横剑待敌。
吴敬安似是突然之间,将绝因老尼恨入了骨髓,只见他双眼发赤,喉中嗬嗬作响,亦向老尼身前走去。
天觉大师见双方剑拔弩张,大有火并一场之意,情急之下,晃身拦住兰陵香身前,说道:“兰檀越身怀重宝……”
兰陵香冷笑一声,将那布包扔了过去,说道:“兰陵香不欠人情,不忘仇恨,我是睚眦必报,下次相逢,你们各自打点就是。”
绝因老尼是姜桂之性,明知火并起来,自己一方难免惨败,无奈怒不可抑,手指兰陵香厉声道:“贱婢……”
两个字才一出口,兰陵香已是勃然大怒,玉臂一挥,向吴敬安猛地一挥。
吴敬安识的这个手势,只见他低啸一声。金环一挥,直对绝因老尼扑去。
绝因老尼长剑一抡,与吴敬安对拆一招,口中怒声道:“兰陵香贱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