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魔老祖目光一闪,环扫众人一眼,缓缓说道:“今日之战,胜负未分,不过老朽得地利人和,略占几分胜算。”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若无老朽首肯,夫人与手下这几位英雄,自信能够生离黑风峡么?”
丁晓明笑道:“阴魔老祖,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决一死战?”
在兰陵香一行人中,丁晓明的武功一跃居于第二,而且较之楚云和罗元甲,要高出甚多,阴魔老祖对他早生疑窦,闻言向他仔细打量一眼,见他却是年纪小,并非有什么驻颜之术,不禁双目一蹙,说道:“凌啸天的武功我曾见过,你既是他的师弟,何以武功路数,又与凌夫人相同?”
兰陵香暗忖道:此人目光如箭,心机似海,当真是难以对付。
只听丁晓明说道:“你敢打就打,何必问这问那。”
兰陵香道:“老英雄多问无益,常言道,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几件暗器,还不放在眼内,今日之事如何了局,老英雄只管示下,”
阴魔老魔嘿嘿一笑,说道:“夫人可知你所饮得茶内,除了中含剧毒外,尚溶有碧蜍之血,金蟆之涎,若不服老朽特制的解药,那可是遗患无穷。”
此言一出,罗元甲、田雄、宋天泽、楚云、丁晓明等五人,俱都移目朝兰陵香望去,众人虽不知碧蜍血和金蟆涎究系何物,但听这两样名称,亦可想象其厉害之甚。
丁晓明突然大喝道:“楚云,咱们刀剑联手,先将阴魔老祖废掉。”长剑一挥欺身直上。
只听六名手执喷筒的黑衣大汉齐声怒喝道:“站住!”
兰陵香皓腕一伸,绵绵玉掌,倏地按在丁晓明肩上,阻住了他前冲之势。
这随手一按,力逾千斤,丁晓明慌忙沉肩一滑,卸掉兰陵香的手掌,膛目道:“师嫂怕什么,那玩意伤不了我。”
兰陵香玉面一沉,说道:“站在一旁,未得我命,不许妄自出手。”面庞一转,目注阴魔老魔道:“兰陵香的生死,无须老英雄费心,所言几件事到底如何解决,老英雄做个决断。”
阴魔老魔沉吟半晌,道:“非是老朽危言耸听,夫人尚若自持内功深湛,不将老朽的毒药放在心上……”
兰陵香暗忖道:这老魔头尽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在与消磨时间,想等自己毒发。
心念一转,突然伸手一掠肩后,将长剑撒在手中,冷冷道:“我若不相信老英雄的毒药,怎会甘冒风雪,来此讨要向心露。”
忽听楚云接口道:“阴魔老祖,姑且不论你的毒药有效无效,你且说说,要你交出解药,须得什么条件?”
兰陵香陡地冷冷一声,把口一张,昂首望空一喷,这举动出人意表,满室之人,齐皆仰首望去。但见她口齿张处,一股黑色烟雾激冲而起,那烟雾直升七尺,然后化作一大片濛濛灰雾,徐徐四散。
阴魔老祖手下的男女众人,俱不敢让那灰雾沾上,却因阴魔老祖平日驭下极严,未得号令,不敢自信后退,一时之间,俱都眼望缓缓下沉的迷雾,流露出满脸慌急之色。
兰陵香妙目凝光,冷冷望着阴魔老祖,道:“老英雄这杯香茗,确然厉害无比,可是兰陵香虽然吸入腹中,却并未容其渗入体内,有负盛意,尚祈老英雄见谅。”她是连讽带损,饶是阴魔老祖心机深沉,也不禁被挖苦的青渗渗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阴魔老祖大袖一挥,击出一阵无形劲气,将那片即将沾上生来的迷雾逼得一分为二,直往两旁飞散,冷冷的说道:“夫人玄功神通,竟将吸入腹中的药物逼住,动手数十招后,重又喷射出来,老朽垂暮之年,得睹奇学,实是三生有幸。”
兰陵香道:“老英雄客气,当真动手相搏,兰陵香殊无自胜的把握。”
这两人口中讲的客气,其实各逞心机,都在筹思良策,想在不伤肢体的情况下,将对方擒到手。
阴魔老祖突然转面吩咐身后的绿衣婢女道:“你快去取两瓶‘向心露’和一粒‘寒弦丹来’。”
一个绿衣婢女躬身领命,急往洞后奔去,片刻奔了过来,手中捧着两大一小的三只玉瓶。
阴魔老祖一摆手,说道:“送与凌夫人收下。”
那绿衣婢女走到兰陵香身前,将三只玉瓶奉上,兰陵香接过手中,声色不动,往囊中一揣。
阴魔老祖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那两个大瓶之内,盛的是‘向心露’,服后记忆丧失,神志麻醉,终其一生,任凭施药人支配,赴汤蹈火,不知推辞。”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小瓶之内,装着一粒‘寒弦丹’夫人若虽已将那杯药茶吐出,只恐仍有余毒渗入体内,一旦发作,势必抵受不住,到时候可将这‘寒弦丹’服下,毒性自解。”
兰陵香淡淡一笑,说道:“老英雄顾虑周详,令人感激不尽,不知老英雄是否还有一争绿林盟主之位。”
只见阴魔老祖连连摆手道:“自从古庙之内,与凌盟主一战之后,老朽已深感江湖风浪险恶,武功之道,却是洲纳海藏。了无止境,以有生之年,如其逐鹿虚名,自蹈危机,何如闭门纳福,磨砂岁月,是以那盟主宝座,老朽今生是不想染指了。”
丁晓明突然嘻嘻一笑,说道:“你说的太好听了,只怕有点口不应心。”
阴魔老祖充耳不闻,继续朝兰陵香说道:“老朽虽无江湖称尊之心,不过凌夫人是老朽生平更为拜服之人,一旦‘断崖谷’有事,但有需用之处,力所能及,老朽无不从命。”
兰陵香玉腕一抬,插还长剑,双手抱拳,神情语调颇为冷淡道:“盛情不敢忘,兰陵香就此告辞。”
阴魔老祖听她开口告辞,当下也不挽留,一顾左右道:“送客。”
四名绿衣婢女闻言,立即奔向一旁,各自拿起一盏灯笼,晃手之间,碧焰闪闪,已然点亮。
兰陵香暗暗冷笑,忖道:“这魔头巧言令色,当真令人莫测高深。转念间,暗自戒备,故意与他并肩而行,缓步朝洞外走去。”
罗元甲等,俱是多疑善诈之人,阴魔老祖今日表现得过于软弱,对于连毙十余名手下之事,只字不提,因而众人心中,俱都疑云重重,不知阴魔老祖有何诡计随后使出。
四名绿衣婢女提灯领路,兰陵香与阴魔老祖相随其后,罗元甲等人,同一心意,大家鱼贯而行,各自看住一名手执喷筒的大汉。
阴魔老祖忽然轻笑一声,转面同兰陵香道:“夫人重整绿林的消息,想必尚未传出在江湖,否则的话,那些自我标楞正大门派中人,必将联手合力,准备大张旗鼓的征伐。”
兰陵香美目一杨,说道:“老英雄是否因此缘故,才自甘寂寞,不再插手绿林盟主之争。”
阴魔老祖淡然一笑,道:“这绿林存有势不两立之心的人虽多,但是真正成为绿林道上的威胁者,不过少林武当等几个大派而已,绿林道上的高手,如果真能同心合力,与那些自诩正大门户中人,作一生死相搏,谁胜谁负,谁存谁亡,殊难预料的事。”
兰陵香道:“听老英雄言外之意,症结所在,仍是如何让绿林道上的高手同心戳力,联合对外。”
阴魔老祖干笑一声,道:“夫人冰聪雪慧,所言甚是,草莽中的人大多是桀骜不驯,谁也不愿羁绊,再说真是武功高强之辈,难免野心勃勃,不愿屈居人下。”
说话间,众人既要走出洞门,阴魔老祖忽然伸手一拦,说道:“夫人请稍待一时。”
兰陵香眉端一挑,方要开口,忽听洞外的左边,有极轻微的鸣咽之声,传入耳际。
这声音细微至极,非有极深的内力功,无法听得出来,转眼间,声音愈变愈大,一忽之间,鸣鸣咽咽,音回峡壁,声震耳鼓。
只见一股黑乎乎的狂飙,翻翻滚滚,恍若千军万马,由洞门外汹涌而过,直往峡口奔去。
黑风过去后,众人出洞往峡口走去。
阴魔老祖道:“凌盟主前车之鉴,夫人不可再蹈覆辙。对于武当少林等大派,理当早为防范,对于窦千、鬼佬等人,更须时时留意,以免落其圈套。”
兰陵香暗自冷笑道:我若不落入你的圈套,大概也不会落入旁人的圈套了。想着抬眼一望,只见峡口那道重逾万斤的铁闸已开,两名黑衣大汉牵着自己等人的马匹,等候峡外。
她来此目的,实想制服阴魔老祖,收为己用,这时一面打量周遭地势,一面急转念头,准备猝然出手。
阴魔老祖好似明白兰陵香的意思,行走之间双眼一直不离她的身上,看他两手虚握在胸前的样子,显然是凝足了功劲。
片刻之间,众人已到峡口,阴魔老祖止步立定,双手一拱,道:“请恕老朽不再远送,如有需要之处,夫人可命人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