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香返回房内,目注罗元甲道:“罗兄有何高见,尚请不吝指教。”
罗元甲急忙将手一拱,说道:“夫人过谦,属下承受不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为盟主报仇,自夫人以下,俱都不惜一死,不过依属下之见,匹夫之勇,仍不足取。”
兰陵香暗忖道:不惜一死的话,虽然言不由衷,匹夫之勇不足取,倒也说得过去。她淡然一笑,说道:“请道其详。”
罗元甲道:“阴魔老祖既非善良之辈,我们以毒攻毒,以暴制暴,如其力战,不如计擒。”
兰陵香不置可否第点了点头,转面问楚云道:“楚兄有何高见?”
楚云的心意,本来与罗元甲一样,但因两人自来不和,这时见话已被他讲过,不愿出言附合,只好说道:“属下愚鲁,已是想不起良策。”
兰陵香冰雪聪慧,加以饱受忧患,阅人已多,因而察言观色,见微知著,这时略一转念,业已明白他的心意。于是转问田雄和宋天泽道:“两位意下如何?咱们是明里向阴魔老祖叫阵,暗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力将他制住?”
田雄道:“如果夫人自信单打独斗,胜得过阴魔老祖。则明里叫战,自然是较为光采。”
兰陵香暗想道:“此人城府较浅,倒是容易对付。”
只听宋天泽接声道:“夫人千金之体,岂可轻易犯险,还是到时由属下等一拥齐上,联手对付他便是。”
他生性阴辣,几句尖酸刻薄的言语,由他口中说出,竟然不露恶意,好似出资肺腑之言。
兰陵香漠然望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他语种含义,接着目射寒光,环略几人一遍,缓缓说道:“诸位的话,都有见地。”顿了一下,忽又说道:“诸位想想,设若盟主尚在人世,遇到这等情况,他将是如何处理?”
田雄说道:“可惜盟主……”说了一半,目光突然与兰陵香那锐利如箭,冷削如刀的两道眼神一触,顿时住口不言。
兰陵香冷冷说道:“可惜盟主已经死了,不过怕死的人并不一定活的久些。”
她近来一日较一日深沉,给人一种喜怒无常,冷峻残酷之感,田雄原是桀骜难驯,凶悍成性之人,但与她相处几日后,俱然暗中生出怯意,这时耳闻她出语讽刺,竟不敢反唇相讥。
兰陵香面庞一转,移目朝罗元甲望去。
罗元甲想了一想,说道:“盟主天生神勇,我等本难企及,夫人大仇在身,还是以慎重为宜。”
此人老奸巨猾,虽然口是心非,却能把握旁人的弱点,令人无法反驳。
兰陵香目光一掠,在楚云面上一瞥而过,只见他双目之内,隐含着深沉的忧虑,不由得暗叹一声,忖道:此人作茧自缚,虽然放纵一己私欲,不顾朋友道义,却也是可伶的很。
心念一转,环顾众人道:“究竟是先礼后兵,或是猝然下手,且待找到阴魔老祖的洞府,再做决定,各位长行劳顿,如今就请回房调息元气,明日大战。”
罗元甲等闻言,急忙起身告退,各自回房安歇。
次日凌晨,六骑马离开客栈,出城向“黑风峡”进发,入山之后,又疾驰了一两个时辰,方始进入“黑风峡”内。
这“黑风峡”两壁夹峙,中间一条宽约四尺的窄径,峭壁高耸入云,绝壁上伸出的参天古树,遮断了一线光亮,因而虽在日中,峡内却是黑暗沉沉,鬼气森森,加以刺骨阴风,吹得人汗毛直竖,其险恶之状,较“断崖谷”远为恐怖。
一行六人,纵然都是以胆包身,叱咤风云的人物,入了此等幽冥绝地,也难免惴惴不安,怦怦心跳起来。
兰陵香手牵马匹,当先朝峡内走去,行入十余丈后,忽然头顶响起一阵短促锐啸。
这锐啸尖厉刺耳,恍若鬼哭枭鸣,峡壁传音,益增恐怖气氛,,众人入耳心惊,不由自主地驻足不前,仰面朝头顶望去。
蓦地,一声巨响,自身后传来,众人转面一望,只见峡口一片漆黑,业已被堵得一丝缝隙不露。
听那沉重响亮的声音,堵住峡口之物,应在万斤以上。
丁晓明双肩一晃,退身奔到峡口,拔出长剑,朝那封闭出口之物连砍数剑。
只听当当当连响,沉闷的金铁之声,不绝于耳,阴沉沉的峡谷,顿时充满了嗡嗡的回音。
兰陵香初入峡内,本为那凄惨的气氛,和幽暗的景色所慑,心中暗感到慑怵,此刻突然觉出强敌已在身侧,反而胆气大壮,精神为之一振。
她久历艰辛,养成了超人一等的胆识,此时,双眸凝光,朝四面阴暗处游目一扫,扬声道:“晓明回来,不要损坏了长剑。”
丁晓明手提长剑,纵身回到兰陵香身前,笑道:“好家伙,半尺厚的钢闸!”
罗元甲道:“那铁闸顶端,尚有缝隙,想是阴魔老祖特为留下的陷阱。”
兰陵香淡淡一笑道:“罗兄说的不错,敢犯‘黑风峡’的人,自然不将两三丈高的铁闸放在眼内。”
丁晓明嘻嘻一笑,说道:“我去试试看。”转身又待奔去。
兰陵香低声喝道:“站住!你可是有点害怕?”
丁晓明双眼一睁,说道:“我怕阴魔老祖的魔崽子太小,不够喂我的长剑。”
兰陵香长袖一抖,一张大红柬帖,直往丁晓明怀中飞去,接着手指一处岩壁道:“那上面藏有人,你前去投帖,命阴魔老祖出来迎客。”
丁晓明朝她手指张望半晌,用力一拍脖子,说道:“当真有人,怎会我未曾发觉。”说罢腾身一跃,直落三丈以外,突然又扭头问道:“如果有人拒不受命,或是出口伤人,我是否应该一剑将他杀掉。”
他久未与人动手,此刻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即点燃战火,与人恶斗异常。
兰陵香美目一蹙,不耐烦的说道:“该杀就杀,你瞧着办吧!”
丁晓明闻言大喜,柬帖往囊中一揣,手横长剑,大声道:“有人没有?”
只听飕飕风响,四名身着黑色劲装,肩后插着兵刃的大汉,飞泻而下,并将挡在路中。
丁晓明双眼一扫,看出四名黑衣大汉,腰下均挂着皮囊,不由嘻嘻一笑,长剑前伸,说道:“快将拜帖交给阴魔老祖,命他赶紧前来迎客,谁跑的慢一步,我砍下谁的狗腿。”他口说拜帖,却不把拜帖取出。
四名黑衣大汉齐声怒喝,刹那之间,俱将兵刃亮出。
只见丁晓明一见疾跃,亮声道:“你敢骂人!”刷刷连声,寒光电掣,一连攻出四剑。
这出手四剑,诡异绝伦,暴伸疾缩,快得肉眼难辨。
惊愕之声纷起,忽听一名黑衣大汉怒喝道:“点子扎手,大伙并排上!”白光一闪,厚背鬼头刀飙然劈去。
刹那间,刀风霍霍,刀影重重,排山倒海般激涌而前。
原来这“黑风峡”窄隘幽暗,如四人联手,以暗器袭敌,则对手武功再高,也必陷身危境,丁晓明鬼精的要命,猝然突袭,一招四剑,竟将四名黑衣大汉盛放暗器的皮囊,巧妙绝伦的挑落在地。
只听四名黑衣大汉怒声一喝,一排刀光,飙然卷进,将丁晓明迫退一步。
这四人兵刃相同,招数一致,连臂出手,其应敌方式,殊为少见。
丁晓明满脸笑意,虽然被迫连退两步,长剑挥来,反而更见从容。
倏地,剑光大盛,丁晓明键腕挥处,陡然一剑横削。
只听“叮叮叮叮”,刀剑相交,发出一串金铁相击之声。
这一剑凌厉至极,兵刃相触之下,四名黑衣大汉被震得退后一步,丁晓明前冲之势竟也为之一挫。
四名黑衣大汉突然大喝一声,举足一跨,同时一刀劈下。
这四人刀法不见精奇,功力却甚深厚,一刀挥出,惊风震耳,闪闪刀光,布满五六尺方圆,将敌我两方,隔做两段。
丁晓明彪悍成性,不退反进,长剑一震,散出数点寒星,直往刀影丛中乱刺。
这一剑奇诡无比,四名黑衣大汉但见满眼银星,直透刀影而入,顿时怒声一喝,翻腕抡刀,霍地回锋一舞。
只听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四名黑衣大汉疾退两步。
兰陵香突然冷冰冰地说道:“向左面……”
丁晓明心头一动,身躯一侧,贴着岩壁暴进三尺,精芒电掣,一剑刺向左面一名大汉的胁下。
兰陵香沉声道:“扫足击顶……”
丁晓明的招数使出一半,急忙伏身一剑,横扫四名黑衣大汉的足下,紧接凌空腾起,挥出剑芒。
顿时残嗥之声,响彻了幽暗峡谷,漫天惊虹,带起一片血雨,最右一名黑衣大汉,被丁晓明一剑削下半边脑袋,第二名大汉的持刀右臂,被齐肘斩下。
就在此时,阴暗的峡谷深处,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什么人好大胆,入了黑风峡内,还敢出手杀人?”
丁晓明长剑狂挥,朝两名连连后退的大汉追杀不已,四名黑衣大汉一死一伤,余下两人,已是无法抵挡他的剑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