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啸天本就生得威猛,这一声大喝,震的屋瓦动摇,积尘纷纷下落,虬须怒竖,虎目中神光炯炯,更显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这白衣妇人和大汉顿时吓得呆住,寂静无声。
忽听“哇”的一声大哭,白衣妇人张着一双美目,望了一眼凌啸天,十分委屈的娇泣起来,一旁的风伯翎,本是最平和柔软的性子,此时眼中也闪出杀机,厉声喝道:“你们一而再三的纠缠嫁祸我们盟主,意欲何在?”
白衣妇人抽泣了一阵,幽幽说道:“妾夫含恨惨死剑下,兄弟中拐而亡,虽然未必真的死于凌盟主手下,但人证俱在,妾夫和兄弟的棺木停在城南‘药王庙’里,还未下葬,如若盟主有胆,请携带剑拐于今夜三更,亲自前往验证伤口,以证清白……”
凌啸天飙然道:“好,我答应你到药王庙去瞧一瞧。”
白衣妇人忽地闪身退至房门口,冷声道:“妾身在城南药王庙恭候凌盟主。”说完,转身一摆手,两名大汉紧随疾奔而去。
风伯翎将门关住转过身,说道:“盟主一人,身系绿林盟的一举一动,岂可亲身涉险,不如我代盟主前往一趟。”
雄海急忙说道:“盟主,这臭婆娘约到如此荒凉之地,可是杀人的好时机,他们绝然未安好心,以俺老雄之见,干脆我们一起杀过去,铲除这些鬼魅妖孽,以绝后患。”
风伯翎一摇头,担忧道:“如若见血,那更是难以说清了。”
田雄忿然道:“风兄,你这话我不爱听,如若药王庙埋伏着邀约来的众多高手,暗中施计,围杀我们,难道束手待毙?”
凌啸天突然仰天纵声大笑,道:“绿林盟主谁人不知,统率着天下绿道贼匪,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今夜三更,俱都随我前去,说不准要大开杀戒了……”
雄海顿时兴奋地“嗷嗷”叫道:“俺老雄又要开荤了……”
晚饭过后,众人立时静息修炼,转眼到了三更天,凌啸天六人携带着兵刃,吹熄烛火,推窗而出,直奔城南药王庙。
这里面除了雄海轻功差些,其他几个俱是不错,翻房跃屋毫无声息,借着月光疾奔如箭,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已然来到药王庙前。
这座药王庙倒是建的异常宏伟,但却显得十分荒凉,看来香火不旺啊,它的左右周边,长着二十来棵高大的白杨、古柏,衬托这座阴森荒芜的古庙。
凌啸天六人刚停下脚步,忽见人影一闪,由一棵高大的古柏树后,转出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停在三尺外,抱拳说道:“我们夫人已在灵柩前,恭候凌盟主多时了,不过,夫人吩咐仅凌盟主一人进内验证剑伤。”
风伯翎跨前一步,喝道:“我们俱是盟主属下,自然要随同一起进入大殿里,难道不对么?”
凌啸天一摆手,低声说道:“你们就地防备,千万不要随意冲进去,如若我都被困住,那你们冲进去也是白给,放心吧,他们的能耐还挡不住我的。”
那大汉也不答话,转身向庙里走去,似乎知道凌啸天会随后跟进似得,凌啸天冷然一笑,略一打量庙外地势,举步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满目皆是野草丛生,院落一片荒凉,穿过这里,眼前又是一片石阶,蹬至上面景物一变。
但见数十棵古柏耸立,微风吹拂沙沙作响,两侧厢房毗连不下几十间,直向后殿通去,没有一丝灯光,凌啸天一皱眉间,暗道:这地方纵然埋伏几百人,也是难以看出一点痕迹。
凌啸天紧随大汉,又穿过两重院落,忽见前面一座高耸的大殿中,隐约透出一丝灯光。
那大汉在客栈,已被凌啸天的威猛气势镇慑,一路上大气不敢喘,更不敢言语,到了这里,他才回过身恭敬的说道:“庄主夫人,就在里面大殿中恭候着,凌盟主请!”
凌啸天停住脚步,仰脸望着夜空,冷笑道:“去通报你家夫人,就说我凌某如约而来,叫她出来见我.”
那大汉顿时一怔,道:“这个……”
话刚出口,遥闻大殿中,飘来一个娇若银铃的声音,说道:“凌盟主,请恕我重丧在身,正在亡夫棺木前烧纸钱,不便抽身相迎,等凌盟主入殿之后,再容我当面谢罪。”
凌啸天暗暗忖道:既然她出言相求,我一个天下绿林盟主,就是龙潭虎穴,也得踏一踏。他当然知道,这大殿里绝然埋伏着不少高手,就是不知他们采取如何手段,来对付自己。
想到此处,他大步走进大殿里,只见一盏荧荧孤灯,照着两副并列的黑漆棺木,前面燃着尚未熄去的纸钱,棺木左侧,站立着那白衣年轻妇人,胸前戴着一朵素花,一条黑巾紧裹秀发,圆睁美目,在那黝黑的棺盖之上,放着一柄森寒的长剑。
阴森大殿,两棺木并列摆放,一灯如丝,光焰闪烁不停,那缟素艳妇,虽然美如鲜花,也无法掩盖这鬼气森森的大殿,消去半分恐怖之感。
凌啸天虽是久经大敌之人,更是胆略过人,但处在如此情景下,也不自而然的有些发憷,当然并不是害怕胆怯,仅仅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而已。
他略一停顿,大步朝那两副棺木走了过去,相距三步间停了下来,抱拳对棺木一礼,然后抬起头望着白衣年轻妇人,说道:“不知夫人邀约在下到此,有何见教?”
那白衣妇人缓缓伸出右手,取下放在棺木之上的长剑,说道:“亡夫身中三剑而亡,但在面目之上,却毫无伤痕……”说到此处,突然玉腕一振寒芒闪动,右手棺盖应手而起。
凌啸天微微一笑,立时运起“通天玄功”,真气布满全身,浮在肌肤之上,他缓步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四旬左右,身覆缎面锦被之人,仰卧在棺木之中。
白衣妇人的一只白嫩玉手,慢慢的伸了过去,纤指轻轻一提那锦缎一角,揭了起来。
凌啸天顿生警觉,此女如此小心动作,必有诡诈,他凝神瞧去,只见那人方面大耳,面目栩栩如生,不觉心头一动,问道:“请问夫人,尊夫死去几日了?”
那白衣妇人答道:“妾夫已然死去二十多天了。”说着将锦缎全部揭去。
凌啸天暗自冷哼道:一个死去二十几天之人,仍然未有一丝变化,这具尸体绝然有问题,不可不防。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白衣妇人接道:“请看亡夫身上的剑伤,三剑均刺在要害穴道之中,俱在要命之处……”她面上现出一副茫然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一剑即可致人死地,为何要刺三剑呢?让人难以释解……”
凌啸天冷然一笑,道:“这就要问夫人你自己了。”
白衣妇人并未搭理,而是伸出雪白的玉手,说道:“妾夫既死于非命,不知能否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也就凌啸天自持武功极高,有胆应充,他漠然道:“这有什么不可,既然仿造我的兵刃,假冒我的名号,兵刃伤口一模一般,也是正常的事。”右手一翻,抽出背上长剑,递了过去。
白衣妇人接过长剑,在手中掂了一掂,缓缓向那仰卧在棺木伸去,放在剑伤上量试比划了几下。
凌啸天双目凝注,暗道:看她有何说法。那白衣妇人量试了半晌,又把长剑递了过来,说道:“三剑的伤痕,俱与你的剑锋一般大小。”
“哈哈”凌啸天一阵大笑,淡淡的说道:“这么说来,夫人已然认定,在下就是凶手了?”
白衣妇人微微一笑,道:“那也不是……”陡然向后退了两步,举剑一挑棺盖,霍然合住。
凌啸天看她两次剑挑棺盖,只不过举手轻轻一挥,行若无事一般,暗道:此女腕力倒是不弱……
思忖之间,忽听身后响起一阵步履之声,直入大殿而来。凌啸天并未回头,冷冷问道:“夫人邀约在下,深夜来此,可只是为了借我长剑,试量尊夫身上的剑伤么?”
白衣妇人并不答话,娇躯一转,姗姗莲步,走到旁边那副棺木前,说道:“凌盟主,可要看看我兄弟的尸身?”
凌啸天道:“既然夫人认定你那丈夫、兄弟,俱是我凌某人杀的,再多看也是百口难辨。”
那白衣妇人,依旧我行我素,缓缓伸出手中长剑,异常小心挑开棺盖,道:“难道凌盟主连一具死尸都不敢看么?”
凌啸天心念一动,心道:这夫人在挑第一副棺盖之时,手法异常迅速,合盖之时故意使棺木猛力相撞,发出巨大声响,紧接又是步履之声,故意惊动于我,她这次挑起棺盖的手法,又是如此缓慢小心,难道这棺木之中,还暗藏着什么诡诈之物?
他站立棺木前,凝立不动,环目圆睁,投注在白衣妇人身上,犹如冷电中挟着霜刃一般,顿时令这少妇心里一颤,玉腕微微一抖,差些把那挑起的棺盖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