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湮没在薛玲喉咙间。
此刻,她猛地瞪圆了眼,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有着不会被人错认的兴奋和绪的侵袭下,很难说,会不会做出许多退让:比如说,拿薛玲的岁数做伐子,和学校的领导商议,让他们同意薛玲不住校,每天“走读”的学习形式。
不过,还不等薛将军开口,薛玲就又转移话题,侃侃而谈道:“爷爷,我上次给你的计划书,你看了吧?你觉得,按照我的计划执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说到这儿时,薛玲突然灵光一闪,猛地顿住话头:“爷爷,该不会,你就是因为看了我的计划书,觉得切实可行,才会特意找人情,托关系地帮我搞到这张地契作实验吧?”
薛将军嘴角抽了抽,差点就到了喉咙的坦白,又被他咽下肚去,很是干脆地说道:“你的升学礼物。”
“升学礼物啊?”
薛玲转了转眼珠,很快,就明白薛将军这样做的用意了!
不外乎是因为老薛家的子弟们,一旦开始上学,就会陡然间就生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不说,还会生出“翅膀长硬了,不愿意归家”的念头。所以,薛将军也怕她上学后,就跟回归海洋的鱼儿一样,撒欢一般地在外面那广阔浩瀚的天地间肆意地蹦跶游玩,哪怕疲惫和倦怠了,也不愿意回归“家”这个温暖的港湾!
简单地来说,就是从小学开始,薛家子弟们,别说周末了,就连寒暑假,都不会待在家里,而是约上小伙伴,漫山遍野地撒欢。到了晚上,也是东家住一宿,西家待一晚。一年到头,除了中秋过年这样必需全家出动的大节日,其它时候都找不到人的这种特别潇洒狂放的生活方式。
“谢谢爷爷!”薛玲将地契叠回原样,“蹬蹬蹬”几步,就往楼梯上跑去,以实际行动向薛将军表明:她是一个很恋家的人!所以,薛家其它人身上会出现的“潇洒放纵”到长年累月地不归家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降临到她身上来!
眼角余光留意到这一幕的薛将军,那不知何时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果然,孙女儿确实是最最贴心乖巧的小棉袄!
“爷爷,我想将挨着后山的两座山也买下来……”将地契放到卧室里的薛玲,从楼梯上探出个小脑袋来,正大光明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可以的话,再将这两座山,方圆百里的地也买下来。”
“你要那么多地,做什么?”
薛将军额头飘过三条黑线,要知道,就连后山这块地契,都不是他自己出面买回来的,而是得了他几株百年老参的大领导,某天一幅很是随意地态度塞给他的!
而,虽然待在军队中,对政治却依然保留自己敏锐嗅觉的他,也一直将这张地契压箱底。直到,前不久,领导们在一次会议中,再一次提出“承包到户”“市场经济”这类话题,他才找出这张地契,打算送给薛玲当“升学礼物”!
“我要办农场。”
“噗!”
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的薛将军,被呛住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看向薛玲的目光里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要种地?”
种地?
开什么玩笑!
薛家五代单传的“小公主”,放着“要月亮,就绝对不给星星”的生活不过,偏要去学那些老农一样,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生活?!
都不敢想象,这件事情传扬开来后,众人会怎样议论薛家!
然而,不论什么样的言论,都逃不过这样一个怪圈——薛家要完!
这也就罢了,反正都是一些“人云亦云”的家伙,怀着羡慕、嫉妒、嘲讽和同情等种种复杂的心情,而听风就是雨地大肆传播的一些根本就经不起深入研究探讨的“流言蜚语”,真正让薛将军无法接受的就是自家放在手心里疼爱娇宠的“小公主”,要选择那样一条艰辛困苦的路!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由着薛玲满院子地栽种蔬菜水果……
“爷爷,是农场,不是随随便便刨个坑,撒点种子,浇点水,施点肥,就等着老天爷赏脸,一年到头风调雨顺获得大丰收的种地,而是一个集种植、养殖、休闲和娱乐一体的大型场地。”
薛玲“蹬蹬蹬”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钱和票,往薛将军面前一放:“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如果不够的话,就要麻烦爷爷你帮忙,替我跟银行申请贷款啦!”
“这不就是种地……”听不懂薛玲话里“高深莫测”含意,却莫名地觉得有些“高大上”,更忍不住生出期盼和希望之心的薛将军,嘴里小声地“嘀咕”着,手上却下意识地接过薛玲递来的钱和票。
这重量?
本是随意为之,心里也盘算着要不要跟人打听下“农场”是什么玩意儿的薛将军,因为手里那沉甸甸,超出他预料之外的重量,而下意识地低头。
紧接着,他就猛地瞪圆了眼!
一大摞崭新的大团结,是个什么概念?
薛将军忍住揉搓眼睛,顺势掏耳朵,拍大腿,看自己是不是还沉浸在一个美妙梦境中的念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用大团结分隔,码出来的这摞沉重大团结上。以一种轻飘飘,生怕用力大了,就会将手里的这摞钱给吹跑,又仿佛怕是在梦中惊醒过来的语气,问道:“这里有多少钱?”
“四万!”薛玲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而,薛将军却猛地抬头,手跟抽风似的,狂抖个不停,带动着他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多少?”
“四万。”薛玲一脸的迟疑,感觉薛将军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啊!该不会,因为这么点钱,就被刺况来看,一旦,她随便拿出个八万块钱,只怕,薛将军早就兴奋况下叫救护车,被送到医院,别人来探病时,可该怎么解释?
“怎么会这么多……”薛将军下意识地呢喃着,脑海里浮现一个又一个念头,很快,这些散乱的念头就被一条条线串连起来,组成一个看似荒谬,实则,却是唯一能解释眼下这种情况的真相来,“你又瞒着我,卖人参了?”
“呃……”薛玲也没料到,薛将军冥思苦想了好半晌后,得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论!该说,上次,她花了六千块钱购买烘焙和厨房用具,而随口用来“忽悠”薛将军的一只百年野参卖两三千的话,薛将军当真了呢?
不过,这种情况下,能说出“真相”吗?
当然不能!不然,指不定,被刺况,想想,就觉得尴尬!
于是,薛玲毫不犹豫地“顺杆子往上爬”了。毕竟,她确实卖了好几只百年野参,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价格确实便宜的过份,最贵的一只,也才卖了一千块钱,跟卖大白菜一样!
所以,说到底,她那些存款,其实,都是卖蔬菜水果赚回来的!
“那些老前辈,都是为国泰民安出过大力气的,如今,年纪大了,却一身病痛。我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明明知道,还有能解决的法子,再藏着掖着,也就对不起我头上顶着的‘薛’这个姓,更对不起爷爷你多年的谆谆教导啦!”
这么顶大帽子扣下来,薛将军还能说些什么?
当然只能捏着鼻子,默默地认下了!
而,这时,褪去了最初的兴奋和的薛玲,走到墙角处,以一种极轻松的姿态,将那四个硕大的包裹拎在了手里,还不忘记冲一脸目瞪口呆的薛将军说道:“爷爷,我收拾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你的力气,什么时候那么大了?”
回过神来的薛将军,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心里就涌现出浓浓的遗憾和叹息。
真是一个从军的好苗子!
只可惜,这是自家五代单传的“小公主”,哪能像家里那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正皮糙肉厚的小兔崽子一样,随意丢到部队里去呢?
“我这么点力气,在真正的‘大力士’面前,根本就排不上号呢!”
薛玲眨了眨眼,微微偏头,很快,就领会到了薛将军的未尽之言,不由得笑道:“爷爷,你不知道,上次,我去部队看大哥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背着百来斤重的东西训练呢!其它人都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到一幅下一刻,就会晕过去的模样。他们却个个神清气爽,仿佛背的根本就不是一百斤的重物,而是跟团晒干弹松的棉花一样,看似体积庞大膨松,实则重量却轻得不足一提。”
“真的?”不怪薛将军不信,实在是,薛玲说的这情况,太玄幻了!
“当然!”薛玲点头,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理念,建议道:“爷爷,华大离部队特别近,你先将我送到学校报道,然后,回来的时候,就顺路去部队里看看大哥他们,近距离感受一下他们的训练状态,不就能确认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