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和罗清婉的这场“斗争”中,并没能取得自己预料中屡战屡胜的成绩,反还时不时就被罗清婉反算计的情况下,陈瑶的脾气,又怎不会一日日地变得暴躁易怒起来?
尤其,在那些曾经家世地位不如她,却偏偏嫁得比她好,靠着夫家和娘家,过着比目前的她还要幸福安稳的生活,真正“事业、婚姻和儿女三丰收”的“朋友”们,得知这些事情后,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嘴里说出来的那些有意无意地“关切”话语,都在挑衅着她那一根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弦!
最重要的是,过去三年里,罗排长虽然有些少言寡语,却从没曾冲她发过脾气。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她偶尔受到外界的刺绪暴躁到不管不顾地牵怒到罗排长的时候,罗排长也会放下脸面、尊严和傲骨,像一只忠心的大狗狗一样,腆着一张脸跟前忙后,许下无数的话来安抚住她。
而,现在呢?
才刚刚出了任务的罗排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披头盖脸的一通喝斥不说,还一幅凶残暴戾到下一刻,就要冲上前来,将她撕个粉碎的模样!
让不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过着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般舒适惬意生活的陈瑶,如何能忍?
“你……”兜头一大桶冰水,就冲罗排长泼了下来,只冻得他瑟瑟发抖,那些积聚起来的磅礴怒气,也犹如被戳了个大洞的皮球一般,迅速地扁了下去。
离婚?
离婚!
此刻,罗排长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放在身侧,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指,也不知何时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
虽然,这个年代,一旦,夫妻离婚,那么,不论过错在哪一方,最终,在世人眼里,都是女人的错。尤其,越是枝叶繁茂的家族,就会越发地在乎这些,往往造就一大批“同床异梦”的夫妻档。
但,别忘记了,任何年代里都有特例。
而,以陈瑶在陈家那“如珠似宝”的待遇,以陈家和罗家那到了现在,依然是“天壤之别”的家世地位,一旦,陈瑶提出离婚,那么,只怕陈家人会兴奋”,脸上却只露出浓浓被人蒙在鼓里的愤怒:“这一路,逢人就恭喜我,说我们罗家养了个好姑娘,年纪轻轻就攀上了林家,以后,在部队,我就能青云直上……”
当然,事实上,没有人会傻到当着罗排长的面,说出这样直白的话。但,罗排长也不是个傻的,又怎么会分辨不出那些人表面上的恭维和祝贺下掩藏的羡慕、嫉妒、嘲讽和讥诮?
任何时代,走后门,都不是正道。尤其,罗排长这种“将自家嫡亲妹妹,献给上司儿子来邀宠”的行为,更是让人鄙夷不屑!
哪怕,表面上,众人碍于林家在军中的权势地位,而不得不捧着供着罗排长,大手一挥,就将所有简单又容易赚军功的任务都分给罗排长,让罗排长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光宗耀祖目标,但,私下里,众人又会如何地议论?
原本,罗排长就因为娶了陈瑶,而被人私下里安上了个“吃软饭”的标签。如今,又将因为罗清婉和林佟定婚这件事,而被安上个“卖妹求荣”的标签!
这情况,世间有点血气的男人,都无法容忍!
更何况,罗排长这种出身农村,却凭借那样一股永不服输的信念,而纯粹依靠自己的能力,而被提拔为“排长”的男人!
是的,即便,这中间,确实有着某些让人叹为观止的巧合,但,事实上,罗排长军衔职位上的提升,确实不是依靠陈家的帮忙。
毕竟,陈家虽自诩书香门弟之家,在文化艺术方面确实有着不非的影响力,但,在军队中,却是陈家坐镇的老爷子出面说话也不好使的!
偏偏,就算这样,都有无数的人,将“吃软饭”这顶帽子,强硬地扣到了罗排长头上,觉得罗排长的这个排长位置得来不正当!
谁让在罗排长和陈瑶结婚后,不到一个月,罗排长就升职了呢?
当然,真这样说的人,还是少数。真正“人云亦云”的蠢货,更是少之又少。大多这样议论的,不过是一些闲来无事做的大妈婶子们,因为自家儿孙没能升职加薪,而因此嫉恨上罗排长,从而不遗余力地宣传起罗排长的“怂货”本性来。
对此,罗排长心知肚明,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甚至,私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实在太优秀了,才会被人嫉妒,被人这样编排自己。而,只要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就能像看跳梁小丑一样欣赏他们肆意蹦跶,却怎样也没办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反还憋屈得快要疯魔的模样。
但,“卖妹求荣”这个标签,可不是那么好洗白的!
正喋喋不休诉说自己满腹憋屈的罗排长,连陈瑶的“出谋划策”都没等来,就更用不说宽慰和劝说了!
于是,说到气愤处,就快按不住满腹的洪荒之力,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的罗排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仍然坐在梳妆台前的陈瑶。
明亮的镜面,清楚地映出罗排长那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只令,正因方才那一幕而气闷不已的陈瑶,突然间就释然了!
——确实,她,错了!打最初,就错了!
跟这样的人斗气,到最后,伤害到的,除了那些真正关心疼爱自己的亲人,还能有谁?罗排长吗?还是罗清婉?再或者是那些虽然是农村人,却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种手段玩弄得炉火纯青的罗家人?
“你有什么好气的?”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陈瑶的嘴里说出来,落到罗排长耳里,却让他心里一个“咯噔”,到了喉咙的指责控诉之类的话,就犹如卡壳一般,怎样也没办法顺利地说出来。
“这一切,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罗排长:“……”什么意思?
陈瑶冷笑一声,微微偏头,仿若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处于一种茫然懵圈状态中的罗排长,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再继续和罗排长这样一个“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男人再继续虚与委蛇了,拿起手里锋利的匕首,又快又准又狠地插向罗排长的胸口。
“如果,你真没有攀扯林家的打算,那么,早在罗清婉认识林佟之前,再不然,在罗清婉和林佟处对象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前,就应该干脆利落地将罗清婉送回老家,从最根本处斩断两人继续交集的可能,而不是处处打着忙于工作的旗帜,有意无意地默许了两人之间的联络牵扯。”
“我……”罗排长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陈瑶打断了。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一直都被瞒在鼓里的,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呵!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连她这个不太关心罗清婉的“大嫂”,都在罗清婉和林佟牵扯上不久,就从旁人那儿得知这个消息了。就更不用说,早在半年前,罗清婉和林佟在处对象的消息,不仅传遍了军区大院,就连相邻的几个大院也都有所耳闻!
虽然,十年动乱结束后,众人还心有凄凄然,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并非每个大户人家都爱特别强调“门当户对”,但,家风清明,家族子弟个个出挑,再加上,以林将军这位“掌舵者”目前的身体情况来看,至少还能坐镇林家数十年以上,因此,林家众多子弟们,都早早就被家世地位相当,或者略逊一些,家中有精心教养,同样优秀姑娘的家族盯上了。
这种情况下,发生在林家每一个子弟身上的事情,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被送到这些家族中的掌权者面前。
尤其,林佟还有一个“长房幼子”的身份!
“至于你说的林佟和罗清婉订婚这件事?你觉得,从没将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的罗清婉,会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缘由吗?”
说到这儿时,陈瑶还一脸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讥诮:“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次的订婚,是林家长媳和罗清婉亲自谈的!直到他们谈妥了,敲定了日子,我才从外人嘴里知道这件事!”
心里却暗自庆幸:幸亏,罗清婉怕她从中做崇,而没通知她,否则,不论她直截了当地拒绝,还是被迫和林家人坐在一起,谈论这桩订婚的事情,掰扯到最后,都难免会被罗清婉将外间所有的脏水泼到她身上!
到时候,洗白的,成全的,除了罗清婉,还能是谁?
“呵……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会腆着脸,跟未来婆婆谈到定婚和结婚的礼金、酒席这些话题的!得亏,我们没生孩子,否则,儿子也就还好,如果不好命地生了个女儿,往后,有罗清婉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姑姑拖累,还不知道能嫁到什么样的糟心人家,怕是一辈子都要泡在苦水里!”
……
罗排长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欲坠,恨不得下一刻就晕厥过去,却又因为多年来高强度的训练,而让他只能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铁青着一张脸,大脑却疯狂地运转起来,从陈瑶那满是嘲讽和讥诮的话语中,提取一定的信息,从而想出一个合适的弥补方案来,以便能将此事对自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
薛玲本以为,在入学前的最后几天,自己依然能过逍遥惬意的小日子,然而,顾美美的再次到来,却打破了她的妄想。
被薛玲引到客厅里坐下,捧着茶杯的顾美美,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还是按奈不住满腹蠢蠢欲动的“算计”,抬头看向薛玲。
“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
“啥?”薛玲一脸的茫然,仿佛因为顾美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惊得大脑都停止思考了般,下意识地回道,“什么做些什么?”
“大家都是明白人,装什么呢?”顾美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而,却保证了坐在她对面的薛玲能清楚地听到。
“我这个人,比较笨,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对此,薛玲除了摊手,耸肩,一脸无奈地回击以外,就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林佟,原本,应该是你的未婚夫。”
顾美美一字一顿地说道,眼底却有一丝茫然。
即便,在罗清婉和林佟相恋的事情爆发开来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这一世,和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已经出现了非人力可以扭转的逆袭事件。但,她仍然没法想象上一世,薛玲和林佟这样一对圈子里人尽皆知的恩爱夫妻,如今,竟然会落得一个“劳燕分飞”的结局。
“顾美美!”薛玲冷喝一声,如果说,在一段感情中,一定会出现一位“小三”,那么,相比较而言,被“小三”撬了墙角,也好过无缘无故,或心甘情愿地当了“小三”。
不过,让薛玲选择,这两种情况,不论哪一种,她都会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将所有的苗头全部掐掉。
当然,这一点,却是没必要告诉顾美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