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宋歌敲开隔壁的屋门,小瑞已经起了身,瘸着一条腿靠在墙边给她开门。宋歌有些意外,看桌上应该是用来盛汤药的碗已空,忍不住问道:“温自惜开得药?他……这么早就出去了?”
小瑞点点头,转身艰难走到桌边,宋歌想扶他却被轻轻推开。小瑞从饭盒里端出另外一只碗,递到宋歌手里解释道:“温大夫说这是你的药,还热着,快喝,”他看宋歌送到了嘴边,才继续道,“温大夫一早就跟几个府内的衙役去看药材了,他说药方能开,可以暂时控制姚大人的病情,但几味药都不常见,如果药铺没有就麻烦了。”
小瑞说完宋歌手里的碗也见底了,她随意抹了下嘴,把两个空碗放进饭盒,随即转身往外走,“小瑞你在屋子里歇着,我出去一趟就回来,”她不放心,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交代道,“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小瑞浅笑,朝宋歌挥了挥手道:“知道,你自己小心些。”他清楚宋歌要去忙关于和熊大打赌的那一事,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伤得重会拖累她,他其实根本不放心宋歌一个人去冒险。
宋歌颔,转头走了出去。
刚出司县府,就有人围上来扒着宋歌胳膊急吼吼道:“宋姑娘,今儿是第一天,你要让咱们做啥不?”
宋歌皱皱眉,抬头瞥见熊大等人倚在墙根处看她,似等着看好戏一般,她忽起淡淡好胜欲,转头语调微高道:“城中可有规模较大的丝绸店或者成衣店?”
众人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有是有,不过掌柜的都跑了,”有人出声回答,随即不解问道,“现在这情况,难道你还想穿新衣?”
城中许多店铺一夜废弃,除了粮食铺第一时间被抢空,其他地方几乎是无人问津。眼下刚入初春,夜间虽依旧有些刺寒,但有时候歇在店铺屋檐下倒不觉得冷。吃饱才是第一要事,他们这里所有人,哪怕身上破破烂烂,也从未起过换件新衣服穿穿的想法!尽管这武城成衣店里有大把好看的衣服!
“穿,为何不穿?”宋歌反问得毋庸置疑,她一挑眉扬声道,“想吃肉,那我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收拾自己!”
众人惊讶,却听宋歌一字一句从容不迫道:“城内有井,打水洗漱,洗干净了自己去成衣店挑喜欢的衣服穿,当然衣服有限,挑不到的还穿现在这身来,日落的时候司县府门前集合,”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许争抢,想活命想吃肉就别起内讧。”
站在下头的难民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动作,似乎宋歌的安排太古怪,基本上没有人相信。
宋歌却也不急,只摸着下巴好整以暇道:“不信我,肉绝对没有,信我,万一有呢?”她语调轻松,也正是这份轻松,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也是,有办法就去尝试,就算再不济,把自己收拾干净也没错,何乐不为?
这么一想,人群呼啦啦就散开了,宋歌眉眼微蹙,半空里目光和熊大打了个照面,瞥见他目露疑惑,又似夹杂着淡淡深思,宋歌颇有些惊讶,如果这熊大少了那份莽撞粗蛮,其实还算得上能人。
她转身,朝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要干大事,先得把地形摸清楚。
宋歌一路看去,其实武城偏小,一条主街贯穿了整个城心,两侧店铺鳞次栉比,胡同虽有,但并不多,且大多分散在街头和街尾,不利于躲藏和伏击。她有些头疼,明里估计不好下手,得来暗的。
宋歌抬眼,店门紧闭的商铺很多,她要选择哪一个?逐一看过去,药铺、客栈、酒家、成衣店……等等!酒家!
宋歌步子顿下,又返身折回,眼睛在“第一酒家”四个字上停了许久,忽然一拍掌挑眉,就是它了!
诱司空祁进城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得寻个身份混到队伍里,西北之途长远,他们三个虽有地图,但还是得一路摸索着过去,到西北不知猴年马月,不如跟着司空祁,既安全还包吃包住,一举多得。
行军忌酒,司空祁治军如何她不清楚,但据说随队的那个太子妃的亲爹苏丙山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太医带头破酒忌,那些个没点毅力的还不得跟着进酒家?宋歌主意敲定,准备打道回府。
诱司空祁进城虽然需要众人扮作一副和乐安稳的假象,让他以为城内并无难民,只有生活自得的武城百姓,但这假象仅靠衣着远远不够,她还得再想其他办法。
她抬头,不觉间城门已近在咫尺,总觉得还少了重要的一部分。武城现在最大的漏洞是难民多侍卫少,如果要制造和乐的假象,粮食也不可或缺,眼下难民可以乔装成店铺老板客栈掌柜,粮食的话……熊大那里似乎还有他们的一匹马可以充数?就差人数极少的侍卫一关还需注意。
宋歌眉头微拧,一个治理良好的城,先得保证城门处日夜有人监守,而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也渐渐摸出了西庭城池的门道,白日长枪手监守,夜间火箭军守卫,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白天城门大开,侍卫需在城口持长枪盘查来往百姓,而夜晚城门须关,城下的侍卫得到城楼上守夜,因为如有夜敌侵袭攻击距离太远,所以城楼的侍卫人手一弓,燃了火的箭不仅攻击力大,而且在黑暗里也更容易瞄准目标,算是西庭的特色。
宋歌现在只希望,司空祁能在夜间赶到,毕竟白天视线明朗,很多地方容易暴露破绽。
想了许久,宋歌终于长吐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慢悠悠往回走。刚到司县府门口,就见温自惜从里头步履匆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温自惜,”宋歌叫住他,“药材寻得如何?”所幸现在那些难民都去洗澡换衣服了,温自惜跑进跑出找药材才不至于被人怀疑司县府是否有人得病。
温自惜转身,现是宋歌才卸下了高拧的眉头,他摊手无奈道:“缺两味药,茯苓和龙葵,我准备去另一边再看看。”
宋歌不懂药理,只是问道:“太珍贵了?”她只听过茯苓和龙葵这名字,不知道是不是罕见的药材。
温自惜摇头,“这倒没有,不过茯苓和龙葵都需花茎做药引,它们的花期都在初夏,如今才入春,城内没有这两味药也是正常,”他想了想又道,“关键现在姚大人连汤药也咽不下去,这比寻不到药材更麻烦。”
宋歌闻言顿时皱眉,“你说如果是神医府上,会不会存着非花开季节的药材?”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温自惜却点了点头。
“一般医者都会在花开之季将药材制成药丹,这样待到了急用时把药丹磨成粉就能继续用了,”温自惜解释道,“不过寻常药铺里的只是大夫,并不会有这样长远的打算。”
宋歌若有所思,如果司空翊当初给她准备行李的时候考虑周全,那么……现在熊大手里拿着的她的那个锦囊,里头就应该有药丹!
若她没有记错,郭宅假扮郭老的袭城,因为当时几句话撒了他们一把药!郭老是神医,可惜死得惨,但他药箱里的药应该不会错,司空翊一向谨慎,这药丹想必一直收着。
宋歌抿唇,忽然越过温自惜往府里走,后者见她神色严肃,一时不放心她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打算,正想跟着去看看,却直接被宋歌拦了下来:“你继续去找吧,我去厨房给小瑞弄点东西吃。”
她说完头也不回直奔灶间,温自惜无奈,见宋歌的确进了厨房,转身便也随她去了。
宋歌前脚刚踏进厨房,后脚一只手已经伸过砧板提了把乌黑的菜刀。生火熬着白粥的司县府衙役一阵惊骇,有人壮着胆子问:“宋、宋姑娘,你这是干啥啊?”
宋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皱着眉在长木桌上象征性地剁了几下菜刀,然后才抬头问道:“你们这儿刀都钝了也不磨吗?有没有那种削铁如泥的?”
一个衙役抹了把额间冷汗,断断续续回答:“吃的都是腌菜,手掰一掰就断,不需要用刀,”他解释完刀钝的理由,又接道,“削铁如泥没有,不过你身后那把大刀,是以前给羊排猪排剔骨的,算最锋利了。”
宋歌转头,终于看到那几乎有她小臂长短的大刀,她举起来掂量了一下,颇有些重。宋歌没再纠结,直接握住刀柄往外走,衙役吓得不轻,在门口拦住宋歌道:“宋姑娘,你这是去做什么呀?”
宋歌抬了抬胳膊,将剔骨刀举到自己下巴处回答:“找熊大去。”言罢刀一横,直接把衙役给吓得一退,宋歌大步往外,背影看来颇有些怒气冲冲。
那衙役吞了口唾沫,转头和其他人面面相觑道:“该不是因为昨天街头斗殴一事······”说到这里他便停住了,如果宋歌真是去报复,那她拿刀······想砍人啊?!
------题外话------
又进入新一轮的复习迎考期了,凌晨先三千字,下午或者晚上应该有二更~
要是没有就并在1o号凌晨一起!
心血来潮在写新文的简介,我现我还是只适合写简介,快把自己逗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