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彻底。
若输也是一无所有。
可是赢了。
“你瘦了。”欧阳无忌没有理会四处凛然的刀锋,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无天无地,只有她和自己。
欧阳无忌俯下身来,在那人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人什么也没说,轻轻地点了点头。
欧阳无忌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走到了台前,走到孙谋面前,说:“师叔,请。“
“我刚要说以后别太师太师的叫,你小子就这么上道。哈哈“孙谋笑着坐下。
“师妹,沏茶。“欧阳无忌笑着说道。
“她就是你师妹?“孙谋问道。
“她就是宋雯。“欧阳无忌骄傲的答道。
如果可以告诉全世界,我愿意。
曾经有一份爱摆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任他流去,若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舍弃这一切的一切,陪你流浪。因为失去你赢了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倾尽天下。
两人坐了下来,两人只是在下棋。
孙谋其实有机会可以杀掉纪如风,一直都有。
孙府几十年的积淀不是浮萍。
城外的三万大军,皇城的五千御林军,他可以随时调动,可以把这个只有几百人的队伍顷刻吞噬。
可是他没有。
他老了,老了,心也就软了。
老了,该换的终归要还。
老了,天下终会交给年轻人。
他已发现,有时候等了多年却不必等待,他发现,纪如风是在走他的路。他当年不也是踩在别人的肩膀,将他们狠狠地踩在下面,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
如果要死?为何不是我。如果要死?为何是我?
徐三斤不知道,他不知道的太多。
他在往棋场赶去,和苗青青。
他刚刚在苗青青面前吹嘘着他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比赛,而一向骄傲的苗青青竟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仰起脸,专注的听着眼前的男人吹嘘着他的‘不世之功’。可是没有听完,一个人便找到他们,告诉张文正突然在棋场犯病,命在旦夕。
他们两人,再也顾不得一个讲一个听了,因为故事说的大多都是别人的故事。
一涉及到自己,很难有稳如泰山的。
苗青青拉着徐三斤,没命的跑着。
仅仅一段路,却似乎跑过了一生。
仅仅几步的距离,王翰却是在用性命去拼。
他一直都在纪如风的身边,准确的说,是在他的背后。
一般来说,人的后背是最容易下手的,一般来说,后背只留给信任的人。
王翰从未怀疑过他的兄弟,他的兄弟却把后背留给了他。
只要他拔出刀往前一递,纪如风就会魂归九天,只要王翰把刀往他的脖子上,整个局面都在发生改变。然而,王翰缺什么也没做,就站在纪如风的后面。
张何咬牙切齿的想,王翰,你在干什么?
“大哥,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么?“张文正说道。
“老了,我们都老了。“白远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
“我们已经尽力了。”了凡也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盘棋。
一盘关乎人命的棋。
“小李子,今天的结果如何?“金銮殿,皇上正在问着他。他所指的结果就是棋赛的结果?。
“禀皇上,传信的人一直也没有回来,怕是还没下完吧。“小李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下的够慢的。”皇上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要不奴才去催催?”小李子试探的说道。
“算了,早一刻晚一刻知道也不差这一会。”皇上说道,“徐三斤啊徐三斤,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付出的越多,所牵绊的也就越多。”
“你为什么这样做?”王翰问了第四遍,他实在做不到去不问。
“为了给家父报仇,为了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为了我们众兄弟不在成为战争的灰烬。”纪如风转过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若失败了,你就用这把刀来了结我,我也心安了。”纪如风笑了笑,对王翰说道。
“好,我会的。”
故事,只不过是在为自己说的一番话,总是那些话,留恋也变得苦涩。
是否有些人生下来就会获悉结局,是否每一个树叶,每一瞬光阴都有它的意义。纠结,纠缠,正义,邪恶,胜,败是不是就是纠缠不清的一团乱麻,当一刀斩下的时候,我们也许会忘了我们因何而转。
这场棋,我们该有个了结。
“开始吧。”孙谋笑着说道,放下一子。
如奈何桥畔放了一盏长明灯,静静地,轻轻地,如何微风吹过你的脸颊,你却找不到一丝一毫他存在的痕迹。
“师叔,什么是活着?“欧阳无忌走了一步,他问道。
“活着?恩,有点意思,人自打出生就是在活着,无时无刻不在活着,可是,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一出生我们就定位了我们的角色,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但这并不重要,活着不是为了证明是不是富可敌国,权倾朝野,其实都一样,我们以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其实不然,总有一天当你倦了又累了的时候,会发现,我只是我,也许是张家的老二,王家的狗蛋,所谓的恩怨情仇,都是屁话,都是自己无聊时弄的,自寻烦恼罢了。“
孙谋笑着说道,他抿了一口茶,兴致勃勃的继续讲道:“可是那么做,却也是无欲无求,跟和尚一样“说到这,他看了了凡一眼,”师叔可不是让你当和尚,那样也太没意思,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管他如何?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你看看我们哥三,为了所谓的官途,大义,弄的几十年不见面,见面就跟几辈子的仇人一般,真是笑话啊。罢了罢了,我也明白了,谁赢了天下如何,历史循环,潮涨潮起,花开花落,谁又能决定什么呢?不过,小子,我不希望你卷进来,一如官场深似海啊,想游到岸可不容易啊。“
欧阳无忌笑了笑,“多谢师叔教诲。“
“你倒是聪明,可是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缺点,看的太清反而看不透的是自己。人呐,不可能是完美的,力求完美,只不过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砍掉换成另一部分,到最后…..算了,不说了。“
“怎么了?“欧阳无忌问道。
“你没看到你师父么?就是那个样子。“孙谋没好气的说道。
“人生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也便没有了故事。”欧阳无忌说道。
既然没有了故事,我们又何必执着于此?
“好了,不下了。”孙谋平静了说了一声,起身而走。
下了一辈子,不累么?都是在算来算去,算的差强人意。
无为何为?无缘何怨?生死不过是奈何桥畔的两次邂逅,桥下又有多少风景未及欣赏。
“咱们走吧。”孙谋对纪如风说道。
“你想怎么死?”纪如风双眼如电看着这个面前权倾朝野的人,如今,他只是一个老者。
“随便吧。”孙谋看着纪如风蓦然感觉有些好笑,他在笑他自己,难怪人们都喜欢轮回因果二字。
“来人,拿酒。“纪如风大手一挥,突然,刀光一闪,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收手吧,这件事大哥来扛。“王翰忍者激动,说道。
“大哥….我还回的了头么?“纪如风问道。
“能回,大不了你现在就走,马上走。“王翰拽着纪如风的衣领,喊道。”你们都放下武器,放下啊,你们要害他么?“王翰向周围人咆哮道。
“谢了,大哥。我已经回不了头。“纪如风淡然一笑。”除非….“
“除非怎样?“王翰问道。
“杀了我。”
“你…..好,我成全你。大哥下去陪你。”王翰挥起刀。
周边一群人已经冲了上来。
“退下。“纪如风怒斥道。
一群人站在一旁,显然是训练有素。
王翰无心看那个,因为他看见了五娘。
五娘不该来这,因为自己邀请了她,她却推说自己看不懂这东西,并说大家喜欢的自己未必喜欢。
可是,五娘来了。她的眼里却全是纪如风,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王翰突然突然想到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句话。
他的心痛了起来,一个人的心痛是什么感觉?
看不见天上的云?握不住手里的刀?眼前的人究竟是自己的兄弟还是自己的情敌?该不该一刀去了结?
爱一个人最可悲的就是你爱上了她,她却丝毫不爱你,而你却现在其中无法自拔,心甘情愿的做着伟大而又无奈的事情,自己究竟算什么?他看着五娘,双眼全是她,可是,她的双眼可曾留意到你的存在?
“动手吧。“纪如风淡淡的说。
王翰没有动。
纪如风转过头来发现王翰的双眼已经僵直。
“大哥,你和五娘走吧。“纪如风轻轻地在王翰耳边说道。
王翰却听到了,他复杂的看着纪如风,这是他的出生入死的兄弟,怜悯?同情?施舍?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王翰笑了,笑的同时,反手一刀,纪如风只觉当光一闪,他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没人能从他的刀下活着。纪如风听着风声,感觉有一丝遗憾。
倒下了一人。
倒下的不是他,他还站着,他睁开双眼,惊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倒下的是王翰,他还笑着。
五娘却哭了,她明白,她懂。
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