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刘域在八十个陇西黑衣骑士、三百骑自家护军营部曲,以及胡车儿、刘涌等人的前呼后应中,浩浩荡荡地离开庄园,来到了本县渊泉城内。
早就得到消息的李昌,带着管家李青,早早就候在了刘域县城的府上。两人寒暄几句,刘域接过路引、文书等路上一应手续就欲上路,却被李昌神色怪异地拱手请到了一旁。
然而,吞吐半晌,李昌却是抓耳挠腮,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刘域看着奇怪,于是察言观色看了几眼,想到这一走少说也得月余,庄园大小事又得烦劳人家操心,随即温言道:
“承业先生如此难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云上在此郑重说一句,当初云上归国,若无承业先生上下指引,断无我之今日。所以,不管何事,先生都且说来听听。能帮,云上义不容辞。不能帮,云上也可帮忙出出主意。”
李昌听了,终于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四下看看,突然凑上去耳语了几句。
刘域表情一呆,凝神半晌,仿佛又悟到什么,于是郑重点头应承下来,这才拱手大声道:
“云上庄园草创,缺人缺物,又要有劳承业先生,实在是惭愧。”
“哪里哪里,”李昌快速扫了一眼候在不远处的那个陇西师爷,拍着胸脯道:
“家主早有训令,云上的事情就是整个陇西李氏的事情。再说了,假以时日,就凭云上能力,到时只须广撒文贴,那还不是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天下士子趋之若鹜。眼下些许小事,无须挂齿,无须挂齿。”
刘域微微一笑,随即启程上路。
大军行路,与个人行军已是天壤之别。快步的也慢不得,急不得更乱不得。等到从遥远的敦煌郡,赶至凉州治所武威郡的姑臧县城,已然是好几天过去了。
给韩遂的信使,未动身前几日便派出去了,这些天他应该就候在这姑臧城门接引大军来临。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韩遂,自己从武威郡这条入中原必将之路经过后,将不走正常的南下途径进入司隶州到洛阳,而是直接经并州东去进冀州入常山。所以,他并不希望在此刻见到韩遂。
然而事与愿违,在得到城门暗属于自己的兵卒报告后,韩遂不仅亲自迎出了城来,而且还带来了一个熟人边章,以及一个同样少数民族装束的陌生大汉。
“来来来,云上,待吾与你引见我凉州一大豪杰,也乃羌胡少有的大头人!”
韩遂虽为汉人,但因久居凉州,周围有多是民族混居通婚,有着汉族少有的彪悍习气,粗声大气,直接将刘域拉到了大汉面前:
“伯玉吾弟,来来来,这就是某与你讲过的刘域刘云上。”
彪形大汉鹰隼般射来一道目光,端详半晌,突然破瓦般地点头道:
“还真是一个小娃娃嘛,唔,罢了。吾乃北宫伯玉,听说你尚有一些海外神器、神物,我只有大群牛羊和女人,哪天可愿到我羌胡之地交换些许?”
竟然是他,北宫伯玉,黄巾起义后,第一个搅乱整个凉州的始作俑者!
刘域不觉眼神凛然,半晌方才一拱手道:
“那正好,我缺牛羊你要稀罕之物。如若此番洛阳之行顺利,待我回转就派人与大王联系如何?”
北宫伯玉盯着他,似乎看出刘域的敷衍之意,突然取出一支狼牙箭,猛力一折两半,一截捏在自己手中,一截递给刘域:
“某没有你们汉人那些弯弯肠子,只有此箭。既然你应下契约,那某就等着你,否则定教你犹如此箭!”
刘域眉毛一挑,顿时警醒。
妈的,随口打哈哈,到处忽悠人,这些现代人的通病,看来改起来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唉,这里是三国,以后说什么做什么可得经过脑子才行。
“如你所愿,明年雪化之时,备好你的牛羊和——”
刘域说着,一把接过断箭,才将最后半句话说出来:
“女人,我也喜欢。”
哼,一旁的边章冷笑一声,不过嘴角却是明显的调笑之意:
“草原上的雏儿,我们的女人,你这小小身板和年纪骑得动么?哈哈哈,在女人怀里吃奶才对吧……”
老子专吃你小妾的奶!
刘域刚要说话,韩遂急忙抢上前,马头一横道:
“云上,进城去,吾已在城中最好的酒肆为你备下了最好的酒肉,顺便再为你介绍些凉州大族世家子弟。”
“不了,”刘域看了看天色,拱手谢道:
“文约先生美意,云上心领了。只是这天色尚早,还是赶路要紧。”
韩遂抬头看看天,面色不愉,不过想到两人相交还未到可以强留地步,也只好悻悻作罢道:
“真不知你急些什么,洛阳之约尚早,去了你还不是无事可做。也罢,你我就此别过,等到洛阳之日再去把酒言欢。”
辞别韩遂、北宫伯玉这几个未来枭雄,走出很远,他才拨转马头将整个姑臧城廓,静静地看了一遍。
姑臧,整个凉州的政治、军事乃至经济、文化中心,如今却绝对不是人待的好去处,真还不如荒漠深处的随便一个角落。黄巾之乱一起,这里跟着遭殃,虽然会晚一点,但明年这个时候,那韩遂、北宫伯玉就是这里的实际主人了。
嗯,也幸亏这个韩遂莫名其妙地主动找到自己,否则还真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数月后的黄巾之乱上,发生在身边的真正危险却视而不见,那才叫人后怕呐。
看来,自己的整个发展重心和走向,需要做一些修正了。
“薛武,”刘域想着,忽然扬声喊了一句。
薛武就是那八十陇西黑衣义从带队头领,听到喊声,当即一拨马头来到近前,拱手道:
“公子有何吩咐?”
刘域扬鞭指了指一望无际的去路,问道:
“过了武威郡姑臧之地,我们就转而走并州而不往司隶。今日好生赶路,下一站最快可到何处安营扎寨?”
薛武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老老实实道:
“沿途如何安排,行止怎样定夺,此事公子最好问董先生。家主给我只有一样事情,就是以我八十陇西黑衣义从之血护得公子周全。”
刘域盯着薛武看了半晌,随即挥手道:
“既然如此,你且退下,顺便请董先生过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