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泽“剑气外放”境界一出,手中长剑的威力再上一个台阶。
剑气,实质性状的剑气,杀伤力和破坏性惊人,远非金石可比。
北郭铁逸稍稍后退,立刻内力一振使出“内力外放”境界。
跨境界的比斗,没什么意义。
哪怕是当年的花少爷,他简直是见谁揍谁,但以“不入流”之境界与“内力外放”境界高手拼命,他也不敢让自己的小红剑触碰到对方外溢的劲气。
更不敢被对方打中。
不然,下场会十分凄惨——稀碎,无论是剑,还是肉体。
北郭铁男双拳上一股暗黑色光芒涌动,随着他的铁拳硬接纪念泽长剑。
纪念泽剑招快到了极致,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淡青色光芒中,像一座大钟,完全罩住了北郭铁男。
如果粘杆司的付云通在此,他会感觉这一幕非常熟悉。
纪念泽的做派,简直就是翻版的花独秀。
她妄图以极快剑招来取胜。
可惜,纪念泽不是花独秀,他没有花独秀那么洞察细微的双眼,哪怕是有也没用。
花独秀最终破局的,还是靠“花氏剑法”与“魔流叱风痕”的完美结合。
单单快,还不能决定胜局。
而北郭铁逸,也不是付云通。
付云通内力浑厚,掌法强悍,但他已经到了巅峰,到了天花板,已经触摸到资质的上限。
北郭铁逸的天花板,还远远没有到。
对手越是厉害,他的洞察和反应就同步强化的厉害。
转眼二人激战一刻钟,仍旧难分上下,而且二人只是流汗,喘息,却谁也没有显露出疲态。
另一边的拼斗已经结束,胜出的是一个刀客。
他明智的没有去打搅纪念泽二人,干脆远远的盘腿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的观摩,休整。
一掌震退纪念泽,北郭铁逸揉了揉手腕,笑道:
“你就这点本事吗?”
纪念泽咬牙不语。
“为什么不让纪清亮跟我对决,以纪宗在组委会的地位,这点很容易安排的吧?”
纪念泽脸色微变,只是默默运气,依旧不语。
北郭铁逸说:“你们做了一个明智的安排。如果是纪清亮跟我打,他完全能够衬托出我的真实实力,更能让我惊艳全场。而你,不能。”
“打赢一个女人,对我神教扬播威名毫无助益。”
北郭铁逸缓缓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纪念泽。
“你自己认输吧,不要再浪费大家时间了。”
纪念泽脑袋里一声轰鸣,顿时气息有点紊乱。
握着长剑的手都有点抖。
用后背对着我,什么意思?
看不起人?
你狂妄到如此程度吗?!
北郭铁逸轻飘飘说:“纪宗的人,不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都太弱了。”
纪念泽忽然一声清吒,剑势大变!
无比的躁动,无比的凶戾,无比的难以掌控!
乃至长剑上的淡青色剑气汹涌四溢,远远看去,竟跟喷泉一样。
北郭铁逸迅速回身,双掌齐飞,猖狂大喝道: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二人的激战,立刻进入无比危险的白热化程度。
粗重的喘息声,漫天飞扬的黄沙土块,几乎能刺破肌肤的狂躁劲风。
这一切,疯狂的吞噬着纪念泽和北郭铁逸的内力。
看台上,纪撷岱先是眉头深皱,继而缓缓舒展。
熟悉的感觉来了。
一气双化,双流并举,源源不绝。
纪念泽使出第二境界的“一气化双流”功法,一边疯狂消耗内力去战斗,一边快速运转另一条经脉,重新生出新的内力。
小成境界。
现在真的进入到之前料想的轨道,纪念泽与北郭铁逸到了完全比拼内力的阶段。
疯狂消耗,就看谁先扛不住。
无数的观众震惊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加油声。
纪念泽,一个女子,竟能展现出如此实力,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不愧是纪宗门徒,内力之强悍,功法之精妙,当之无愧的漠北第一。
北郭铁逸似乎早就料到纪念泽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但他没有料到,纪念泽能够坚持这么久。
这几乎是拼尽全力,几乎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打法。
完全不计后果,不留后招。
但,纪念泽竟然一口气疯了一刻钟之久!
毕其功于一役,正常人也就一两招之间,她毕了一刻钟,吓不吓人?
北郭铁逸的内力远比纪念泽浑厚。
但纪念泽直接把内力引爆到底,又靠着“一气双化,双流并举”的绝技保持住这种爆炸状态。
北郭铁逸的内力快速消耗。
看着纪念泽疯狂的神态,北郭铁逸不由得认真起来。
纪宗功法,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柔弱”女子尚且能做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当年纪宗高手敢挑上祖妙界,妄图毁灭神教。
毕竟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只是可惜,功法再强,打不死人也是白废。
我倒要让你看看,内力该怎么用才能打死人!
北郭铁逸额头满是汗水,显然一直这么拼,他也有点吃不消。
“看招,移罡化极!”
一声爆喝,北郭铁逸前进一步,第一次主动反击!
纪念泽一瞬间由攻转守,避开北郭铁逸铁掌,顾不得回气,立刻又是最猛烈的进攻。
北郭铁逸不再拖沓,铁王庙的精妙掌法一套接着一套使出,气势惊天骇地,狂霸无匹。
坐在远处休整的刀客不由得呆了。
这两人果然是有血海深仇,不然不可能拼斗到如此程度吧?
这哪里是要分个胜负出来,这简直就是不共戴天啊?
稍有不慎,立刻惨死当场啊?
甚至跟前几场拿命拼斗的场面都完全不同。
前面哪怕是死伤惨重的比斗,气氛也没有现在这么嗜血,疯狂。
吓人,太吓人了。
刀客下意识的想再往后躲一躲,因为纪念泽二人卷起的漫天风沙吹打在脸上实在是太疼了。
可他又想观摩,又得用胳膊当着脸颊,很难受。
忍了半天,他终于还是起身又退了一丈多远才算好受点。
在某个瞬间,纪念泽的眼神变了。
由疯狂,嗜血,血红,慢慢变成了明亮。
越来越亮。
北郭铁男被她逼到如此地步,已经不得不施展出真实本领,把她当做合格的对手,这让纪念泽信心大增。
纪念泽还恨北郭铁逸吗?
当然是恨的。
非常恨,父母都死在北郭氏手里,她绝对放不下这份仇恨。
那么,她被仇恨驱动了情绪,影响了判断了吗?
有一阵,影响了。
这一阵,她又恢复了相对平衡的判断。
但不论影不影响,她始终都在控制着自己的心,控制着自己的节奏。
没有因为对手是北郭铁逸,没有因为对手的嘲讽而乱了心智。
花独秀的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到目前为止,她的底牌已基本全都打了出来。
但显然,她依旧不能胜北郭铁逸。
甚至北郭铁逸全力施展铁王庙精妙武学后,她在剑法招式上的劣势还越来越明显。
纪宗,缺少天下顶级的剑法秘籍啊。
只能靠“双化双流”秘法来硬撑。
北郭铁逸越打越凶。
他改变主意了。
纪念泽已经足够能威胁到他,也足够让他正视。
现在,是该当众杀死这位纪宗门徒,为铁王庙正式踏进漠北界献上仇敌的又一抹鲜血了!
纪宗,注定是铁王庙走上更高境界的垫脚石。
北郭铁逸内力再催,强悍的压力让那名仔细观摩的刀客恨不得再退一丈。
比武场外,选手休息大帐。
花独秀起初还能坐在那里,静静思考。
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不安,甚至起身在账内来回走动起来。
时间过去多久了?
怎么变局还没到?
难道念泽又被仇恨冲昏头脑,开始发疯了?
不对啊,如果念泽昏了头脑,北郭铁逸早就应该胜出了。
裁判没有宣布,比赛场那边还有呼喊声传来,说明比赛还在进行。
念泽啊念泽,你一定不要慌,也不要乱了步骤。
一定要听我的话啊……
听我的话,哪怕是不能取胜,至少也不会被打死。
你死了,我岂不是又失去一个未婚妻?
以后,谁还敢跟我定亲?
啊?
呸呸呸!
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
比武场内。
纪念泽和北郭铁逸的脸色一样都惨白起来,没有多少血色。
以最疯狂的姿态,最强悍的招式,最迅捷的频次对拼这么久,内力消耗的像是热锅里翻炒的冰块一样快。
哪怕是身具“双流双化”绝技,纪念泽也到了极限。
体力不行了。
没有体力,甚至连真气都推动不了,真气不在经脉里流动周天,就无法催生出新的内力。
这就是真相。
哪怕是比拼纪宗门徒最为擅长的内力,北郭铁逸也稳站上风。
他越来越疯狂,似乎是看出纪念泽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双掌一片浓如墨汁的狂躁黑雾透体而出,狠狠拍向纪念泽胸口!
纪念泽的眼睛,太亮了。
简直跟花少爷一样亮。
就在北郭铁逸出绝招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回想起花独秀的一句话:
“冷若冰霜,流萤似火。”
“念泽丫头,你的剑意便是如此。只有摒除杂念,全力遵循自己的剑道,绽放出专一的剑意,剑招才能达到最强威力。”
“而且,不到至险时刻,不能绽放至强剑意。”
这个不能,到底是说主动的不能,还是说人不由己的不能,纪念泽一直每太搞明白。
但到了这一刻,她明白了。
激战近乎一个时辰,她的剑招中毫无疑问的包含着独属于她的剑意。
但,威力并不足以彻底威胁到北郭铁逸。
只有到了此刻,她完全疯起来,不计后果,不问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她的剑,才真正大放神威。
冷若冰霜,流萤似火。
不到至险时刻,不能绽放至强剑意。
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不知如何做到,不知这八字剑意到底有何等的深度。
但现在,至险时刻到了,至强剑意来了吗?
来了!
迎着北郭铁逸强悍到让人几乎要心生恐惧的强悍掌力,纪念泽双眼亮到极致,却忽然精光深深内敛。
瞬间,她出剑了。
没有后退,没有闪避,没有招架。
向前,主动进攻。
在那一瞬,纪念泽感觉周围空气里无比稀薄的水汽都在迅速凝结成冰。
冷!
冷若冰霜。
但她握着长剑的手,却是无比的火热。
热到几乎烫手的地步。
而且剑势之快,比之她之前最疯狂的出招还要快了一个境界。
剑锋摩擦空气,几乎要烫红起来。
流萤似火。
原来如此!
纪念泽像是变了一个人,电光火石之间,她与北郭铁逸狠狠撞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