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一手抓着林妙香,另一只手则捏住了林妙香的下巴,强迫着她不许逃避。
“告诉我!”他的声音阴冷得就像是地狱里面的修罗,寒意尽现,让林妙香几乎以为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个叫夜重的男子。
“说……说什么……”林妙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在微微地颤抖,她不自在地想要别开眼,但夜重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只能和他对视着。
那双眼里阴暗得像是没有尽头的深老赵,潜伏着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说!”夜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的心里,究竟还有谁!”
林妙香心底一惊,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想要糊弄过去,不等她开口,捏住她下巴的手陡然一松,夜重像是断了线一般直直地朝石床上倒去。
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是又昏迷了过去。
林妙香惊魂未定地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
不由自主的,林妙香苦笑了一声,想来刚刚只是夜重神志不清时说的胡话吧。
只是毫无防备的她却是被吓了一跳。
看着昏睡过去的夜重,林妙香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虽然她深知这是一个多么不公平的决定,但是为了赵相夷,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回来的,老赵。
林妙香肯定地说道。哪怕是要毁了另一个人,我也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全世界,只有你最重要。
夜重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异乎漫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某个朝代的王。穿着深紫色的长袍,有狭长而慧黠的双眸。在看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眯起来。
长长的睫毛就这样投下斑驳的阴翳。
在他身边,一直有一个白衣女子。他用尽方法去取悦他,想要让她爱上他。可是她一直都不肯把手交到他的掌心里。
再后来,出现了一个头戴青铜面具的男人,一身黑衣显得阴冷肃杀。他径直走到了女子面前。不顾她的反抗拉起了她的手。
跟我走。
夜重听见他不容置疑地牵过了那女子。而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梦里的女子一直藏匿在薄雾之后,夜重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可看见她被鬼面男子带走的那一刻,他的本能立马做出了反抗。
不要,不要带走她!
惊叫着,夜重蓦然才昏睡中醒了过来。
“怎么了?”林妙香一宿未眠地守在夜重的身旁,见他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赶紧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是不是做什么恶魔了?”
看见夜重额头的汗渍,林妙香拿起旁边的布条为他擦拭干净。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发现夜重的烧已经开始退了。
“没什么,梦见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话到嘴边。夜重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隐瞒,他突然不希望被林妙香知晓自己的梦境。
“这么大的人了,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怕什么妖魔鬼怪的啊。”林妙香也没多想,直接把夜重说的那些奇怪的事理解为了一些鬼怪。
夜重笑笑也不辩解,他正要习惯性地缠上林妙香。呼吸间却闻到了一股奇异地甜香。
淡淡的,沁人心脾。
“亲亲娘子,什么东西这么香啊?”夜重调皮地皱了皱鼻子,装作深吸了一口气般靠近了林妙香,“快让我闻闻,是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呀。”
灼灼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林妙香不自在地推开了夜重。“才一醒来,怎么都不知道正经点。那是长安香的味道,哪是我身上的。”
“长安香?”夜重困惑地眨眨眼,“那是什么?”
“帮你恢复记忆的东西。”林妙香简单地回答到。她也是从张叔那里得知长安香只要按一定的比例,就可以用来治疗失忆。
“哦,那我要多闻闻。这样就可以早日记起和亲亲娘子的一切了。”说着。夜重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林妙香放的长安香。
无可奈何地按住不安分的夜重,林妙香制止了他,“你呀,就不能安静一下吗。这长安香本是忘情忘爱的毒药,经我配置后才成了唤醒记忆的辅药。但闻多了的话。你可是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了哦。”
“我是谁根本就没区别吧。”夜重低声反驳了一句后立马住了口,他只是不高兴没有记忆的自己。关于过去都是林妙香告诉他的,而他自己对于过去没有丝毫概念。
这样的他,忘或不忘记根本就没有区别吧。
因为夜重说得小声,林妙香倒也没听清。夜重适时地换上了一副平常纯真的表情咧开了嘴,“那是不是这样每天坚持着闻的话我就可以记起所有呢?”
在听见夜重说所有的时候,林妙香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承诺,夜重立刻孩子气地笑了。他想要一份完整的过去。
夜重毫无防备的笑容像是春日里滑过湖面的风,看得林妙香心里一阵荡漾。
她赶紧收敛了心神,以防有什么东西会不听话地发生。
想起夜重身上还有伤,林妙香懊恼地一拍自己的额。真是的,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亲亲娘子,你打自己做什么?”夜重心疼地抓住林妙香的手,小心翼翼地吹着,“不疼哦,不疼。”
林妙香顿时苦笑不得。刚刚她的确是打疼了自己,可是疼的是自己的额头啊。
夜重一接触到林妙香的视线,就突然明白过来。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问林妙香,“可是,亲亲娘子,明明它们都撞在了一起,为什么疼的是额头呢?”
“无聊。”林妙香不打算在这种讨论上浪费时间,她轻轻地推了推夜重,“快把衣服脱了。”
“哦。”夜重瘪了瘪嘴,每次他的亲亲娘子都不跟他讨论这些“深沉”的问题。
他摊开双手,大大咧咧地坐在林妙香面前,呶了呶嘴。
被他耍赖的样子逗笑,林妙香头疼地伸出了手去。不知为什么,她刚才想起了赵相夷。听见自己这样命令他脱衣服,那个人肯定又会嬉皮笑脸地说出一大堆让自己羞恼的话吧。
老赵,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相信我。林妙香眼里的笑意快要溢了出来。坐在她对面任她帮着自己解衣服的夜重眸光一沉。
又是这样。亲亲娘子的眼里,看着的人不是自己。
“夜重,你也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每次都让我帮你啊。”虽然这半年来都是自己照顾着夜重,不过随着指尖露出来的白玉般肌肤还是让林妙香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我不要。”夜重脱口而出的拒绝里带着浓浓的气恼,林妙香愕然地转过了头,“怎么了?”
夜重别扭地避开了林妙香的视线,轻咬着下唇。
见此,林妙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近段日子的夜重总是这样,没来由地就跟自己闹别扭。
难道……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林妙香否决下去。
怎么会,若真的是那个人的回忆被他想起,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就算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林妙香沉默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为夜重疏通经血,免得体内的瘀血堆积造成不必要的后果。林妙香虽然懊恼夜重的别扭,但下手时依然竭尽所能地控制着力道,免得他受到太多痛楚。
跟着张叔学了半年,这一次却是林妙香首次实践。
有些担心会有什么不妥,林妙香收了针之后替夜重穿好了衣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比如胸口很胀很痛……心跳紊乱之类的?”
“有!”夜重的回答让林妙香瞬间紧张起来,该不会真的出错了吧。
看着林妙香脸上流露的担忧,夜重勾起了唇,“娘子,,我胸口酸酸的胀胀的,心跳也不听话地跳着。”
深情地凝视着林妙香,夜重继续说到,“我感觉到,我很幸福。”
“啪!”回应他的,是林妙香被戏耍后恼怒地一记敲打,夜重胸口一阵翻滚,积压在体内的积血不受控制地就吐了出来。
林妙香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发现了夜重吐在了自己身上的血渍。
……
“亲亲娘子,你不要生气嘛。”
“我错了错了错了拉。”
“来,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去洗干净。”
“啊……亲亲娘子,你为什么打我?”
“娘子娘子……”
天色暗了下来。不过对于洞穴中的三个人来说,这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林妙香察觉到一直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扰得她怎么也无法完全入睡。
真讨厌。
林妙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那嘈杂的声音给赶去。胡乱挥了半天后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谁!”林妙香神经蓦然紧绷,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林妙香警惕地摸到了腰间的长剑,顺势朝抓着自己的人划去。
本来是逗着林妙香玩的夜重猝不及防地堪堪躲开,可是还是被划破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