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客栈的喧嚣,却依然没有人肯上前帮那女子。
林妙香皱了皱眉,虽然她看上去也和别人一样在吃东西,可她一直用余光注视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九九,帮帮忙。”林妙香咬着嘴中的饭菜,沉声对九九说到。
“且不说这样会暴露我会武功的事,”九九神色不变,夹起青菜准备朝嘴里送,“其次,临仙镇内,没有人会帮助来路不明的人。所以……”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林妙香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遭人毒手。
两人说话间,男子已经抓到那人,不顾女子的哀求,撕碎了她身上的衣衫。
如玉般光滑细嫩的皮肤暴露在众人眼中,有人仍不住瞟了过去。
撕心裂肺的苦求萦绕在林妙香的耳旁,她砰地一声重重地放下筷子,面色阴沉地再次对九九说到,“救她!沈千山他们全在楼上,不会发现你的。”
九九看到林妙香眼中的坚决,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了。她叹息一声,右手微动。
正不断挣扎的女子本来都快放弃希望准备咬舌自尽以逃脱接下来的羞辱时,突然发现身上压着她的人不再动了。
她困惑地转过头,看见男子瞪大的眼里还保留着残暴淫邪的光芒。
然而他粗壮的颈上,赫然插着一根细细的筷子,温热的血顺着筷子流出,慢慢地,滴在她写满惊慌的脸上。
第一次看见这种景象的她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满是恐惧的叫声惊动了正下楼来寻林妙香的沈千山。
林妙香有些吃惊地望着九九,呆愣了一瞬,喃喃说到,“我没想到你武功那么高。”
场面有些混乱起来,九九笑了笑,“你想学也学不了,因为你这人太善良了。”
话未说完。她视线落在正从楼梯下来的沈千山身上,面色一变。
她趁乱匆匆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支筷子,放在自己仅剩的一支筷子旁。
南风走到林妙香身旁,确认林妙香没事后,放下心来。
然而在转头的瞬间,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九九面前摆的一双筷子一眼。
林妙香没有察觉地站起身来,她要去确认那个女子是不是没事。
沈千山没有阻拦,跟在林妙香身后朝那人走去。
“你还好吗?”林妙香在女子面前蹲了下去。
南风好心地把死不冥目的男子一脚踢到了旁边。
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当林妙香一靠近她,她便猛地一把抱住林妙香。死死不肯松手。
毫无办法的林妙香只好轻轻拍打她的背示意她安心下来。“没事了。你叫什么名字。要送你回家吗?”
听见女子低低地回答了她,林妙香笑了笑,“陈夕,你自己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待。”
林妙香以为眼前这个叫陈夕的女子是不小心闯进临仙镇的,所以这样说到。
然而怀中的女子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依旧死死抱着林妙香。
多次劝解没用后,林妙香苦笑一声,她只是打算救下她,可是并不想拖上这么大一个麻烦啊。总不能直接用暴力解决一切,让陈夕松手吧。
林妙香回头望着沈千山,无奈的眼神似乎在问他该怎么办。
沈千山耸耸肩,他打量着女子半露的脸。出声说到,“先带她上去吧。”
林妙香只好点点头,因为陈夕不肯松手的缘故,林妙香皱了皱眉,“南风。”
南风走上前来。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拍在了陈夕的后脑勺上。
陈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妙香呆呆地看着南风一把捞起陈夕像抗东西一般把她甩在肩上往楼上走去,“我的意思是……点穴就好。”
南风脚步一晃,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朝楼上走去。
看来自己倒是摊上了一个大麻烦,林妙香自嘲地笑笑,跟着沈千山也一起上了楼。
客栈楼下的房间内,男子的尸体被摆在地板上,没有人多去理会一眼。
没有名字,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证明他曾活在这世间。
喧闹声再次响起,说书的人,也许又有了一件可说之事。
房间内。
林妙香望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发出了她今晚的第十二次叹息,“真让她跟着我们吗?”
这陈夕看上去似乎已经准备赖上她了。
沈千山站在林妙香身后揽过她,“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你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去将军府找傅凌云,问问江玉案的消息。”
“你不休息么?”林妙香有些困惑地转过头去。沈千山似乎准备让自己一个人先睡。
“还有些事要交待下去,我很快就回房。”沈千山淡淡地说道,熠熠闪光的眼里有了一些疲惫。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他必须马不停蹄地处理。
林妙香点点头,她出奇地没有了和沈千山胡闹的念头。
林妙香走后,沈千山拿起油灯走到陈夕躺的床边,照亮了陈夕因惊吓过渡而血色全无的脸庞,上面依稀挂着两行泪痕。长长的睫毛落身影一闪而过。
沈千山起身把油灯放回原处,用左手支撑起自己头的重量,陷入沉思之中。
窗外,九九的身影悄悄消失。
为什么她总觉得陈夕这个名字,有些异样的耳熟呢?
漫长的夜很快在众人翻覆的思绪中度过。东方浮起淡蓝的晨色。旭日东升。
将军府。
林妙香随着沈千山走了进去,周围全是傅凌云的人。
隔月之后再来此地,已然物是人非。
林妙香想起第一次在这里为救沈千山来到傅凌云将军府的样子,当时自己内心的义无反顾是真的,沈千山的狼狈不堪却是假的。
她没有去问沈千山为什么这样做。
林妙香隐约觉得,要是真的把最后一层纸捅破之后,她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有感应般,傅凌云回过头来扫了林妙香一眼。见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飞快地偏回头去。
其实他并不明白沈千山把林妙香带来的理由,而且队伍中好像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傅凌云尽管内心不解。也没有逞口舌之快去询问。
只是,他渐渐感觉,他越来越不明白沈千山在想些什么了。
傅凌云恭谨地对沈千山汇报剿灭苗疆内所有沧澜阁势力的进展,沈千山极有耐心地听着。
林妙香却在中途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傅凌云,“江玉案现在在哪里?”
她来这的目的就在于江玉案手中的兵符,自然没耐心听云轻讲的那些事。
“属下正要汇报江玉案的事,”傅凌云不知为何,林妙香竟如此重视那个江玉案,他悔疚地回答到,“他昨晚被公子救走了!”
“什么?!”林妙香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走到傅凌云面前。
救走了?!
她死死地盯住站立着的傅凌云。咬牙切齿般沉声说到。“救去哪里了,他被救去哪里了?”
“属下不知。”傅凌云被林妙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随即反应过来正色说到。
林妙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生涩而难看。
先前她认为苗疆之行从江玉案手中拿到兵符是件很简单的事。然而从天下银庄追到将军府,她最终还是失去江玉案的踪迹。
突然出现的公子,打乱了整盘早已严谨布置的棋局。
沈千山把林妙香送回房休息,他自己则把南风和傅凌云召进屋内,商量了半下午的事情。
回房后的林妙香坐立难安,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兵符的线索。要找到江玉案,或许得找到公子。
只是,怎么找到公子呢?
林妙香想到自己身边和公子有联系的两人,比较起赵相夷的来去匆匆。她决定先去问九九。
决定一下,林妙香就往九九的房间走去。
然而刚一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站立着的女子,陈夕。
“你有什么事?”林妙香皱了皱眉,有些无奈。自己似乎捡了一个大麻烦。
陈夕没有答话。只是目光痴痴地望着林妙香,茫然的神色让她看起来无助而惊恐。
林妙香心里着急,没有时间跟她耗下去,绕过她直接又往前走去。
然而陈夕似乎跟定她了。一直尾随在她的身后。
林妙香回头看见尾巴似的陈夕,她只是无意识地跟随着,但林妙香不想有人知道自己此行的谈话,所以她加快步伐,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左拐右折甩掉了她。
陈夕茫然地现在远处,无神的眼四处搜寻。一缕清明在她眼里挣扎不休,却最终被没有焦点的眼神所取代。
深秋的风泛起阵阵寒意,头顶的天空变为灰铁的蓝,阴沉沉地,似乎快要坠了下来。
早已光突的树枝交错盘结着伸向更高的苍穹。没有鸟鸣的天空,更显孤寂和冷清。
林妙香埋头行走的小路旁矗立的高大楼阁上,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
最顶层的窗户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沈千山白色的衣衫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凌云,你说她这一去会带来江玉案的下落吗?”
“王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无需担心。”
“是吗?”沈千山淡淡的语气氤氲在空气中,消散开去。
傅凌云转头朝着窗外看去,沉吟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王爷,恕我直言,夫人她,她对你而言,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