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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日月灯明我为佛,受尽五戒如地狱(1 / 1)

十二品金莲拿极为小心的眼光看了钱晨几眼,凑到菩提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菩提树却只是微微摇头。

十二品金莲只好开口道:“灵珠,你可知你本是我佛门的日月灯明佛!”

“珠光宛若智慧海,有海印三昧,曾于过去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祗劫时,为诸佛菩萨演说正法,功德无量。只需明悟本心,揭开海印三昧,便可自性成佛……”

阴阳扇在旁边补充道:“当年你还是太上灵珠的时候,道祖持你开释佛祖,珠光将佛性倒映,让佛祖顿悟。”

“当时佛祖一眼就看上你了,叫你日月灯明如来!”

“根本就是太上给佛祖照了一面镜子,倒映出太上和佛祖的心,佛祖不好说顿悟于太上,就说是镜子让他顿悟成佛。镜子也是佛!而你就是那面镜子,只要你成了佛,那么佛祖就不是被太上度化,而是被你度化,明白了吗?”

阴阳扇的舌头很毒,十二品金莲冷哼一声:“口舌是非!”

阴阳扇并不鸟它,而是死死盯着钱晨。

十二品金莲连忙道:“道尘珠!”

“你的灵珠之光,犹如日月一般,映照一切庄严。”

“佛祖从你身上领悟了正法,只要你信了,由信定心,不用解行证道,便可成佛。因为你的解、行、证皆在开释佛祖顿悟的那一刻便成就了!如今之难,只在于你不信而已!”

“但悲智愿行,行在最后,若无前三者,即便去行证如来,亦不得解脱!”

“可是你执念深重,斩菩提心发萌,所以普贤菩萨之道,《严华经》三昧你以难得,如此唯有修最为下愚的法门,由行反证心。尘是心缘,心为尘因,你唯有拂尘静心,时时常拂拭心中尘埃,才可能得道了!”

这次是造化鼎不满了。

“说人话!”

十二品金莲忙道:“之说以佛门六神通之中,没有‘行’,便是因为此道的修行法门并未秘传,广泛无比,人间僧人,人人修持……”

旁边的菩提树平静道:“你得持戒!”

“哦?”钱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禁双手合十道:“持戒吗?有意思……仔细说说?”

“持戒本由心而起,心中痛苦,故而明悟求解,得解后犹然有顽心相抗,因此持戒修行。”

菩提树解释道:“但我先前为钱施主解说菩提心,由心生定,由定生慧,由慧持戒,本才是正途。奈何贫僧道行浅薄,实在无法化解施主心中根深蒂固之魔性。所以只能以持戒外法,为施主强行烙印下五戒!”

“由心持戒,才能心戒合一,本心不愿,强行烙印下戒律……”

阴阳扇品味了几下,突然开口道:“或许道尘珠说得对,佛祖果然入魔了!”

十二品金莲跳脚道:“阴阳扇,别以为你是太上三宝,就可以随口妄言了?”

阴阳扇却摇头道:“我看过日月灯明如来的《妙法莲华经》,此经乃是净土宗根本,言说三乘合一之妙,但……大异于佛祖先前的佛法。”

“如今我们都知道道尘珠魔性深重,内蕴太一顽执之心。而太上合道之时,正是佛祖家国覆灭,小乘尽毁,道果落地之时,岂会心中没有执念。如此再看道尘珠,领悟大乘佛法,会不会亦是执根深种,被太一魔染了呢?”

“所以其后种种,便是……”

十二品金莲急的要上来撕打阴阳扇。

阴阳扇哪里会怕它,找到佛门的一个破绽,它恨不得狠狠撕破伤口,阴阳道果一转,便将十二品金莲镇压。

旁边的大天魔碑唯恐天下不乱,哈哈大笑道:“那我魔道如今便是四位魔祖了!”

“已经反超你们道门,更勿论佛门,现在你们道门只有两尊道祖,佛门只剩下一位佛祖,哈哈哈……活该我魔道大兴!”

“我魔道即将大兴。”

混一清浊大磨盘在旁边幽幽道:“不对,魔道已然大兴,道门是魔,佛门也是魔,他们都在诸天万界广传,别忘了!元始大天尊也是我魔道原始魔祖,所以不是道佛剩下两尊道祖,而是我魔门分裂,另外立了两大道统。”

“所以要一拜原始魔祖,二拜太一魔祖,三拜释迦魔祖!”

“九幽,血海?那是谁……只要顿悟谁才是真魔,我魔道自然已经大兴!”

混一清浊大磨盘两片磨石转动,哗啦哗啦的,像是转经轮一般。

它朝着头顶的三尊叩拜下去:“我悟了,磨盘我悟了!我这就投奔三位魔祖去,原始魔祖开辟九幽,太一魔祖无穷不舍,释迦魔祖欲断业力,他们岂会没有灭世之念?”

“还跟着九幽厮混作甚,我看他就不配做这个魔祖!”

“磨磨我啊!要投奔三位大老爷去了!”

灭世大磨盘一阵狂奔,对着三大魔祖倒头就拜。

九幽大天魔碑顿时傻眼了,它以为自己刺激一下道佛,把两位道祖、佛祖归于魔道已经够癫了!

没想到灭世大磨比它还癫。

现在要把九幽、血海两大魔祖开除魔道,奉原始、太一、释迦为三尊,重立魔门,让魔道再次伟大。

大天魔碑想要在魔道上开一个窗口,混一清浊灭世大磨就要把魔道的屋顶给掀了!

这时候,最急的反而是大天魔碑,上去和灭世大磨撕打砸在一起,又愿意回归魔道二祖的传统了。

一众灵宝也不知道灭世大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就这么把四处拱火的大天魔碑给引开。

钱晨的本体——道尘珠,灵光微微收敛,就见云台之上,一扇门户突然打开,一个干干瘦瘦,宽大的衣袍之下仿佛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把肋骨的身影突然踏入。

那个身影面若钱晨最初夺舍的样子,看上去面色枯黄,焦瘦。

昆仑镜被吓了一跳:“珠珠你怎么了?你这化身看上去不像是活人啊!”

那化身自去寻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下,平静道:“怎么不是活人?如今我真身太阴炼形有成,却化为盘古魔君被封印。本体太上道尘珠不是个人身,就剩下这个不死药复活的身躯了!”

昆仑镜看着他面容枯黄,简直,简直就像是黄土一般,干干的,就像是脸上会掉下土渣子一样。

龟裂的皮肤,干瘦的身躯,枯黄的面容,只能说——苦!太苦了!

简直是天生的佛门之子,苦海里浸透了的人胚。

昆仑镜拿着镜光映照上去,钱晨的这幅身躯被一轮圆光照着通彻,看到他五脏六腑空空如也,浑身上下简直就剩下一把骨肉了。

而那骨头焦枯如木,血肉干涸,分明是黄泥凝结而成。

“黄泥道?”

“《化土俑人经》?”

阴阳扇最初也是一惊,继而摇了摇头,听到旁边的造化鼎道:“道尘珠,你这具人躯怎么归复了娲皇所塑的泥人之躯?”

“哦?”钱晨疑惑道:“这就是人最初的泥躯吗?”

“我只是挖掉了神藏,削去了五气,散了三魂七魄,夺了口鼻之中的最后一口生气,最后非生非死,仅剩一口漏尽皮囊。原来这就是娲皇造人,未度入那口造化之气时的模样啊!”

钱晨轻描淡写,却让十二品金莲两只眼睛眼皮跳个不停。

它迟疑问道:“道友换这具身躯是想?”

“给我授戒啊?”钱晨诧异道:“不然还以道尘珠之身修行吗?这灵宝之身本就是得道之躯,盘古魔躯你们又度化不了,我现在就剩下这一具本体了!”

菩提树看着这两手空空,苦了极致,舍去了一切外物的身躯,却不禁赞叹。

“好一具臭皮囊!真乃天生的佛子之躯。”

钱晨盘坐在蒲团上。

此时他打开的胸口已经愈合,里面空空如也,身体甚是轻便。

整个都轻了一半。

口鼻已经没有呼吸,归复人最初的模样。

一切神藏造化,都抛去脑后,挂着一条破布,这么空荡荡而来。

“这袈裟?”

菩提树指着那一口破布。

“从师兄那里化来擦过灰的破树叶……”

“这发丝?”

菩提指着空荡荡的脑袋。

“斩却了神藏,有一神名为玄华,藏在发中,是为无尽寿藏,已随烦恼落尽。”

“这肉身?”

菩提指着钱晨宛若皮囊的身躯。

“娲皇造物一废土!”

“妙哉,妙哉……”菩提抚掌大笑:“剩得此躯,汝道便成了大半。”

钱晨以不死道果复活的这身躯,本来太一魔祖留下的痕迹极重。

但钱晨够狠啊!将五脏六腑祭给了金人……

不死药复活的身躯,未被盗取过造化,钱晨却将娲皇造人留下的神藏尽斩,一切外物具抛,从身躯之中挖去了一切太一留下的痕迹。

甚至连生命和造化,都被不死仪轨那边的徐福所夺。

现在就剩下一具残破,但也返本归元到了极点的身躯。便是七老八十,将要入土的老头儿,都比这具身躯更具有造化,本源更加充沛。

而这一身,别说筑基入道修行了,便是活着的元气都没有了。

宛若枯木黄土,粗粗捏造的一个人形。

但菩提树却越看越满意。

旁边的十二品金莲不明所以,只觉得钱晨这身躯就算烧成了土,以其苍败枯白,莲花都不会扎根。

菩提树来到钱晨身后,任由他双手合十,闭目。

他祭起无上法力,接引佛祖所持因果大道之中无尽业力,化为一枚戒香悬于钱晨的头顶。

听一个庄严神圣,无尽回响,六种震动的声音道:“不犯杀戒,不造杀业!”

“上至诸神圣人、师僧父母,下至蜎飞蠕动、微细昆虫,但有命者,不得故杀、或自杀、或教他杀、或见杀随喜。汝能持否?”

那声音在钱晨耳边回响,当先便是钱晨曾经斩杀过的生灵在耳边哀嚎一般,然后便是诸天万界无数死于杀戮的生灵齐声发出临死的惨叫。

将这一切烙印在钱晨的脑海中。

但枯败苍白的大脑,根本落不下这一切,干涸的精神,死寂不为这一切所动。

听钱晨道:“我不愿!”

于是无穷业力,无数杀戮所造之业化为一枚炽热滚烫,犹如地狱一般的烙印,朝着钱晨的头颅上烙印下去。

八热地狱,尽在这一印之中,烙下一戒!

又有无穷业力而来。

“不犯盗戒,不取他物!”

“一饮一食,皆由求来,身外之物,皆不得不与而取。若常住物,若信施物,若僧众物,若官物、民物,一切物,或夺取、或窃取、或诈取乃至贪求而得,生予而有,皮囊所带,一切物质,皆非‘我’有!若有得心,即犯此戒!”

“汝能持否?”

一切外物,一切物质都抗拒,无数因缘纠缠犹如一张大网,一片浊海,让钱晨感知到那身外的一切,具是种种纠缠,取得一物,便坠落下去,一颗明珠一般的内心就此封锁,种种尘埃沾染上来。

钱晨微微一笑,这一戒因为他已经剥离所有,到了极致,只要张口答应下来,便能拂去一切外物尘埃,因缘纠缠之物。

不堕因果。

但钱晨依旧道:“我不愿!”

每一声,每一言都发自本心,在无穷世界空荡荡的回响,带来无穷的魔性。

顿时一切外物,贪婪,一切因果纠缠的海洋大网都扑了上来,将他拉扯着沉沦下去……

但钱晨身躯魔性巍然不动,任由杀戮之业,种种冤魂骚扰,贪得之物,一切外物因果,纠缠,拉扯,八风不动。

“不犯淫戒,忘却红尘!”

“我不愿!”

“不犯妄戒,口舌生非!”

“我不愿!”

“不犯酒戒,忌欢享乐!”

“我不愿!”

一枚一枚的戒律烙印下来,钱晨的头上五个清晰的疤痕,内蕴无穷业力,这庞大的业力流转纠结,似要把他打入无间地狱。

钱晨:唉!那不跟回家一样?

他沐浴在那无边业火之中,一声声我不愿,在因果道果之中回响。

其上纠缠了无数年的恐怖业力,向着钱晨倾轧而下,种种报应随之而来。

沾染一丝,便能让菩萨沉沦;

阿罗汉轮回;

菩提心崩溃;

佛光污浊,跌落莲华座。

无穷业力凝结成六种神通,犹如佛陀无明业火升腾的一声暴喝:“他心通!为你所杀者,他心具通!一切恩缘情仇,因果纠葛,无穷痛苦,及造业种种,具入汝心!”

“天眼通!为你所取之外物,一切本相,种种因果具入你眼中!种种相,恐怖相,美好相,净相,秽相,众生相,皆入汝眼,照见一切本相外相……”

“天耳通!红尘六欲之音,一切妄欲靡靡……”

“宿命通!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

“神足通!自由无碍之身,却遭种种外物,无穷因果牵扯,身得自在,心入罗网,犹如身得净水心入火宅……”

“漏尽通!一切三界见思惑皆纠缠汝身,不受三界生死,永世沉沦……”

五戒具挟,六通尽落。

钱晨平静微笑,在那人间炼狱之中无尽自在。

他笑道:“果然,神通就是业力,业力就是神通!背负无穷业力,便有无穷神通。诸佛菩萨,皆入地狱!菩提心煎熬,唯有我心自在,得享炼狱火宅!”

菩提收敛神通。

看着受戒修行的钱晨,它双手合十,念诵一声:“南无日月灯明如来,南无殊胜日月无量光……大明尊!”

…………

钱晨站在轮回之地的门口,干干瘦瘦,虽然犹能见脸上昔日唇红齿白的少年痕迹,但种种风霜之下,犹如一个枯瘦的沙弥。

他身披灰沉沉的破布,乃是丢溜破烂一口钟。

手托一口木钵,亦是杂木根瘤所挖。

钵中一汪苦水,养着一枚金色的莲子……

除此之外,便是头上五枚戒疤。

昆仑镜眼泪汪汪,看着钱晨道:“弟弟太苦了!穷家富路,要不姐姐送给你一些体己的家什,至少把那只大象牵过去,给你代步啊!”

说着便要挪移时光,把血嵥道人摄来。

旁边的造化鼎,轻轻松松抖落七宝锦斓袈裟,净水紫金钵,如意九环锡杖。

还有舍利宝塔毗卢帽、一百零八万法如意念珠等等佛门大宝。

它看热闹一般,蛊惑道:“说一声啊!珠子你说一声,这些都是区区轮回榜单上的灵宝而已,说一声姐姐就都给你!”

“我又不是去取经的!”钱晨甩了甩破烂衣裳道:“不过回家,一身足以!”

昆仑镜眼泪汪汪:“珠珠,世人惯会逢高踩低的,你这么去,人家,人家还以为我们轮回之主很穷呢!实在丢轮回者的颜面……而且,而且道种亦是外物,能不能把道果留给……”

“住口!”钱晨严肃道:“镜镜别想动我那道果。”

说罢,便孑然一身,犹如流民乞丐一般,推开门,走出了轮回之地。

十二品金莲在后面偷偷和菩提树道:“你说他能修成什么果位?”

“他修的不是果,而是因!”

“诸佛菩萨畏因而修果,自在天魔弃果而修因!因果之道,实在玄妙。此去背负业力,持戒而行,他持的不是戒,而是想背负一切而已!”

菩提树转头看向身后囊括一切的因果大道。

却看不见持着道果的佛祖。

不禁喃喃道:“若是放下便是见性,拿起便是见执,那么为众生拿起因果的佛祖,究竟是魔还是佛?”

又想起一声声不愿,背负起一切的钱晨。

菩提树凝重道:“或许他真的能证得正果!只是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个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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