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尺自己生得风流倜傥,虽然瘦弱,好歹也有五丈五尺高。(175cm)他虽早有听闻王翦的这副“尊容”,但一直以为坊间传言多不可信。这初次遇见,却发现有过之而不足,不由心生嗤笑。
赵尺赶紧平复心中情绪,身后的那些士兵可憋不住,一个没忍住,笑声就像会瘟疫一样感染了所有人。
“噤声。被发现就会死!”赵尺立即出言威胁,笑声才慢慢地停止。“准备好,这次听我指令,我不发声,你们不可轻举妄动。”他终究是胆怯了,想着让长胜军先抢掠一番,让屋内的埋伏起来的士兵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灭灭长胜军的胆气。就算不敌,被杀个屁滚尿流也没关系,赵尺还能趁机带着身后这薄弱的家底先行撤退。他可不认为自己是逃跑,只是暂且保存实力。
“为了贱民,打这种明显不敌的战役,犯不着吧?”
赵尺甚至连日后的场面话都想好“我们每个人都至少砍下了六颗秦贼的脑袋,还大败王翦老贼,要不是损伤惨重,我就算死在战场上也不会离开。我这次回来便是要招兵,便是要告诉大家我赵国完全能打赢这一仗,毫不吹灰之力将秦贼赶走”他一回去便会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大肆宣传。
细细想来,自己当时确实很愤怒,但带军出征之后的第一天便有了一些悔意。而家族中的老辈儿,自己又实在瞧不上,是万万不可能去向那些腌臜物低头认错,只能先打几仗再从长计议。这几月来接连是胜仗,按理自己如今如果带着这些家底回家,那些腌臜物可不得亲自到门户之前相迎。可赵尺怎么也生不起回去的心思,他发现自己看见这些贱民对自己笑,对自己感恩戴德,发自内心地赞赏自己,心中便满足、喜悦地难以抑制。
赵尺发现自己好喜欢守护他们的感觉。
这些许时间,赵尺回想地许多。
稍一分神,长胜军便已临近村庄。王翦骑于马上,身后的长胜军皆下马,同时拉弓搭箭,往村庄射去。箭矢在空中划过,整个燃起火焰。
长胜军动作不停,他们动作一致,蔚蔚碧空就像下起了漫天火雨。村庄瞬间被火焰点燃,化作一片火海。
这一切让村庄中的百姓和士兵丧了胆,了神,他们仓皇逃窜,但一出门,就被密密麻麻的箭雨逼回。而躲闪不急者,则被一箭穿心而死,化作一根火炬。
至此,赵尺军大败,仅存主将赵尺和身后十人十马,再加上一个生死尚不一定的狗子。
赵尺大惊失色,喃喃道“焦土政策,为何会是焦土政策。一定有内鬼!”
所谓焦土政策便是,只杀人,只毁灭,不掠夺财富,不占领城池。
大秦连年征战,又地处西陲荒漠之地,所以向来是以战养战,每到一处如同蝗虫过境。而这次一文不取,实施焦土政策,定是有内鬼将赵尺部队的行踪泄露出去。
“我赵尺何德何能,值得你长胜将军王翦亲自对付”赵尺不甘心地吐了一口唾沫,他瞥了瞥身后的同样惊慌失措的这几根独苗,露出不屑的笑容。
一座村庄,几百户人家几辈子的积累和回忆十分钟内付之一炬。王翦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火海,吐出一口浊气,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向远处,朗声道“前面趴在地上难不成就是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小侯爷赵尺吗?”
王翦的声音在赵尺耳边炸开,赵尺却恍若没有听见,默不作声,一动不动,任由血液从耳朵里流出。
“怎么是个懦夫吗?赵国全国上下全是废物孬种。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好汉,没想到也就是孬种里面大个一点的那种”王翦不屑地说道,然后哈哈大笑。
“愣着做什么,给我笑啊。你们这群菜鸟!”长胜军这才敢放声大笑,肆意的笑声震天动地。
“停”王翦微微摆手示意“你应该清楚,你身后有我的卧底。”
“上马!”赵尺发出一声怒吼,带着身后寥寥十骑,到王翦面前,与其五十余骑虎狼之师毫不示弱地对视。因为身高,他还需要微微低头才能与其对视。
王翦只是拉了一下马鞍,胯下的披着重甲,全副武装的穷奇摇了摇尾巴,打了个响鼻,赵尺身后所有的战马便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我不喜欢有人平视别人”王翦笑着说到。
赵尺翻身下马,同样笑着回应。他将双手藏于背后,死死攥住。“那么白起将军呢?那么秦皇呢?”
“白起那小子从来都是坐着和我说话的。至少秦皇,自然臣子仰视主子了。”王翦也不恼。
“投降吧!我许你荣华富贵。”
“你应该清楚,我出征是为了什么?我本就是钟鸣鼎食之家,为何要降?”赵尺一直笑着,身后右手被掐出五个带血的指印。
“我知你,你就是个吝啬鬼”王翦打了喷嚏,用手随便抹了一把,似乎感觉有些意犹未尽,就伸出手指抠了抠,终于又打出一个喷嚏。一边打一边说“我保你当赵王。”好像在王翦眼里,一个赵国还不如他舒畅地打完这个喷嚏重要。
赵尺确实是个吝啬鬼,一个极端的吝啬鬼,为了自己的百姓,自己的奴隶,不被夺取,不被除了自己的其他人伤害,他一气之下就到了前线。
王翦这条件确实正戳他心头尖儿的痒处。
“我改主意了。赵王我不想当,我想秦王!”赵尺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到。
“你在逗我吗?”王翦表情严肃起来,郑重地说道。
“是你先逗我的。”赵尺舔了舔皲裂的嘴唇。“我赵尺何德何能让王老将军如此欣赏,要我当这个叛宗背祖,不忠不孝的傀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