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沉闷的钟声贯穿无伤城大街小巷,当浓密乌云再次出现于城池上方,整洁一新的无伤城开始陆续消减灯火,至于昨日的那场杀戮,仿佛一夜之间便被所有人忘记。//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小兄弟,可以走了!此番回去且记得老朽说过的那些话儿。”
促膝长谈一夜,谢观星对于这名不肯透露姓名的无伤城老者心存莫大感激。老者不但为他谢观星挡走了数批入户搜查的的无伤城修士,更是教会了谢观星许多在城斗中保命的手段。
不过,真正让谢观星全无半点睡意的并不是这些,老者酒后的一些闲言碎语言语,当真是刺痛了谢观星的心。
“你当真以为在酒肆救了老朽,老朽这才有所回报?这救与未救不过说辞,找不到症结所在,在老朽这里,那便谈不上一个救字。”
“你见老朽年迈,便生恻隐之心,可在城主府前,你杀人时又何曾有过半点怜悯?这修道也罢,做人也罢,最忌讳游离于两端,没有入腐仙山便进入小成界自是你的机缘,可这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你真有像老朽一样做过抉择吗?”
“说到底,这小成界也和俗世没有多大不同,那可供食用和修炼的资源毕竟有限。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减丁问心’乃至于‘城斗’才延续了这许多年。不知道小兄弟你想过没有?这资源的获取无非两条途经,以‘理’争,以‘力’夺”,理是什么?力又是什么?你既是入了小成界,却还惦记着涉川;你明明不舍修道之法偏生又放不下家人;你行事果决出手狠辣这一点像极我无伤城居户,可根骨子里的那点所谓情义又分明是奈何城居户的惯常做派,长此以往,你究竟累也不累?你那心儿又会乱到何种地步?小兄弟,做人修道终究还是要在这黑白之间做个抉择,似你这般摇摆不定,老朽救不了你,任谁也救不了你!”
“……。”
“这话儿说得有趣,小兄弟你既是认定人道存私,便有律法道义难以指正;天道无情,纵生悲苦愁烦不闻不问。可真就指正了又能如何?换做醒言大陆,那狼吃肉,牛吃草原是天性,这颠来倒去不过是有的多吃些,有的少吃些!貌似让大伙都有的吃,那便是律法。至于谁该多吃一些,谁又该少吃一些,这便是道义与规矩。枉你认定自己道境已出堪破,你倒是堪破了什么?若真是堪破,那便该如这天,既不问有情又何来的无情?”
“……。”
“莫要再言谢了,老朽我早年便已想明白了,即不问生,如何问死,即不问得,如何问失,无生无死,无得无失,修这神道仙道又有何用?寻这因果岂非无聊?小兄弟定然要谢,无非一饮一啄讲个因果,可老朽这里既是无因,你送个果给老朽反倒多事!老朽不妨明白告诉你,真正救你的不过是那个自以为救了老朽的奈何游商。即是你自己的因,那便自己拿回去!即是你自己的果,也一并拿回去!只莫要用此样话消遣老朽。”
……
谢观星已然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无伤城,离开时,又有没有哪个奈何城的游商经过自己身侧?也许在走出无伤城的那一刻,城外的某处还响起过一声惊呼,但谢观星同样没有留意。
不过,谢观星恍恍惚惚中还是察觉到了一件事,就在自己离开老迈修士房舍的当口,从房舍内室传来一声叹息,那声音极其陌生,却分明是一名女子。
日落之前,谢观星回到了奈何城,此后两日,若有人于白日里走过季效廉宅院,那他或许会透过门户看到一名斜坐于太平椅上的年轻汉子,此人茫然望天,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而就在这名年轻汉子对面,已经连喊带叫蹦达了两日的季效廉终于安静了下来,此刻正蹲伏于地,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名年轻汉子。
……
“说了这许多,却不过也和谢某一样是个俗人,既是都放下了,又何必记挂着那许多事!”
嫣然一笑,谢观星双眼再次回复清明,那莫名生出的话语当即惊扰到了某人。
“货呢?我的货呢?似你这样的废物,如何能受得起老夫衣钵?我的货呢?”
再次跳脚怒骂的季效廉双眼乌青,那样貌明显又是一夜未睡,只这小小的一点不同,倒是让已经从呆滞中醒转的谢观星心生些许感动。
“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你这老头儿怎生还在惦记着那些货物?”
随手抛出一枚金色瓷瓶,谢观星笑骂说道。
“咦,当真是带回来了一个,还有吗?若只这些,今日你我父子便只能去喝西北风!”
“哪个是你儿子?你莫要总想着占小哥我的便宜!”
伸手探入怀内,谢观星再次取出了一个金色小瓷瓶,亲见那无伤城老迈修士刺血续瓶,谢观星已然清楚了这瓶中之物的来历。
看到谢观星手中还有一个瓷瓶,季孝廉当即满面堆笑,那伸出的手掌几乎凑上谢观星鼻尖。
“还有么?老夫便知你有些本事,不过这物件左右是从尸体上得来,你留在身上便不觉得亏心?”
季效廉当真好本事,只一句话便带起了谢观星的火气。
劈面而来的瓷瓶快捷如电,但是让谢观星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季效廉只一伸手便已将瓷瓶攥在掌中。
“咦,老头儿你莫非也是武者?何以不寻上个夜行仙官做做。”
粗燥的手掌立时便捂住了谢观星的嘴巴,额头上已渗出汗水的季效廉惊恐之下便好似一只褪了毛的猴子。
“莫声张,莫声张,你如何能知道这些事情?莫不是老头儿前番又说了梦话?”
拍开捂在嘴巴上的那只手掌,谢观星心头难免一阵恶寒。
“昨日于无伤城中倒是遇到一名游商,此人姓苏名东城,老头儿可识得此人,我见此人相貌行止与老头儿你酷似,莫不是你的远房兄弟!”
“苏东城!……那厮死了没?”
听闻苏东城姓名,季效廉双眼放光,一双手掌更是攥在了一起。
“死了,当真是可惜了!此样人等若是放在我涉川,只怕用不了几年就会是个响当当的奸商!”
“死了?死了便好!这厮原本就是老夫的对头,要说这精明,老夫是自愧弗如,可他就是太精明,大凡交易总信不过柜上的伙计,若是也如老夫一般待你有若亲子,哪里会落得个今日结局!死得好!死得好!今日欢喜,老夫便破例给你找些稀罕物件压惊!”
也不管谢观星眼大如铃,季效廉自顾自踹了瓷瓶转回房内,不多时,一瓶老酒与少许肉干就摆在了谢观星面前。
折腾了一天一夜,谢观星当真是有些饿了,可就在这二人瞪眼相望,随时准备抢夺酒水肉干之时,那院外的门户却是被人一脚跺开。
“姓谢的,你回来怎不言语一声,倒是让本接应在无伤城外好等!”
恍若在房中刮起一阵旋风,桌案上的酒水肉干顷刻便没了踪影。
“这季效廉莫非真是那季法增的兄弟?看这收酒收肉的本事,若不使用些手段,只怕我谢观星还真就不是此人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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