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最后一天,施家军还在启程的路上。
京城却是从宫外到宫内都得知了韩阳大胜的捷报。
驿使上呈捷报的时候,皇上正在清心殿内翻阅着三甲的文章。
萧梓穆也在书案的一旁,左边锦盒打开的是中榜的名单,右边还有一个锦盒尚未打开。
皇上看了捷报面色大喜,连着大喊了三声好,随即下令让施家军赶紧班师回他的边境去。
这书案上的卷子文章皇上也是看不下去了,对着萧梓穆说:“三甲便由你直接定吧。”
萧梓穆看见驿使,加上皇上的言色便猜到了该是赵家军大捷了。
他面色平静的应了声是,心中却是惊了一下。
这三甲的名分,可是直接关系到之后官阶的。即便是以前的杜丞相,也做不了三甲排名的主。
萧梓穆将文章卷好,重新收了起来置于锦盒中。
“咦,那个盒子里是什么?”皇上这才注意到右边还有一个锦盒。
萧梓穆笑了笑道:“本以为韩阳战事吃紧,朝中重臣备了份军饷交予我。如今看来那边是用不上了,不若就充了国库,为四哥的大婚筹备之用吧。”
朝中的重臣会备军饷交给萧梓穆?
皇上心中嗤了一声,当下便明白了定是科考行贿的银两。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往年里都是送的杜翰飞盆满钵满,他虽然知道,但是风气以成,牵涉的重臣又多,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萧梓穆用这种方式让那些人吃了个闷亏,连带着皇上都觉得解气,看着萧梓穆和颜悦色的问道:“这件差事你办的不错,想要些什么赏赐。”
“儿臣想出宫游历一番,亲自去看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民间是否还有皇宫内所不知的疾苦。”萧梓穆行了一礼,真挚的请求。
“就要这个?”皇上欣赏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满意的询问道。
“是。”萧梓穆态度诚恳,眸光清澈。
“好,可有想去的地方?”
“还没有,儿臣得了父皇的准许才敢做他想。”
萧梓穆没有直接说想去古皖,怕平白惹得皇上认为他预谋许久。
唔。
虽然,这确实是夏初为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但是,总归不能这么直白。
萧梓穆一番话答的皇上甚是满意,当即便允了他的心愿。
清心殿这边父慈子孝,皆大欢喜。
而玉芙殿内,丽妃娘娘笑了好些日子的脸,今天终是垮了下来。
她此时正在烧着心腹宫女连妍从宫外收到的密信,香炉里的火光印射在她艳丽无双的容颜之上,平添了一分,朦胧的风情。
只是,她好看的秀眉,此刻紧紧的蹙在了一起,丰唇紧抿,愁容满面。
“娘娘仔细烫了手。”连妍眼见着密信即将烧到末端,忙出声提醒。
丽妃回过神来,吩咐她伺候笔墨。
这个郭伟栋,真是个废物。
如此里应外合,居然还能让赵家军大获全胜。
果真是娼妓之子,不堪重用。
她行至书案前提笔写了封信,让连妍送了出去。
韩阳城大捷的消息传到含章殿的时候,尚衣局的人正捧着花样让萧言竣挑选。
萧言竣近日来的心情都很是不错,虽然前段时间憋屈了点。
但是眼下,又重新获了宠,还被指了婚。
迎娶的还是草原蒙族的公主。
这意味着,他将获得一个强大的助力。
至于,那位公主长的如何,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她有着显赫的身份,那就够了。
本来他还颇有兴致的翻着那些个花样,听到赵家军大捷的消息,让他的笑也凝在了面上。
顿时失了兴致,摆摆手让尚衣局的人按规制弄,也懒得挑了。
本来萧言竣还打着如意的算盘。
他舅舅施浮丘可以再立一个大功,趁此机会,还能收复了赵家军。
如此一来,施家军便手握了朝中一半的兵力。
那么,他既有邻国蒙族的支撑,朝堂又和杜翰飞交好。
真是朝外要兵有兵,朝内要权有权,加上他国相助,后宫里还有位圣宠在身的母妃。
届时,除了他。
还有谁有那个资格,坐上那个位子?
可是如今赵家军胜了,还是大获全胜。
那么这支军队还是赵家的,这赵家又是夏候府的姻亲。这夏候府偏偏还只有一位嫡子,这嫡子独独只对他一人满身敌意。
这往后的日子里,助力是指望不上了。
怕是,还会成为阻力。
一想到这里,萧言竣恨不得夏初那孱弱的身子最好就死在山上。
再也不要下来了……
而夏初身边的那些人,则跟萧言竣不同。
愁了这些日子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脸上漾着欢欣雀跃的笑意。
就连怡香楼的老板娘今晚也是格外的大方,免了大厅内的酒水,还放了玉巧出来奏了一曲,听的众人如痴如醉。
侯爷的心也总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虽然之前听秉文说完后也不是那么悬着,但也总归是挂在心头上的。
闻天阁的二楼之上,苏浅安逮着秉文一顿夸。
可是没夸个几句便词穷了,来来回回的念叨着厉害,可真厉害。吵得秉文最后一脚将他给踹了下去,他也不恼,揉着屁股站在梯口傻笑。
等苏浅安回了府,直到今日,才敢去苏院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妹妹浅乐。
前段日子苏浅乐天天追问苏浅安,近日来怎么没有少爷的消息。
眼见着妹妹病都快好了,他哪敢说出来刺激她,只能敷衍着说少爷近日里太忙了。
等到越来越瞒不住了,他便只能连苏院也不去了,干脆避而不见。
现在有了好消息,回府后第一时间,便去告知了苏浅乐前因后果,免得她瞎担心,平白耽搁了痊愈的速度。
苏浅乐紧张的揪着手中的帕子,听苏浅安眉飞色舞的描述着,直到最后才松开了手。
待松手后才反应过来,又赶紧松开手中那方手帕,将它铺平。
苏浅安探过头来,图案倒是没看清,帕角的一处俨然有个‘初’字。
“原来你日日捯饬这个东西,是绣给少爷的?”苏浅安恍然大悟道。
苏浅乐红了脸,双手死死的按上帕面,不让他看到。
苏浅安没有注意到苏浅乐涨红的脸,还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绣工,害什么臊。”
结果被苏浅乐劈头盖脸的给骂了出去。
待苏浅安走后,苏浅乐才捧起那方帕子。
看着帕子中央绣的那一汪波光的湖面之上。
俨然是一对交颈颉颃的。
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