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钟。
屋子里静悄悄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清晰。谷书琳有点疲惫，放下手提包先在沙发上坐下休息。
这样的夜晚其实有很多。方文理曾经提出建议，在公司的司机下班后可以为雇主提供一项免费服务，譬如把孤身的女主人从外面带回家。
毕竟这年头坏蛋比以前胆大太多。
不过可能谷书琳天生就是个孤星，不愿意接受等价交换之外的好意。答应下来倒是方便，不用大半夜站在路边等滴滴，但那样日久天长的下来，谷书琳觉得自己难保不会把管家当成家人，算下来可比单纯的雇主和雇员关系复杂许多。
二十分钟后，谷书琳在一楼的浴室悄悄换上睡衣，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的大灯被关掉，但床头灯还亮着。
小山羊没睡。
先是惊讶，然后觉得惊喜。
成年人在外打拼，不就是期望回家能有个人岁月静好的等着自己嘛。
立回枫还没睡，精神尚好，甚至比谷书琳还要清醒。
看到谷书琳进来，立回枫把手中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抬头看过来，眼神温和沉静。
谷书琳有点高兴，看来成了精的小山羊真的是在等她。
谷书琳抱着立回枫的胳膊用脸蹭了蹭，难得柔声，示意他把灯关掉休息。
立回枫罕见的没有立刻听话。正当谷书琳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抬手，轻轻抚摸了几下谷书琳的头发。
“？”
夜晚真的是太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了，白天不好意思或者不适合做的亲昵的小动作，在这个时候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怎么啦？”谷书琳还是出声问道，她以为小山羊是受了欺负，以至于情绪隐隐约约的低落。
他看她的时候，眼神有点复杂，谷书琳敏感的察觉出他在犹豫，还有难以言明的失落。
立回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突然问出了一个之前两人都避之不及的问题。
“谷书琳，你知道可能这辈子我都没有办法站起来吧。”
谷书琳立刻回身抱了抱他，聊作安慰。
“我不介意。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嫌弃你。”
立回枫说：“可我介意。如果是别人，至少可以站起来拥抱你，陪你散步。当初要是你选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作丈夫，会不会更好？”
谷书琳觉得立回枫今天太多愁善感：“是。你说得对。”
立回枫：“……你不是应该安慰安慰我吗？”
谷书琳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假设我们是穷人，我养不起你，你有残疾，那么我理所当然的嫌弃你，因为你拖垮了我的生活质量。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深刻的感情。但现在我们不穷，并且在父母的示意下结婚了，就算你是个瘫在床上的植物人，我也没什么所谓。要是你有喜欢的人，或者我有喜欢的人，那还有挣扎一下的必要，可是现在，你有吗？”
立回枫摇摇头。
“那就得了。”谷书琳把脑袋在枕头里窝了窝，瓮声瓮气地：“咱们这叫包办婚姻知道不？以后只要你不出轨我不出轨，就别折腾离不离婚了。想要好的，你一开始怎么不说呢？别闹，睡吧。”
她自己刚送走了前情人，这会正万念俱灰，不肯在别的事情上多浪费一点精力。
立回枫笑了笑，带着一点解脱的笑容，像轻轻散在春天空气中的蒲公英，单薄却也沉重。
卧室的最后一盏灯被关上，涓云陷入更深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