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钟站起身来,示意赵天保跟他下楼,白龙犬也跟了下去。
此时,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变成了细小的雨丝。
楼顶和过道里的水还在“哗哗啦啦”地流到楼下。
地面上的洪水仍然很大很猛,“呼呼”地流到草原上去,不远处的草原似乎变成了渲嚣的海洋,到处是“哗、哗、哗”的浪涛之声……
成钟在前,赵天保在后,两个人下到二楼一看,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二楼被隔成两个房间。
此时,两个房门都敞开着,一眼望去,除了地板上铺着羊皮而外,屋子里空空荡荡。
成钟把赵天保领到其中的一间房子,离开时把房门从外面用木栓栓了起来。
这房门的木栓,也算是狼域或者乌孙人特有的设计。
单扇门的内外都设有木栓,门框上留有木槽,从里面和外面都可以栓锁。
成钟转身进入了另外一间屋子。
在此之前,白龙犬已数次向他示意,他知道它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白龙犬已经等在那里。
“你们见到老狼了吗?”成钟用狼语问道。
“见到了,它叫依阿晃,是个很聪明的老狼哩。”白龙犬说。
“它怎么说?”
“它很重视这件事。”
“这就对了。”
“它说……它说……”
白龙犬一改往日快嘴快舌的可惯,犹豫不决,欲言而止。
“今天怎么变得呑吞吐吐了?”
成钟一边解开衬衣扣子,一边提高嗓音问道。
湿透的衣裤紧贴着他的身体,让他有点难受。
“依阿晃说,它想见见你。
它还说……说想让我陪它,一起……去见西方“天狼之国”,面见最高狼王呢。
我想……”
白龙犬心里忐忑不安,“狼语”变得有点结巴,似乎没有底气,不知道该怎样告诉成钟。
“噢,我明白了,你想跟它一起去?”成钟问道。
“我……我正想问您的意见呢!”白龙犬说。
它努力仰起头颅,看着成钟的眼睛,似乎在观察着他的态度。
一听白龙犬的话,成钟的脑子疾速运转起来。
他一边考虑着,一边慢慢地平坐在了地板之上。
这样一来,人和犬就能互相平视了。
暮色已经降临,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白龙犬,你过来。”成钟突然说。
等到白龙犬挨到他的胸口,他伸开双臂,把这个半大小狼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白龙犬伸出纷红色的细长舌头,在成钟的脸上一阵疯舔。
眼泪在成钟的眼眶中打转。
“唉——”
成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把积压在胸口所有的不良情绪,一下子全吐出来。
他闭上眼睛,把脸深埋在白龙犬已经干透的皮毛里滑动着,让这温暖的皮毛擦去他即将流出的眼泪。
他的耳朵挨着它的脊背时,似乎听到了它年轻有力的心跳声。
白龙犬发出“唔唔”的细小鼻音,似乎在向他诉说,似乎在向他撒娇,又似乎在关心他,不住地向他发问:
“大大,大大,你怎么啦……”
仿佛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又仿佛只是转瞬之间,成钟变得平静。
他抬起脑袋,继续用手抚摸着白龙犬说:
“据我猜想呀,‘天狼之国’的最高统治者一定是细腰狼族。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
你去狼国,等于回归你的宗族,它们一定会欢迎你,也一定会照顾好你。
这一点我倒是比较放心。”
成钟的“狼语”说得很慢,但每个发音都清晰准确。
“那……您也要去吗?”白龙犬忍不住问道。
“我很想去啊!
你知道,原来我想的是,咱俩一进入狼域,就要同细腰狼族取得联系,再安排修练和其他事。
可是阴差阳错,让咱俩降落在了狼域的东方,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布鲁拉丽,才一起来到了乌孙人的部落。
目前,在天马部落这边,我还有许多疑问没有搞清楚,又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飞龙帮’两个人袭击了我们,可能还会有大的动作,乌孙人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我留在这儿,不见得能发挥多大作用,但此时离开,实在心里不安。
所以,只好你先过去了。
有老黑狼领着你,路上应该是安会的!”
成钟也不管白龙犬是否听懂,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变成“狼语”说了出来。
“您对我还有什么吩咐?”
白龙犬没有仔细听成钟的理由,只关心成钟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这也算是狼族与人类在思维上的重大区别,它们只关心与自己直接相关的问题。
“好吧,你听着啊!
你去狼国之后,一切听凭最高狼王和细腰狼族的安排。
同时,要趁早打听离开狼域的通道在哪里。
无论我们遇到什么事情,在这里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个月。
一到时间,必须立即返回主世界,不然,你的父亲雪里红和我的家人会担心死的。”
这一次,成钟尽量简捷地说。
“我记住啦。”白龙犬爽快答应。
“我这边一但事毕,即刻前去狼国与你汇合。
还有,‘天狼之国’在遥远的西方,我猜应该与这边隔着浩瀚的海洋。
此一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远离任何危险。
我俩是两位大神衣钵的继承者,还将担负重要的使命,且不可任性莽撞……”
成钟抚摸着白龙犬的脑袋,像叮嘱自己即将远行的孩子,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白龙犬已经有些着急,它打断了成钟的话,从成钟手中挣脱出来后说:
“我全记下了,依阿晃还在等我,大大再见!”
话音未落,它已冲出门外,在“扑嗵、扑嗵”的楼梯声中下楼去了。
成钟在房中呆楞了片刻,便跟着走出门外。
雨已经完全停了,洪水的涛声依然响亮,天地间一片黑暗,哪里还有白龙犬的影子。
一时间,成钟的心里变得空空荡荡。
大雨过后,气温骤降,微风吹过,他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他连忙迈步上楼,来到了自己和布鲁拉丽的房间。
此时,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长条桌案上尽数摊晾着湿透的兽皮,布鲁拉丽的腰间,已经换上了温暖干爽的围腰。
见成钟进门,她在羊皮上跪着挪动过来,把他冰凉的小手捂在了自己的大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