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黎祁洋的眉头蹙得很深，依旧是一副极其抵触宋思阮的样子，“昨天晚上你明明就约了我去书房见面，却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否认，现在我不仅成了别人眼中的登徒浪子，更是被你爸爸一刀，一刀给……”
在提及这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伤疤时，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变得微微哽咽，而后憎恶地伸手指向宋思阮：“要我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故意引导我去了你爸爸的书房，我就不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来，更加不会受伤，变成现在这副半残不残的样子！”
宋思阮将整理好的医用托盘放回架子上，即便面对着黎祁洋的咄咄逼人，她的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恬淡平静，如同山间一弯清泉。
“我不否认，那件事情是我故意那么做的。”就在黎祁洋以为她会想尽办法替自己开脱时，宋思阮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晚餐时我就发现你的状态就有些不太对劲，而我每日必吃的那碗燕窝粥里，似乎也被人下了东西，不然的话我不必装吐跑到楼上，试问在那种情形之下，如果我们俩见了面，你觉得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呢？”
装吐？
原来昨天晚上，她只是在装吐？
黎祁洋意外之余，也稍稍思考了一下宋思阮的话。
当时他气血上头，已经连宋元康这样的中年男人都下得去手了，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宋思阮，那么他必定会把她拆骨入腹，折腾到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黎祁洋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心中却仍是呕着一口气：“就算这样，你也推卸不了你在这整件事情当中的责任，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干脆让我走，可你却选择了利用我来闹大影响，不觉得自己很卑鄙无耻吗！”
“我从没说过我要推卸任何责任。”宋思阮淡然地勾了勾唇，“那么你呢？祁洋哥哥，你就真的觉得自己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
黎祁洋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能有什么问题？”
“首先，媚药在人体内发作的时候，人并不是毫无知觉的，以你服下的剂量来看，在上楼之前你就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可你既没有控制住你内心的欲望离开宋家，也没有去找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雨薇，偏偏跑到我的房间里来，难道真的只是出于担心来看我的吗？”
当然不是。
而是傍晚，在宋家花园里见过那样一个与他认知当中有些不同的宋思阮后，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
所以，他才会在明知自己身体有异的情况下，还是经不住袁雅琴的言语诱惑，上楼去找了她。
“再有一点，让你去我爸爸的书房，只是为了经由他来发现你的异样，只要你们及时呼喊，或者闹出点动静来，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控制不住强行跟他做了那种事情的人是你，凭什么把这些也都算到我的头上来？”
黎祁洋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从没跟任何人透露过，昨晚进入书房，在见到宋元康后，他的脑子里其实是有过片刻挣扎的。
媚药的药性哪怕再强烈，也无法改变一个人对于男女的性别喜好，可当他想起宋元康站在楼上时看他的那个不屑眼神，再想到自己得不到宋思阮的那股憋屈劲。
如同是为了泄愤一般，他最终没有刻意去隐忍自己的欲望……
“给你下药的人是袁阿姨跟雨薇，心存歹念跟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是你自己，我承认我利用了你来闹大这整件事的影响，因为对于任何想要伤害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宋思阮最后道。
此刻，她逆着灯光站在落地窗前的样子，让黎祁洋觉得无比耀眼，却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跟距离感。
他已经认识宋思阮二十多年了，又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最后黎祁洋只能扯动唇角笑了笑：“所以你今天来，是特地为了数落我的不是吗？”
“当然不！”宋思阮随手拆开注射器的塑料外包装，又将密封药瓶里的液体给抽了出来，熟稔地推掉里面的空气，“我是来弥补自己造成的不良后果的，也顺便，跟你谈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黎祁洋的话音才落，宋思阮便将手里的针头一举插进了他的静脉里。
护士临走前，已经成功地将止血带绑在了黎祁洋的手臂上，可这突如其来的一针还是把他给吓得够呛，本能地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别乱动。”宋思阮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我可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要是到时候扎错了地方，或者撕扯得你血管都破裂了，千万别来找我哭啊！”
不是专业的医生，那你就别干专业医生才能干的事啊！
黎祁洋心里都快忐忑死了，虽然他才丧失了生育能力，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不想成为她宋思阮的针下亡魂。
宋思阮将针筒里的液体慢慢推入静脉，又拿了一颗消毒棉来替他按压止血，这才重新将针头抽了出来，随意叮嘱道：“消炎针是一定要打的，不然等到伤口发炎感染，你下半辈子可就真的没有办法要孩子了！”
这话听起来，调侃跟安慰的意味兼而有之。
黎祁洋好似骤然被人戳中了心窝，神色也跟着黯淡下来：“还用等到下半辈子吗？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早上医生跟我爸妈的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我的伤口早就感染了，生育能力永久性丧失，打多少消炎针都没有用了。”
“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可以替你医治呢？”宋思阮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眼眸正好对视上他完全陷入惊诧之中的目光。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黎祁洋是错愕的。
在跟宋思阮认识的这许多年里，别说是替人看病，她连任意一本跟医学有关的书籍都没有翻开来过，怎么可能解决得了那么棘手的问题？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见到她开始，她那双眼睛就像是带着磁力似的，不断吸引着他，让他本能地想要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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