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高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腹。
贺阳的主要心腹有两个，一个是主管人事的副总裁王海洋，一个是主管财务的副总裁聂才俊。他们有着共同的特征——空降高管。
周不器在张一明这件事的处理上，如同轩然大波，必然会引起比较剧烈的反响。
大老板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明白。
无非就是想提拔张一明当总裁而已。
可这代价有点大。
大到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心惊胆战。
宝剑锋从磨砺出。
很多时候，高级人才的培养就是要给不断地打磨、历练。
可周大老板的做法真是太狠了。
贺阳在办公室里抽着烟，不知道连抽了几支了，办公室里乌烟瘴气的，开窗户都不行。
这时，负责人事的王海洋过来了。
“怎么样？”贺阳有些急切。
王海洋点了点头，“还可以。”
“呼！”
贺阳松了口气，绷紧的脸部肌肉就放松了下来。
王海洋道：“我看他好像是哭了，眼睛红通通的，还有几个他的手下。看样子，这次对他们的打击不小。”
贺阳有些好笑，“哭了？”
王海洋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眼睛都肿起来了。”
贺阳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人。”
王海洋笑着说：“这种事，挺过去了，就成长了。人生都会有很多的第一次嘛。第一次遭遇这种事，一时间是接受不了。可有过了类似的经验，身体内就好像产生了抗体，以后再有类似的逼宫事件，他就能从容面对了。”
贺阳感叹道：“咱们这位老板，心思缜密啊，佩服。”
王海洋道：“嗯，确实厉害，很难想象，他下个月才会正式的本科毕业。这次的事过后，张一明的总裁位置算是稳了。他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谁还敢跟他抢？我看许亮杰的状态，他也泄气了。”
“许亮杰？”贺阳撇撇嘴，哼了一声，“怎么也轮不到他！”
“啊？”
王海洋微微一愣。
很好奇。
贺阳就不方便说了，虽然是心腹，但有些话没必要说，就不能说。
在他看来，许亮杰如论如何都不可能晋升为总裁。
对那个位置有竞争力的，全集团大概有五个人。
分别是张一明、郭鹏飞、季子安、石婧琳和陈东。
石婧琳将要离职，陈东去了日本做京淘。
也就剩下三个了。
张一明、郭鹏飞和季子安。
这几个是紫微星的创始人，是最重要的股东。季子安虽然没有在紫微星直接持有大量的股票，他却是北极星创投的一员，间接持有着2700多万股。
这不是私交有多好的问题。
而是利益的结合。
只有自身利益跟紫微星的利益深度结合的人，才能够出任集团总裁。
目前来看，郭鹏飞和季子安还需要成长，能力还需要提高。
张一明可以早一步地提上去。
不过，周大老板不是一般人，人家每天看的不是mba的管理学书籍，人家看的是《资治通鉴》。
付红亮事件不算大，性质比较严重。
目前来看，周不器没有深究的意思。
主要就是不想让紫微星红红火火的业务发展陷入停滞，因为人事动荡而产生不利于公司快速成长的后果。
罚没张一明300万的期权股，真是不值一提。
老板的心思很深沉、很复杂，他不可能真正地放任这件事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
成立锦衣卫，只是一方面。
既要保持业务的稳定，又要有组织结构的平衡，还要让内部产生持续不断的竞争力，在内部产生一股强大的推动力，推着大家向前走。
现在，郭鹏飞和季子安还没成熟起来，总裁的位置只能张一明去坐。为了让他晋升得合情合理、获得每一位高管和员工的认同，周大老板专门搞了“1亿美元罚单”和“批判大会”两件大事。
效果的确很明显。
开会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许亮杰当场就蔫了。
张一明的晋升之路被扫清了，名正言顺。
可是，企业里不能有铁帽子！
万一张一明不行呢？
万一张一明晋升之后，大力提拔朋友网派系的人呢？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张一明成为总裁之后，就是紫微星名正言顺的二把手了，同时他还是第二大个人股东，又是紫微星创业过程的重要功臣，要能力有能力、要股权有股权、要威望有威望……
一旦他脑子一热，想跟周不器争权了，就要出致命危机。
周大老板这种天天研究帝王术的人，不可能没有预防。
刚刚结束的“批判大会”，就是防微杜渐。
批判大会的目的，是给总裁的位置设置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让别人不敢觊觎。同时，也有更深层的意味，就是要削弱张一明在紫微星内部过高的威望。
这需要很精细地运作才行。
要让张一明的威望既能带好团队、管理好公司，又不至于威胁周大老板。
同时，也能在威信层面拉近和郭鹏飞、季子安的距离。
通过郭鹏飞和季子安，给张一明形成压力和竞争，让他不能松懈，要持续不断地努力才行，否则随时都可能被这二人给替换掉。
会议结束后，贺阳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在思索着大老板的心思。
虽然都是猜测。
但他相信，这场批判大会背后的深远意义，还有好几层。
表面上来看，是为了给张一明的晋升之路肃清障碍。
这背后，未必没有周不器自己的一些考量。
紫微星只需要一个精神领袖就够了，那就是周不器！
人多了，容易分心。
也容易出事。
史书上说，赵匡胤并没想当皇帝，可是他的威望太高了，成了几十万将士的精神领袖，然后就被黄袍加身，登基当皇帝了。
不管是张一明还是郭鹏飞，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业务就行了。
不需要太高的威望当精神领袖。
威望低了，带不动团队，就要想办法提高一下。威望太高，组织结构不稳定了，就要想办法打压一下。
也许，这才是周大老板的如意算盘。
“老贺？贺老板？”
“啊？”
“你想什么呢？昨晚没休息好？”
贺阳揉了揉脑门，“烟抽多了，有点走神。”
王海洋道：“我刚才说，百度那边的消息已经确定了，他们要正式地把金字塔项目裁撤掉了。”
“哦？”贺阳眼睛一亮，很高兴，“这可是大事，老板都盯了好几个月了。”
王海洋笑道：“对，机会很难得，真是……为了这个金字塔项目，百度投入了1亿多，把百度最精英的工程师都抽调过去了。百度大厦有一片每天晚上24小时的灯火通明，就是做这个大数据项目的，他们想扬眉吐气在科技领域打出国威呢！”
贺阳摇了摇头，“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王海洋很认真地说：“我听说，他们那个项目已经做出来了。就是……就是效果跟硅谷的开源产品差了点。如果再多投入一些时间和精力，就可以加以改进。这个项目之所以被裁掉，很大原因是派系争斗。”
现在的百度，首席技术官的位置空出来了，都空置好久了。
一派想做自主研发的金字塔，成功了，就上位。
一派是想用硅谷那边现成的开源系统，运作成功了也能上位。
相比较之下，当然是后者更有竞争力。
国产自主研发的大数据系统，如果性能爆炸也就罢了，性能还不如雅虎开发出来的开源产品hadoop。
花钱多、耗时长，耗费的精力也多，还要把最优秀的工程师都投入进来……
百度真是有点扛不住了。
别的时间段还好，现在是金融危机啊！
百度股价一路狂跌。
压力很大！
向国家申请资金，科技部表示最多只给500万。
钱都发给亲儿子的国有企业了。
没办法，百度只能是削减支出，把这个最烧钱的研发性大项目给砍掉了。
把这个项目砍掉也就算了……
这个项目可是那上百位最顶级的大数据处理方面的工程师过去两年的心血啊，一朝之间付诸东流……
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他们没日没夜地工作，很多人甚至从微软研究院跳槽过来，放弃了高薪和高福利，来百度在996的战线上拼搏，为了什么？不就是一个自主研发、自主可控的产品吗？
现在，说砍就砍掉了。
对百度心灰意冷。
也就该集体离职了。
不离职也不行，想留也留不住。他们都是派系斗争的牺牲品，留下来了，他们属于哪个派系？胜利的一方论功行赏，永远也轮不到他们。
紫微星早就盯上了。
现在看来，机会出现了。
贺阳沉声道：“百度这件事，足以给我们敲响警钟。一旦企业内部的派系争斗太乱太复杂，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回头你把这件事调研一下，整理成文件，在内部的管理层培训课上讲解。嗯，再转给锦衣卫一份，让他们参照。”
王海洋深以为然，“嗯，应该的，这是前车之鉴。还好付红亮提前把钱上交了，否则这件事演化下来，说不定就是一次复制。”
贺阳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提了，你回去准备吧。百度要裁员，这可是大事，得赶紧跟老板汇报。想要跟李彦红谈，必须得他出面才行。”
然后，就急冲冲地去了周大老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