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实地考察。
实际上就是逛街。
周不器算是见识到了为什么日本市场里传统模式的力量为什么这么强大了。
某种程度来说，国内和美国都差不多，逛街是逛街，购物是购物。逛街未必就一定要购物。
在日本就不一样了，逛街真的就等于购物。
周不器都觉得自己成傻白甜了。
人家想卖什么，自己就要卖什么！
不是因为渠道商忽悠的多好，事实上对方不会说汉语，周不器听不懂日语，双方只能是通过手势和蹩脚的日式英语沟通。
是因为服务好。
欢迎光临，九十度鞠躬；请您试穿，九十度鞠躬；打包收好，九十度鞠躬；给您找零，九十度鞠躬；欢迎再来，九十度鞠躬……
周不器真的很担心这些年轻的日本妹子闪断了腰。
这还不算什么。
买裤子时，就有两个日本妹子跪在脚边，帮你整理裤脚；买鞋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妹子跪在脚边全程陪伴，顾客什么也不用动，日本妹子会贴心的帮你把鞋子换好。
而是，动不动就跪地行礼，跟磕头似的。
崩溃啊！
很多时候，周不器都不想买，可在这种近乎极致的服务中，真是狠不下心拒绝。人家妹子辛辛苦苦又是鞠躬又是下跪的伺候了你半个小时，结果不买了走人了，心里这关真是过不去。
只能是花钱购物。
没有点铁石心肠，真是没法硬着头皮离开。
随行的王海洋、王星、石婧琳和宁雅娴也差不多，都是大包小包。
他们真不是来日本扫货的，是来实地考察、体验风土人情的。可是没逛多久，就有点扛不住了，买的东西太多了。
只能回酒店。
在路上，石婧琳就忍不住感慨：“传统的力量太强大了！想改变这种模式，真是太难了。”
王星和王海洋此前都来过日本，也都感慨，说是对日式服务没有抗拒力。人家漂亮小姑娘跪在地上求你买东西，真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乞丐跪在地上要钱，破破烂烂的让人心生厌恶，拒绝起来很容易；可人家年轻女孩儿跪在地上求你购物，恻隐之心泛滥，真是无力抵抗。
宁雅娴则比较平静，轻声说：“这不算什么，很多餐厅为了吸引男性顾客，还会建立主仆关系。让女孩子们穿着暴露的女仆装，一口一个主人地叫着，可以给主人喂食，顺便销售菜品。服务好是对的，匠人精神也让人尊重。可这太过分了，就是消费年轻女性的青春，服务业已经畸形了。”
王星道：“有职场文化的原因吧？”
“嗯，有。”宁雅娴点了点了，嘴角流露着一抹讽刺，“日本的职场里，女性歧视很严重。当初我从日企辞职，就是因为情人节了，女性员工要给身边的所有男同事送巧克力。这一送，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我们几个不同意，女部长还狠狠的批评我们，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还说我们没教养、不懂职场规矩。”
王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有意设计的还是自然形成的。”
宁雅娴显然在这方面有着比较深刻的理解，道：“年轻女孩儿在职场里混不开，去不了正规公司，就只能到商场、餐厅甚至夜店当服务员了。可这类场所不会终身雇佣，年纪大了，也就被遣散了。女性只能是嫁人，当家庭主妇，每月从丈夫那里领一些生活费，忍气吞声。”
石婧琳咬牙道：“我看这就是被传统女德给洗脑了，跟封建王朝的糟粕文化似的。”
周不器一挥手，轻咳道：“不至于，韩日都差不多，不比印度强？不比中东好？别跟国内比，国内对标的是欧美，这叫大国格局。”
石婧琳瞥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欧美在兴女权呢，我觉得挺好……”
周不器就打断了她，心说回国后要好好地给他讲讲女德，正色道：“从这里我们也就能看出来了，日本的渠道商之所以能量这么强大，第一，是拥有垄断的销售平台，能够引导民众的购物倾向。第二，就是对年轻女性的青春压榨，通过这种近乎畸形的服务文化，牢牢的锁死客户，诱导他们消费。”
王海洋叹了口气，“这么看来，想撼动传统的供应关系，不容易啊。”
周不器暗暗摇头，不以为然。
诺基亚、摩托罗拉，联想、戴尔，奔驰、奥迪……这些产品打不穿日本传统的供应关系渠道，因为这些产品还不够优秀。
iphone一出，直接打破传统。
还什么日本人不喜欢智能机，更喜欢功能机……这纯粹是渠道商在忽悠老百姓。等iphone杀进日本市场了，民众用脚投票，排几百米的长队去抢购手机，拦也拦不住。
不过，乔布斯可遇不可求。而且乔布斯的设计哲学就是日式审美，拿乔老爷当反例显然不合适。
周不器道：“这么看来，实体产品是不行了，传统渠道太强大，这还是根深蒂固的文化。咱们别去碰。紫微星日本株式会社的理念，就是发展虚拟产品，把国内的网站、软件等虚拟产品通过线上平台推广进来。”
石婧琳撇撇嘴。
王星笑容有点尴尬。
想的可真长远！
还想帮国内同行发展日本业务呢，先把自家的业务做起来再说吧！
……
下午，去见孙正义。
用英语沟通，比较流畅。
对于紫微星想要在日本发展的战略，孙正义非常赞同。
孙正义表示，日本人口1.2亿，网民有7000万，互联网环境发达、基础设施很好，跟美国差不多，领先华夏至少24个月。
国内13亿人，网民还不到2亿。
互联网在日本的普及度很高，到处都是wifi信号……可是，日本的互联网发展却很落后，it精英都跑去做软件了，没什么人愿意搞互联网。
雅虎日本是巨无霸，几乎涵盖了互联网的方方面面。
这不是因为雅虎日本多么多么厉害，全靠同行衬托。本土的网站做的很平庸，不管是技术、模式还是设计，都远远比不上华夏。
软银集团的互联网投资，亚洲市场主要就是华夏。不是孙正义不想投本土企业，实在是没法投，缺乏好项目。
孙正义还说，他让人计算过，根据人均收入、人均消费，对互联网的认知程度以及对网络营销的认可度……种种条件来看，目前日本的互联网产业规模，可以很轻松的做到华夏市场的15-20倍。
可实际上，只有6-7倍。
规模远不如预期。
而且，绝大部分的收益都是由雅虎日本创造的。收入的来源，无外乎就是增值收入和广告收入，还有部分电商收入。
不是用户不愿意花更多钱，也不是商家不愿意给更多的广告费……雅虎日本就是一家网站而已，资源有限。
供小于求。
完全可以有更多新奇有趣的网站出来，为用户提供更多的互联网服务，把互联网的盘子做大。
卖软件才能卖多少钱啊？
互联网做起来了，远比卖软件赚钱多！雅虎日本过去半个月股价暴增20%，市值逼近400亿美元了，比所有软件公司的市值总和还高。
孙正义叹了口气，“我们日本人还是太保守了。”
周不器：“呵呵。”
贺阳：“呵呵。”
王星：“呵呵。”
俞永覆：“呵呵。”
唐斌辰：“呵呵。”
石婧琳冷哼一声，“我没看过！”
孙正义很无奈，很感慨地说：“风气太保守了，社会太僵化了。年轻人都想去大公司里上班，找一份稳定工作。即便有一些人想创业，也不想冒风险去做互联网，都去开发软件了。尤其是游戏软件。哪怕最差的游戏，也能很容易地卖出几千套，也能大赚一笔。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谁去冒险做互联网啊？”
周不器等人就打着哈哈，不太好说实话。
他们已经对日本社会基本摸清楚了，说好听了是平稳、有序、安定、井井有条。往深里说，就是僵化、死板，阶级固化、社会气氛压抑、上升通道封死。年轻人都进入了躺平阶段，就想去大公司里，有一个终身雇佣制合同。
孙正义道：“日本和华夏在文化层面，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都是汉字，都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美国人看不懂日本市场，他们的互联网公司在这边做不起来。紫微星不一样，我对你们的日本战略很有信心。”
周不器道：“这还需要软银的帮助才行！”
“可以。”
“我听说……软银去年收购了沃达丰？”
“对。”孙正义点点头，“不是沃达丰集团，是沃达丰日本会社。嗯，你们对手机市场感兴趣？”
周不器笑笑，“没错。”
沃达丰是世界上最大的通讯运营商之一，日本业务已经归属软银了，也卖手机。
孙正义皱起眉头，“我知道紫微星有控股的做手机的子公司，但是你们做的手机，没法进入日本市场。”
周不器道：“不是手机，我们有一款uc手机浏览器，这是世界级的免费的手机浏览器，功能强大，在国内已经……”
孙正义一挥手，笑着说：“知道了，我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