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这件事殷素娘才终于肯将那匹布料取过来给殷老夫人看了。
只是现在两老却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看布料了,任谁才听了这么一件令人惊悚的事之后应该都是没有心情去想其他事情的。
殷老夫人摆了摆手,让下人便将布料收起来,明媚见状眸色闪了闪。
自己和爹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精力怕是都要放在当年的事上了,恐怕无暇分心其他事。万一在这段时间里,布料的事又按照当年的轨迹那样发展了,那她岂不是要悔青肠子?
想了想她才说道:“外祖母,布料一事,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接下来你们会做什么决定都要三思,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在身边已经待了很多年的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一定要谨慎,布料的事最好就是暂时瞒着,不要传了出去,免得引来了有心人的窥伺和算计。”
殷老夫人眉头一皱,“宝儿,你的意思是殷家有二心之人?”
明媚笑了笑,“外祖母,这布料我已经看过了,可以说是一种新的布料,在大燕还没有发现过。只要我们在完善一些,改造一点,让这种新布料成为一种风靡全大燕的名贵布料,让京城众人趋之若鹜,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不管是殷家还是锦素绣庄都会再次名声大振,实力更上一层楼。”
“只是我们能看得出这其中的价值,旁人也定能看得出。财帛动人心,这么大的利益摆在眼前,又有多少人能守得住自己的心呢?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即便是血肉亲人也是如此,更不用说是外人了,相交再多年也抵不上眼前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有些人别说是亲朋好友了,就是国家百姓都能牺牲。”
明媚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冷漠,眼神讽刺,语气平淡,像是经历过了无数沧桑之事一样,让厅里的几个人内心震撼不已,眼里浮现出剧烈的情绪起伏,复杂的看着她。
殷老夫人趁着外孙女不注意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女儿和女婿,眼里全是责备。如果不是这两个混账的东西,她的外孙女怎么会年纪轻轻心思就这么多,眉宇间偶尔看到的愁虑几乎要压垮她整个人一样。
可是她不说,他们也就不问,他们相信时候到了,宝儿自然会跟他们解释。即使不解释,他们也能理解。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她这样的转变其实他们都是乐意看到的。
素娘两夫妻只有她一个孩子了,她自己若是不强大起来,将来怎么受得住那点家业?将来不久后从宣平侯府分出去,或者是女婿重新继承爵位,不管是哪个结果,宝儿肩上的重担都只会越来越重。
宝儿成长起来也是好事,只是到底有些心疼。大概做长辈的都是如此吧,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长,但是成长中经历了不好的事,又会心疼,恨不得代替他们。
“宝儿,你……”殷素娘神色复杂。
明媚回过神来冲着她笑了笑,笑容单纯无害,“娘,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我就是把我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听听就算。如果我说得不对,你们可不要取笑我啊!”她朝着两位老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殷老夫人缓慢的摇了摇头,眼神若有所思,“不,宝儿你说得很对,你的话提醒了我们。这件事我们会谨慎处理的,你不用担心。现在要紧的还是先处理好宣平侯府的事,如果这件事能顺利解决了,我们两个老家伙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以往总担心你们两个再出门,宝儿一个人留在宣平侯府会不安全,现在好了,不用担心这个了。”说着说着她就叹了一口气。
说到这个,明媚倒是眼睛微微一亮,不过却没有说话。
关于以后的事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要看爹娘会不会同意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不过明媚对说服爹娘还是很有信心的。
原本一家三口是想着在殷府住几天的,但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回宣平侯府,不然到时候闹出事情来,宣平侯府的人只怕是要咬上殷家,觉得是殷家的人挑拨了他们的关系。无端殷家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所以几个人在殷府坐了几个时辰,傍晚才坐着马车回了宣平侯府。
西院的事自然是瞒不过东院的。
今日二房夫妻去祥泰居陪老夫人用晚饭,还没有用完呢就有下人将西院的一家三口回来的消息传到了韩氏的耳朵里。
韩氏最近心情十分好,在侯府本来就是主母,现在更是走路生风,每每都是高高抬着下巴,生怕有人不知道她的女儿和定国公府定下了亲事一样。不过她是侯府主母,自然多的是人阿谀奉承,巴结,好听的话像流水似的。
韩氏是如此,明绯就更加不用说了。
现在在东院,她的风头隐隐还盖过了自己的长姐,为此她很是得意,几次忍不住在明凤明前显摆,搞得明凤差点就忍不住要发脾气了。然后不住的在心里嫌弃自己这个妹妹当真上不了台面,才定亲就如此的嚣张,目中无人,若是将来当了世子妃,那还得了。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将来也还用得上她和她的夫家,就她这得意猖狂的样子,她早就想法子毁了她的亲事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下,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木秀于林吗?本来这门亲事就是她高攀,结果她还不低调一点,如果不是她提前就跟娘说过了,她都不知道出去显摆得罪了多少人。
她都开始有些担心了,以她这性子,将来嫁入定国公府真的能胜任世子妃一职吗?明凤深深的怀疑了起来。
说回祥泰居这边,韩氏最近心情确实是很好的,但以此同时她也有烦恼。
这烦恼是什么呢?
她觉得明绯和定国公府定了亲事,这门亲事若是没有什么大意外,以定国公府的家风来看,是没有变化的可能。自己的女儿就是要嫁入国公府当世子妃了。女儿是高嫁,嫁妆方面自然是不能少的,而且为了女儿不至于到了国公府之后被人小瞧,嫁妆方面还要尽可能的丰厚,越丰厚越好。
韩氏是巴不得让自己的小女儿成亲的时候嫁妆能惊动整个京城,让她可以成为全京城女子都羡慕的对象。
但是她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都是嫡亲的。儿子将来娶媳妇肯定是要准备聘礼的,这聘礼也一定不能少了,不能让女方家看不起。大女儿也是同样如此,嫁妆也一定要丰厚再丰厚。可是如此一来,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她自己当初的嫁妆也算是可以,但若是将她的嫁妆拆分成三分,那就大大的缩水了,这是万万不可以的。而宣平侯府,看起风光璀璨,但实际上侯府这些年的花费用度能保持在京城上上之列中,完全是靠长房两夫妻每年补贴上来的家用。
而她之前一直觉得有长房两夫妻在,银子的事完全不用担心。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和长房两夫妻闹翻了,现在都还是不冷不热的状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气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损失岂不是很大。
所以韩氏心里就有了主意。
反正长房就只有明媚一个女儿,但是家业却很多,既然这样,不如让长房两夫妻帮忙出绯儿的嫁妆。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担心到时候绯儿的嫁妆不够丰厚,惹人取笑,也不用担心给绯儿准备了嫁妆,凤儿和为瑜将来的嫁妆和聘礼寒暄了,
真是一举三得啊!而且她还可以趁机多要一些,然后暗中扣下来,等将来凤儿和为瑜需要用了再拿出来!
所以眼下韩氏瞧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夫人,眼珠子一转,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老夫人果然询问了起来,连明应权也看了她一眼。
“娘,我只是在替娘不值!”韩氏摇着头。
老夫人眉头一皱,“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韩氏一噎,酝酿好的话差点就被老夫人这话给堵得咽回去了。
“娘,你怎么这样说?娘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吗?”韩氏很是委屈的说着。
老夫人抬着眼皮瞥了她一眼,不太感兴趣的问:“你听到什么了?”
韩氏放下了碗筷,有些不平的说道:“娘,我刚才听到下人说大哥大嫂和媚儿回来了,可是娘你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回来的吗?是从殷家啊!他们今天一早就出门去殷府了,直到现在才回来,大哥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岳父岳母,可是却不见心里惦记着娘,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从他们回来的这些日子,大哥他们两夫妻来过祥泰居几次?他们心里还有没有娘了?宁愿去孝敬岳父岳母也不愿意来孝敬娘吗?”
老夫人原本神色平平,淡声说道:“他们要回殷家不是早就知道了,也问过我了,还让你准备了礼物,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韩氏的话到底是让老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起来,嘴里吃着的饭菜忽然就不香了。
因为她想起来了,老大他们回来之后确实是没有来过几次祥泰居,要么过来是为了和二房吵,要么就是她让人请他们过来的。要说他们自己自觉的,还真没有。
韩氏不说她都没有察觉出来。
怎么的,还因为之前的事怪上她了?想到这,老夫人面色一沉。
明应权眉头一皱,呵斥了一下韩氏,“就你多事,没事找事。大哥他们回殷家看看怎么了,我难道就没有陪你回过韩家?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还嫌和长房的关系闹得不够僵是不是?她是不是还不知道,这次大哥回来,直到现在都没有提过给公中银子的事。以往每次回来,他们都会自动给公中一大趣÷阁银子,有了这趣÷阁银子,他才好顺利打点上下,疏通关系,才能在朝堂上顺顺畅畅,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虽然说他这个侯爷自己也有俸禄,可是这点俸禄和大哥赚的银子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从大哥指甲缝漏出来的银子都不止这一点。
所以这根本就不能比,他们二房现在还要靠着长房呢,得罪了人,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韩氏这下是真的心里委屈了,“老爷,我这是为了谁呀,我这不是为了娘,替娘委屈吗?大哥可是娘的亲生儿子,怎么能这样对娘呢?对娘的孝心还不如老爷你呢。”
明应权面色一变,喝道:“你闭嘴!再胡说八道,我就……我就修理你!”明应权说完还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了,让韩氏一阵错愣不解。
她说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啊,老爷这是生哪门子的气?
老夫人眉头紧皱,眼神有些阴森的看着韩氏,韩氏心里一颤,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老夫人却扶着额头似乎很是头疼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老二也不在这里了,你有话就直说。”
韩氏面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被拆穿的尴尬之色,踌躇了一下之后才慢吞吞的说道:“娘,是这样的。这绯儿的亲事也定下来了,说起来还是绯儿高攀了定国公府这门亲事。我们宣平侯府一时半会的也是没有办法把爵位在提高一点,让绯儿的身份更配得上定国公世子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嫁妆上弥补了。”
老夫人眉心一动,斜眼看着她,差不多已经明白她的用意了,“你是想让长房帮绯儿出嫁妆?”
被老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韩氏倒是不觉得尴尬了,反而兴冲冲的给老夫人分析了一番,老夫人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是对她了解甚多的韩氏却从她的神情反应就能猜到她的内心此时已经松动了,也觉得她的话是道理了。
只要老夫人赞同,她就不怕长房的人不答应。就算为此闹得关心更僵一些也无妨,老夫人身体健康,还有好些年可以活呢,有老夫人在的一天,长房就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有老夫人这座大山压着,她才不怕长房的人翻脸呢,若是他们不听长房的话,那就不要怪她在外交际的时候说些什么不好的话了。
老夫人确实是心动了。
明绯是她的亲孙女,一向最是疼爱,加上现在她又和定国公世子定了亲事,将来成婚当然是要风风光光了。若是在嫁妆一事上有了寒酸之气,那就不完美了。绯儿到时候嫁入定国公府也是会被嘲笑的。可若是嫁妆丰厚,十里红妆,那就不一样了。
只是……
想到长房最近的做派,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想着想着迁怒的瞪了一眼韩氏,韩氏正莫名其妙,老夫人就骂道:“都怪你这个糊涂虫!谁让你当时想要算计媚儿那丫头的,如果你想算计她,又怎么会被老大两夫妻撞了个正着,不但怨上了你们二房,连我都恼上了。这个时候你让我有什么脸去跟他提,让他给绯儿准备嫁妆?”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她经营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哪里还能保得住?
韩氏被骂,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这件事大家都同意了的,怎么都了最后个个都来怪自己?若是事情成了,那她会成为大功臣吗?
不过这话韩氏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是绝对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的。
“娘,我知道娘一定会有法子的。你向来最疼绯儿了,你难道忍心看着将来绯儿大婚寒寒酸酸的,被京城的贵女嘲笑吗?”
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
虽然心里很是恼气,但是韩氏说得也没错。
绯儿是要做世子妃的人,怎么能在嫁妆上不如人,被人嘲笑,入了定国公府大门之后站不住脚跟呢?况且还有凤儿,韩氏若是将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将来凤儿又该如何?还有大孙子,这聘礼可以临时搜索准备,但是嫁妆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准备妥当的。
不管是绯儿,还是凤儿,现在都还有机会准备。
这件事确实是要长房帮忙才行。
反正长房也只有媚儿一个女儿,用不了那么多嫁妆,既然这样,帮衬一下侄女也是好的。绯儿和凤儿将来嫁得好,对媚儿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老夫人的心就定了下来。觉得要说服老大两夫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老夫人琢磨了两天之后就把明月臣叫到了祥泰居。
明月臣以往每次过祥泰居内心都是抱着对老夫人的敬重和孝顺,可是这次,他眼底深处却全是憎恨。到了祥泰居之后他站在外面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翻滚的情绪,确定自己不会露出端倪,这才踏了进去,按照往常的那样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瞧着他的脸色,很是平常,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对于开口叫做大伯给自己的侄女置办嫁妆,老夫人还是有些难开口的。
她斟酌了一下之后才状若关心的问道:“前两日你回殷家,本来第二天是想叫你过来问问亲家那边的事,又一时忘记了,今日才将你叫过来。你去了殷家,你岳父岳母身体可还好?”
明月臣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会主动问起岳父岳母的身体,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老夫人肯定是对他另有所求,所以才会一开口便问起了殷家的事,想要借此来让自己心软。
他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老夫人对他倒是了解。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现在听到她这么问,他还真的会感动,会心软。
“母亲,你不用担心,岳父岳母两人身体都还好,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还算康健,和母亲一样。母亲让我带过去的礼物,他们也很喜欢,让我回来记得多谢母亲的好意。”明月臣态度如常的说道。
老夫人见状心里安了一些。
然后拉着他又问了好些殷家的事,然后渐渐的将话题引到了殷家长孙的亲事上,又问殷家的长孙在秋菊宴上可有相中合适的姑娘云云。明月臣一边回答着一边猜测,难道老夫人是想和殷家结亲?不过他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可能。
老夫人一向不喜欢殷家,当初她就不想让自己娶素娘,自己和素娘成亲之后对素娘和殷家的态度也一直很冷淡。现在突然这么关心,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心。
聊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终于将话说到了正事上,她今天的目的。
“你也知道绯儿和定国公府的世子定亲了,等她及笄之后就会和世子大婚。咱们宣平侯府虽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可是和定国公府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绯儿是高嫁了。地位短时间之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唯有在嫁妆一事上,尽可能的风光,不至于丢了宣平侯府的脸,让她在出嫁的时候被人嘲笑。”老夫人慢慢的说道,眼睛盯着明月臣,想看看他是否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明月臣听到这终于明白了,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无耻,但是现在听到这么荒唐的要求,他还是觉得有些可笑,甚至是荒谬,“母亲这是想要我替绯儿准备嫁妆?”
老夫人慈蔼的看着他,眼神温和,“我知道这样的要求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但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你二弟虽然是侯爷,但是那一点俸禄有多少你也是知道的。他还要支撑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哪里还有什么能力为绯儿置办体面的嫁妆?你两夫妻都是厉害的,媚儿的亲事又还没有眉目,不着急。既然如此,你们就先替绯儿置办了嫁妆再说。等将来媚儿要出嫁了,你再让你二弟出一份力就是了。”
明月臣气笑了,“母亲,你觉得这样妥当吗?我是绯儿的大伯,她的爹娘都还在,爹还是侯爷,她的嫁妆却要我这个做大伯的来置办?母亲不觉得可笑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夫人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妥当的,都是一家人,你二弟有两女一子,不管是绯儿,还是凤儿,又或者是为瑜,哪一个的嫁妆和聘礼都不能儿戏,寒酸了,你二弟就只有俸禄,哪里支撑得起来?你就不同了,你只有媚儿一个女儿,难道将来你还准备将长房所有的家业都给媚儿做嫁妆不成?就算你打算如此,可是现在媚儿的亲事都没有眉目,你急什么?既然这样,你帮衬一下你二弟又有什么不可?”
“再说了,绯儿凤儿嫁得好,将来不也会帮衬媚儿,不然你长房就得她一个孩子,她将来出嫁之后,你们年纪又大了,她没有兄长姐妹帮衬,如何在夫家立足?你也不愿意看到她被夫家的人欺负是吧?有二房三房几个兄弟姐妹在,她也多份依靠不是?如果你两夫妻赚银子辛苦,艰难,我也不提这个了,可是你们两夫妻都是厉害的,你帮衬了你二弟再赚回来就是了,也就是个一两年的事。花一两年为媚儿的将来找个帮手,这不是挺值得的事?”
老夫人极力劝说明月臣,字字句句都是道理,而且从她的话上看来也不全是为了二房几个,也是为了明媚将来考虑。
明月臣心里一阵发冷。
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今天听她这么一分析,说不定他就真的心动了,认同了她的话。
是啊,长房只有宝儿一个,将来嫁人了,如果没有娘家帮衬是肯定不行的。可光是岳父岳母,他这个做爹的又没有本事,不能给她什么体面,不能像侯府这样,她夫家看不起她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情况下就只能靠二房和三房这些兄弟姐妹了。
既然要靠他们帮衬,那现在帮二房的嫡次女,将来要做世子妃的侄女准备嫁妆也说得过去。这对他们两夫妻来说确实不是一件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松。经商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攒下多少家业了,准备一份嫁妆根本动不了他们家业半分,还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但是凭什么?都是谁说一家人就应该相互帮忙扶持的?既然如此,将来他们帮帮宝儿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就要他们两夫妻先帮忙准备嫁妆了?不帮忙准备嫁妆,以后宝儿有难就不帮了是吧?侯府这么多年都是他们两夫妻在撑着,每年那么多的银子给了公中,都白给了是吧?
这就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想从他们身上索取,却从来没有想过给回报!
还真把他当傻子了!
明月臣越想心里就越气,对自己过去那么多年对侯府的付出更是后悔得不得了。喂条狗还知道朝他摇摇尾巴,帮他看家守门呢,侯府这些人呢?就像蚂蟥一样,只知道吸他的血,还想要吸干才罢休!
明月臣气极反笑,“母亲,这是不可能的事!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如果二弟和二弟妹都不在世上了,我作为大哥帮忙一下侄女是应该的。但是现在他们两夫妻都活得好好的,我自己也有女儿,哪有让做大伯的为侄女准备嫁妆的道理?母亲就算你去问遍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大燕也没有这个事!”
老夫人听他居然说二房两夫妻不在人世的话,当即面色就变了,“你这是在诅咒你二弟吗?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
明月臣冷笑,“我当兄长有什么不对吗?这么多年,偌大的侯府,是谁在支撑的?二弟三弟在官场上打点的银子是谁给的?二弟妹三弟妹,还有他们的儿子,女儿,他们用的名贵的首饰,古玩,布料,上好的趣÷阁墨纸砚,他们出去交际,每次送到别人府上的贺礼。甚至是定国公夫人第一次上门来二弟妹送的茶叶,这些都是谁给的?是我!吃着我的,用着我的,花着我的,现在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母亲,我知道你偏心二弟,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才是你的亲儿子!”
老夫人被他毫无客气,直接掀开了遮羞布的话气得面铁青,差点仰倒。更气人的是,她还无法反驳他的话!
一股恼怒之气直冲脑袋,老夫人怒骂道:“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是侯府的一份子,侯府三房就你最没有出息,当年让你去考科举你不去,非要去经商,把侯府的脸面都丢光了!你沾了侯府的光,难道就不应该回报一点吗?没有你二弟,媚儿能在外面被人称一声侯府的小姐?你别忘恩负义了!没有你二弟,没有侯府,你就是一个低贱的商人而已!”
明月臣猛的站了起来,怒瞪着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愤恨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再对上他那双吃人似的眼,心不由得颤了一下,然后更是怒火冲天了,一气之下脱口说道:“你有本事就别靠着侯府,你有本事你就带着你的妻女分家离开侯府自己过!”
老夫人这么说自然不是真的这么想,就是气不过而已。她一直都觉得长房就是沾了侯府的光,不然的话他们就是一个商人,上不了台面。只是因为沾了侯府的光,是侯府的一份子,别人才高看他们一眼罢了。这样说来,他们现在得到的都是侯府给的!
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也会为了明媚。所以老夫人笃定他们是绝对不会愿意离开侯府自己过日子的。而且对明月臣这个儿子,老夫人觉得自己一直将他牢牢的拿捏在手心里,对他十分的了解,认定了他不会忤逆自己离开侯府的。
老夫人眼里都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得意和轻蔑,吃准了明月臣不敢应她这话。
可是谁知道,这次她失算了。
她说完这些话之后,明月臣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的瞪着老夫人,脸上肌肉抽搐着,紧紧咬着牙关,面色铁青难看,最后却还是从牙缝里逼出了一句:“好!既然母亲这么想让我们离开,觉得是我们一家占了二弟的便宜,行,那我就如母亲所愿,我们长房搬出去,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