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平城内一片祥和,天岐和刘轩云在客栈内休息着,天岐蜷着腿抱着剑睡着,刘轩云头朝上,身上盖着被子。
白絮和鸦岑在走马街上玩了一晚上,如今在青红楼内也没有醒来的迹象,白絮睡在床上,鸦岑就靠在桌上将就了一晚。
城西一家药铺早早开张,药铺掌柜打开药柜一一盘点。
三林早起喝了三泉做的粥去了城北,昨夜他已经从三泉口中得知,天岐今日会去平城外的北边除妖。
他去了,让原本守城北的一人去城南便行,事后送些三泉做的吃食,他们也很乐意。
街上还没有行人,街巷内走出几个挑着担子出来摆摊的小贩。
三林打开了城门。
城门刚开,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年约三十,风尘仆仆,嘴里念叨着:“怎么来得这么晚?”
三林有些不满喊住了男子:“等等。”
男子停了下来,往边上看了看,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喊我吗?”
三林直接问道:“叫什么?”
男子拿起了挂在身上的布袋,给三林看了看,言辞诚恳:“我叫白凌,是都城来的除妖师,现在要到这里找……”
是除妖师。
三林现出不满,盯着白凌仔细看了看,这人身上穿的像是专门定做了许多的衣服,猜想这男子没有撒谎便继续追问:“九等除妖师来这做什么?”
白凌老实答道:“找人。”他也盯着三林看了一会,这年轻人不像是心急的模样,刚才怎么不让他讲下去,思绪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除妖师,这个身份,竟然还有人不喜欢。
他也不喜欢。
他喜欢的是医师这个身份,医师没有那么多等级,只有皇宫里御医和皇宫外的寻常医师这一种显而易见的区别。
三林不管白凌在想些什么,担心白凌这么急着进城和三泉昨夜说的那两个除妖师有关,又或者是和美人有关,便细细盘问起来:“找男的,还是女的?”
白凌忍不住笑了笑,见三林还是一脸冷峻,他又是笑了笑,这小地方连这种事也要问得这么清楚吗?看来,白风说的那件事让平城人心惶惶啊。
这年轻人这么尽忠职守,大有前途啊。
就和楚老的儿子楚越一样,不过,楚越前些年也开窍了,去找了白锦如,之后就被派去看守监牢了,现在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六等除妖师了。
只是楚老因为这事面色更苍老了些。
大概是楚老和母亲白秀秀一样,总是想用自己的想法来让孩子去照做,孩子不听话就烦心,一烦心就吃不好睡不好,相由心生,显老是自然。
而母亲因为他考了那么多回试才当上九等除妖师的事早就不想理会他了,所以,母亲白秀秀也更偏心白风和白絮。
一个永远是四等除妖师,一个是六等除妖师。
都要比九等高许多。
不过,他知道,他比白风和白絮可要高许多,在身高上,还有在医术的造诣上。
他本以为九等除妖师可以安心留在除妖师内,没想到白絮这个爱惹麻烦的妹妹非要跑出来,都是怪皇上找了大舅白锦如,暗示了会让其中一位皇子娶白絮,大舅自然不愿意白絮搅入是非之中,并有意在皇上下旨之前给白絮寻个好人家。
鸦岑已经出来寻白絮了,白风还是不放心。
他这趟出来本就是想见见许久不见的师父,川谷。
那个在九年前从都城搬到平城的医师。
也是顺便答应了白风会找到白絮,还有,天岐的去向,再告知天岐一声,白风很是想念她,这点白风没有说,但他早就看出白风的心思了。
不过才三年,白风就心急了,他可是整整九年都没去见川谷了,川谷也绝不会像白风这样心急,他的师父是个药痴,痴迷于收集各种珍稀药材。
“发什么愣。”三林冷着脸慢悠悠地逼问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白凌回过神:“我来找我的师父,是这城中的医师,小兄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既然和三泉无关,和美人无关,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
“走吧。”三林往城内看了一眼。
白凌没有急着走,瞧见三林当着他的面靠在了城墙上,打了个哈欠闭起了眼睛,不由想道,这刚起来就犯困,看来是有病。
他走到三林面前,正要出声,却听见三林闭着眼睛出声了:“怎么还不走?”
白凌伸出手未经三林同意便去碰三林:“小兄弟,我看你面色憔悴,不如我替你看看病如何,不收一文钱的。”
三林察觉到手上多了另外的手,立刻就睁开眼睛挥开了多管闲事的白凌:“我没病,快走。”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怒气。
白凌收回手放在身前的布袋上,里面藏着他的宝贝,他得护好了,护好后撇了一下嘴:“有病的人才会说自己没病。”
三林“哦”一声,轻蔑道:“那活着的人不是都有病了。”
白凌不置可否道:“这活着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病,身上的,心里的,治好了活得轻松些,很难治好,还非说自己没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林握着长枪移到白凌的面前往地上一放,威胁着白凌:“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
白凌无奈离开,嘴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脾气暴躁,不听话。”想起曾经的自己又暗笑一声。
这种不听话的病,他的确治不了,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有这病。
当初,白锦如神色反常地离开,他凭着多年来行医的经验,一眼看出白锦如藏着事情,便一路跟着白锦如来到鸦岑的村子里,远远地偷看着,还好没有被那用鞭子的妖发现,不然遭殃的人可就是他了。
医者不能自医,这点可还真头疼。
要是身边多一个会医术的医师跟着他就好了,他也能过一把当师父的瘾了,或许那时就会明白,白风为何对天岐如此挂念。
三林望着白凌走远,收回长枪抱在胸前一如既往地靠在了城墙上,面色有了变化,懒散的神态已经消失不见。
有病,就当他有病好了。
害死父母的妖,见死不救的除妖师,病得比他严重。
他只想保护好三泉,不让唯一的亲人三泉再出事,连父母的仇都被搁置到了一边,他是和别人不一样,一心守好这门,不愿放任何一只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