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冷墨轩自然留在白羽这里用饭,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让人口水直流,与以前不同,桌上基本都是些白羽爱吃的。
冷墨轩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白羽的碗里,白羽看着冷墨轩奇奇怪怪的,他平时也不想是多愁善感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和自己这么说话。
“是不是有什么事?”白羽道。
“陵县发生了瘟疫,很严重,死了很多人,皇上派我前去赈灾,这一去恐怕......”
原来是这样,冷墨轩是怕自己万一染了病,回不来,这就是见白羽的最后一面。
“我和你一同去。”白羽不疾不徐的道。
冷墨轩抬头愣愣的看着白羽,没想到她居然说要和他一起去,那里可是随时都会死人的。
“不可以。”冷墨轩拒绝了白羽,他不想把她也暴露在那种危险之中。
“我必须去,我要确保你活着回来,要不然我岂不是要在这里耗一辈子。”白羽道。
“我就当做你是关心我了。”冷墨轩嘴角上扬。
因为疫病发生的地方离京城有一段距离,而且想也知道,那里现在一定什么都缺,所以下人用了近两天的时间来准备冷墨轩和白羽要带的东西。
这日天还不亮,月光从窗户外倾泻进来,白羽便已经起身开始准备,之后她走过惊鸿阁的院子,经过侯府的园子,然后来到前厅,一直走到侯府正门。
一切显得那样的熟悉,好像要比她居住了几千年的寒冰殿还熟悉,也许这一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冷墨轩已经等在了门口,现已入秋,京城的早晨,尤其是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候,还是冷飕飕的,白羽却穿的有些单薄,连一件斗篷都不披。
冷墨轩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白羽身上,“下人是怎么伺候的,穿的这么单薄。”
“其实不冷的,所以我就没有让绿俏加。”白羽低着头,看冷墨轩仔细的给她系斗篷。
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马车到了,几个小厮上前将装东西的大箱子装上马车。
冷墨轩先扶着白羽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才上去。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坐垫,就连脚下踩的都铺的软软的,因为起的过早,上了马车没一会儿,白羽便睡着了。
冷墨轩原本在白羽对面坐着,看她睡得左摇右晃的,于是轻手轻脚的坐过去,好让白羽靠在他身上睡。
然后冷墨轩轻声的吩咐马夫,将车赶稳些。
白羽这一觉睡得别提有多舒服了,就像睡在云上一样,还有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白羽直睡了一个上午,冷墨轩的半边身子几乎都被白羽压麻了,他却不敢动,生怕吵醒了白羽。
午时,停在一个茶摊上稍作停歇,正好吃午饭。
冷墨轩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他却不好意思显现出来,坐在茶摊上,装作在看风景。
白羽的脸涨红了,自己醒来的时候就靠在冷墨轩的身上,因为睡得太熟,口水都要流到冷墨轩的袍子上了,现在看他右边的胳膊动也动不了了,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到马车上,冷墨轩什么都没吃,因为他的手动不了。
白羽上车之前,买了些糕点带着,车上谁也不看谁,低着头,空气中飘散着一种奇怪的气味,有点甜又有点酸,有点美好却又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白羽低着头将糕点拿出来,伸手喂到冷墨轩嘴边,冷墨轩原以为白羽没看出来自己右手动不了了,看着眼前的糕点更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还是张嘴吃了白羽喂给他的糕点,因为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虽然他的左手吃个糕点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他就是想让白羽喂给他吃。
马车行了两日到了陵县,马车从西城门入了城,西城门就两个看门的守卫,进了城,街上更是不见一个人,偶尔会见到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久久没有人来迎接,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当地官员正在为瘟疫而忙碌。
马车直行到了陵县县衙,县衙也空无一人,冷墨轩正欲离开县衙,打县衙外急急忙忙冲进来一个人,身形不高不矮,长相斯斯文文的,打眼一看就是读书人。
“小人,陵县主簿林珂见过宣平侯。”进来他便施礼道。
“起来吧,你们县令呢?”
“回侯爷,百姓都聚在东城门,说要出城去,县令带着人去拦去了。”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冷墨轩道。
说着林珂拿出两块白布给冷墨轩和白羽,用来遮掩口鼻。
东城门下聚集了一半多的陵县百姓,他们各个都是白布掩面,人挤着人,最前面紧挨着城门的人被挤得都站不稳了。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在这里等死!”人群中不时发出这样的呐喊。
县令黄深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皮肤黝黑,倒不像是县令,像是种地的农民,半白的胡须一直留到颈部。
他站在城门之上,不断的劝说百姓回到自己的家里,可他沙哑低沉的声音,一下子便被人群的声音掩盖了,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里一样。
一家人像是刚刚得到的风声,这时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这是一家三口,男女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子。
和别人一样,他们一来就拼命的往前挤,忽的男人手里的孩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红色的血液从孩子的口中咳出来,围在她口鼻上的白布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男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将手中的孩子放到地上,也许不直接将孩子摔在地上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周围的人看到孩子面上白布上的血,也像是见到洪水猛兽般,刚才还在拥挤的人们,忽然就安静下来了,远远的躲开这一家人。
女人怜惜的抱起孩子,孩子已经昏厥过去,立刻就有几个陵县的衙役冲上来要抱走孩子,女人和他们撕打着,不让他们带走孩子。
“当家的,过来帮帮忙呀,他们要带走巧儿。”女人歇斯底里的向男人求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