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男子孤独地站在那里,声音孤独而又苍老,还有一丝说不尽的落寞。
他披散的头发灰白,看上去只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立体,仿佛雕刻出来的一般俊逸非凡、高贵优雅,只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有着历尽岁月的沧桑锐利,仿佛天下万物皆不入他眼,全身散发出一股主宰万物的尊贵霸气。
此时,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充满了惊喜,上下打量着她,神情充满了喜悦和怜爱。
吾儿?他竟然喊她吾儿?
明月一下子便呆住了,心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她突然察觉到男子地长相和她在摄心阵的幻境中看见地一模一样。
他喊她“吾儿”,那么,他是她的谁?难道他便是她的父亲?
明月想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
为何父亲看上去如此年轻、声音却又如此苍老?
明月呆呆地望着男子孤绝优雅的高大身影,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问道:“您是谁?为何带我来这里?”
当她望向他那双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看见他眼里透出来的慈爱和温柔时,心底深处竟然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浑身轻轻颤抖着,用嘶哑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道:“难道您、您是是我、我的父亲?”
多少年了,她从未曾有过父亲,更没有享受过父爱。
明月也曾经渴望有一个被她称为父亲的男人,如同这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般,爱她宠她,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着她慢慢长大。
小时候,她问过娘亲:“娘亲,为何别人都有父亲,唯独我没有呢?”
娘亲当时愣了愣,抱着她温柔地说道:“其实,你也是有父亲的。你的父亲是一个盖世大英雄,某一日带着村民出去打猎,再也没有回来。也许某一日,他就回来看你了……”
明月小时候信以为真,便日日到村头等着父亲回来。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明月从期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直到慢慢长大,父亲都没有出现过。
明月小时候,每当小朋友们喊她“没爹的野种”时,她都会偷偷躲起来哭鼻子。她隐隐明白,自己的父亲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能她根本就没有父亲。
多少次,她想去责问娘亲,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哪里?可是,每当她看到娘亲坐在灯下发呆的样子,她便不忍再问。
她曾经在梦中千百次想着自己父亲的模样,然而,每次她醒来都会发现,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梦。
如今,有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站在她的面前,这怎能不让她激动?
明月心底百感交集,那种酸涩而又喜悦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紫袍男子微笑着点点头,走上前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伸出手爱怜地轻抚她的秀发,声音哽咽着说道:“忆凝吾儿,父皇等了尔十万年了……”
明月喃喃问道:“忆凝?父皇?十万年?”,她感觉到脑子里一片恍惚,仿佛身处梦境一般不真实。
难道这也是幻境吗?可是,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
在啊。
紫袍男子慈爱地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哽咽着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境,吾儿终于长大了。”
明月心中有酸又涩,想起成长过程中的种种,无限委屈涌上心头。
原来,她也是有父亲的。只是,父亲为何不能陪着她呢?
明月流着眼泪哽咽着道:“您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我从小被娘亲抚养长大,十二岁那年,娘亲仙逝时才告诉我,我是她在蓬莱仙岛游历时捡到的……后来,我入了蜀山仙门修仙,别人都笑我是山野村姑,是没有家世背景、出生低贱的孤女……父亲,为何这么久你都不来寻我?你们为何要将我遗弃?我的生母呢,她又在何处? ”
紫袍男子闻言脸上露出无限伤感,却神情极其倨傲地说道:“谁敢说吾儿出生低贱!吾儿可是神族唯一的公主,亦是这世上最后一位神,这世上万物皆是尔的子民,这世上无人比吾儿身份更尊贵!”
明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只要受伤,那么伤口一定愈合地比普通人要快上许多。
而且,她的血液中有一股奇特的异香。她的血液滴落到地面,那么地面马上便能长出藤蔓、抽枝发芽,甚至开花结果。
她的体质,从小便异于常人。娘亲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教育她,不要将自己身体异于常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父亲,我真的是……神族吗?”明月疑惑地问道:“这世上真的有神族吗?神族不是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吗?”
紫袍男子傲然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伏羲氏一族便是神族,尔是我伏羲帝皇的唯一后裔,尔当然是神族。”
明月问道:“伏羲氏一族?父亲,您便是帝皇伏羲吗?”
紫袍男子点了点头,叹息道:“是的,尔的父亲便是帝皇伏羲,而你,便是本皇的唯一后裔,忆凝公主。”
明月好奇地继续问道:“父亲,那么神族是怎么来的?如今世上为何没有神族了?他们都去了哪里?我的生母是谁,她又在哪里?”
紫袍男子牵着明月的手,一挥手,场景突然变幻,两人已经站在寒冷刺骨的石室中,刚才明月经过时,看见冰棺的所在。
帝皇伏羲牵着明月的手,一起走上那座高台,来到冰棺面前。
美丽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冰棺中,姿态娴雅,肌肤如玉,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羽翼投在下眼睑,留下一旁细密的阴影,精致灵秀的五官美得如梦如幻,仿佛春日沉睡、不久便会醒过来的睡美人。
帝皇伏羲深深地望着冰棺内的女子,伸出手爱怜地轻抚着那张娇美精致的容颜,哽咽着说道:“玉凝,我们的女儿忆凝来看尔了,不枉尔费了十万年元神滋养她。尔看,她长大了。”
冰棺内地女子依然静静地躺着,倾国倾城、无声无息,美得让人心碎。
帝皇伏羲望着明月,轻声说道:“吾儿,尔娘亲乃上古大神女娲娘娘,尔便是吾伏羲和女娲的后人,也是神族后裔。尔跪下给尔的娘亲磕几个头罢。”
明月听闻紫袍男子说的话,惊讶地望向冰棺内的女子,仔细打量才发现,自己与她竟有七八分相像,难怪第一眼看上去如此眼熟。
明月自小便被明语嫣抚养长大,心底早就将明语嫣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母子连心,她望着睡美人一般的美丽端庄的女子,心底涌过过一阵酸楚,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明月不由自主双膝跪下,对着冰棺内的女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娘亲,虽然我从未曾见过您,但我一见您就有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我一直和您在一起,从来未曾分开过一般。娘亲,谢谢您,愿娘亲长眠安息。”
紫袍男子牵着明月的手,对冰棺里的女子深情地说道:“玉凝,等着本皇,陪完女儿本皇就来陪尔。”
“本皇永远都记得与尔新婚的场景,佳人红妆,独对吾妖娆;峨眉娇颜,誓言尤在耳。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君若归去,伴君行。此后,吾二人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再分离。”
明月听父亲深情地望着冰棺中的睡美人,如同唠家常一般和她窃窃私语,她不但不觉得父亲唠叨,反而觉得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
帝皇伏羲那深情的话语,那真挚的感情,仿佛伊人还没有逝去,而只是睡着了,静静地等自己的夫君回家。
室内温度寒冷刺骨,冰棺内缭绕着冰冷的雾气,更显得冰棺中的佳人朦朦胧胧,冰清玉洁、美丽无双。
她双手握着的黑色宝塔,周身七彩华光隐隐流转,在她的双掌前方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空间。
圆形空间乃半透明状,表面上如同幻影一般,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展示着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春日花红柳绿,夏日艳阳高照,秋日硕果累累,冬日白雪皑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明月听父亲说得如此感伤情深,心中酸楚难忍,眼泪便如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上滚落下来,打湿了面前的衣襟。
帝皇伏羲说够了,这才怔怔地站起身,指着女娲娘娘双手捧着地宝塔说道:“吾儿,此塔乃伏羲塔,是吾和尔母亲留给尔的唯一念想。待尔离开之时,随身带着这塔便是。”
明月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这伏羲塔看着像一个宝物,娘亲是否因为有了它才能保持身体容貌不变?要是我拿走了,那娘亲怎么办?”
帝皇伏羲伤感地说道:“吾儿,个中原因,吾自会对尔细说。”
帝皇伏羲说完,牵着明月的手,对着伏羲塔一指,伏羲塔顿时发射出金色的耀眼光芒,渐渐将她和帝皇伏羲笼罩起来。
明月顿觉四周场景恍然一变,帝皇已牵着明月的手,重新回到灵气盎然的高山之下,草地之中。
明月只觉得父亲的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不由担心地问道:“父亲,您是生病了吗?为何手如此冰冷?”
说着习惯性地帮他号脉,只觉他的脉博脉象极其虚弱,若有若无,只是偶尔跳动一下,此乃生命即将消失的征兆,明月顿时惊呆了。
明月望着眼前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地父亲,焦急地问道:“父亲,您为何如此虚弱,您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