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雪樱深深地看了一眼青鸢,快步超过了青鸢。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悲愤、不甘、恐惧、孤单……这些情绪全都死死地堆积在心里,无法排解。
母亲在世时,她一切都不必自己操心,什么都由母亲为她打理好。但母亲突然悲惨离世,她看身边每个人都觉得有他们有另一重心眼,再不似以前那般真心对她。而且,现在什么事都需要她自己去想、自己去抢!她觉得很无助,很想焱殇能像以前一样对她,温柔一些,和善一些。绝不像今日,为了怕青鸢不高兴,连看也不朝她多看一眼。要知道,若没有青鸢的出现,她现在已经是焱殇的妻子,怎会有这么多的不如意?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痛快,什么贤良温淑好品德,她统统不愿意再想。那些只会让她越过越委屈!若不全力试着抢上一回,她又怎么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呢?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青鸢的背影,从她身边快速走过,抢先一步到了斗文台前燔。
青鸢扭头,调皮地冲着焱殇吐了吐舌尖,拉紧冷青的袖子,装成小瞎子,一路走到了斗文台前。
“但你是女子……”主试官犹豫了,互相商量了一小会儿,还是给她指了一张座椅。
青鸢和雪樱分东西两桌落座,冷青把笔墨捧到她的面前,想了想,又小声说:“姑娘看不到,你念,我写。”
青鸢笑眯眯地点头,手在桌上摸到了墨砚,给冷青磨墨窠。
许雪樱憋着一口气,已经飞快地写下了两句,见这边还没动静,有些轻蔑地看了青鸢一眼,一口气把后两句写好,捧到了主试官手中。
“淡烟笼月如霜,竹影清风独酌……”
几名老夫子凑到一起,看着她的诗大声叫好。她有些得意地转过头,要看青鸢如何赢她。
冷青握着笔,见她久久不出声,忍不住小声催了她一句,“姑娘?”
青鸢这才歪了歪头,小声念道:“一弯银勾,流光卷帘入。屏风烛影渐落,东南几回圆。昔年八月十五夜,轻罗小扇扑萤,今年八月十五夜,隔梦不知还。”
“说好作诗,词不算。”许雪樱眉头微拧,执拗地说。
青鸢笑笑,小声说:“若你不喜欢,我再做一首……寥廓凉天静,晶明白日秋。圆光含万象,碎影入闲流。”
冷青把两首都捧上去,几位老先生仔细看过了,乐呵呵地挂到前面的细绳上。看着前面,许雪樱淡眉轻锁,眼中染上几许不服。
“这位姑娘才思敏捷,巧夺天工,赢得第一关,可得素心梅一株,这四位公子也各有千秋,一共五人可进入第二重门。”老夫子走到台上,挥了挥右手,又看了一眼青鸢,叹道:“可惜姑娘眼睛不好,所以这第一重门里的比试,只怕难以进行。”
“为何?试试看嘛。”青鸢轻拎裙摆,踏上了台阶。
冷青快步过来,扶住了她的手。
“这位公子,只能姑娘一人进去。”老者赶紧拦住冷青,小声说:“这是规矩,所以老朽才说,令夫人难以进行。”
“我扶她。”许雪樱输了第一回合,很不服气,大步过来,拉住了青鸢的手。
“这……好吧。”老者犹豫了一下,让开了路,看着二人进去。
高台上有一扇门,推开之后是长廊,直接通向对面的雕梁画栋的小楼二楼。几名婢女正在门边侯着,见一行人近来了,笑吟吟地推开门,请几人进去。
青鸢以前听夫子说过民间斗文大会,都是各出新裁,别致有趣。今日第一回亲身体验,才知道比夫子说的更有趣。智者在民间,这话一点也没错。房间里有十几排高大的书架,错落排开,书极有规律地排列,隔着数个放置瓷瓶古董的格子,就会出现一撂书。
“请抽题。”婢女拿来托盘,上面有五个锦囊。
那四人都抢先拿了,最后一个给了青鸢。
青鸢冷眼看同行的三个大男人,还真不懂得礼让!她抽开锦囊,刚要看上面的字,被许雪樱接过去,小声说:“别说我不公平,我给你念题,也把我的题告诉你。”
青鸢眼儿弯弯,点头称好。
“你从第二格开始数……”许雪樱拉着她的手往前,按着提示到了第三排书架前,从第九只格子里拿起一只小花瓶给她,声音刻板地说:“这是一只青瓷描红梅的花瓶,以此为题,做一个谜出来。”
许雪樱虽性子不好,倒挺老实。若是她心坏,欺她眼瞎,或者会弄个假题,又或者故意绊她一跤、拿瓶子砸她后脑勺——青鸢脑子里奔腾过无数恶念,觉得对这丫头讨厌不起来了。一根筋的丫头,欺负起来都没劲儿。
“我的题是双鱼为谜。”许雪樱拿到自己的题,匆匆说完,走到一边去写谜。
青鸢左右环顾,视线落在最后一排书架上,她抽出书,轻抚上面的书名,暗自高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思慕以久的棋谱。她记得卫长风一直想要找到这本棋谱,四处托人寻找,却一直未果。翻开棋谱,里面有好
几页都是卫长风曾教过她的残局,有一局卫长风始终未曾破解。
她又往旁边看,只见旁边居然有几本白水镇的于姓族谱。她随手抽出一本,细细翻看。白水镇上有四大姓,都是前朝傅姓郡王的家奴,为傅郡王办差。于姓属第三大姓,族中多是雕砚匠人。她手里的这本族谱里记载了于大民这一支人,她左右看看,悄悄把于大民那一页撕了下来,刚想把族谱放回去,一只手从身边伸来,拿开了族谱,扳过她的肩。
“你看得到吗?”许雪樱狐疑地看着她的眼睛问。
“一点点影子。”青鸢作出苦笑的表情,小声说。
“反正看不到,有何好看?你怎么还不开始?”许雪樱早写完了谜题,见她呆呆的模样,心生厌恶,飞快把族谱放回书架上,拉着她往桌边走。
青鸢看四周,那三名男子也都写完了,正朝她看着。
“你说,我写。”许雪樱坐下去,挽起袖子,落笔着墨。
青鸢心思一动,她对墨砚不太感兴趣,若能讨得那本棋谱就好了。她细思了一小会儿,说了个谜面。许雪樱听她说完,眼神有些惆怅,但还是工工整整地给她写了下来。
“你坐会儿,我交上去。”许雪樱匆匆过去交谜面,末了,就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青鸢。
青鸢看得出,她有些沮丧。有这么一小会儿,青鸢想干脆让她赢了算了,何必与她争这风头?
“诸位,有三位胜出,请进第二重门。”
婢女捧着谜题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笑着报三人的名字。许雪樱扶住青鸢,跟在婢女身后推开了里面的一扇门。
后面是露台,走下台阶,穿过长廊,是一座湖心小筑。弯月勾悬,湖面上鳞波轻闪。长廊建于水上,木头走廊下面水声潺潺,有野雁从廊下钻过,翅膀扑起一圈圈的水浪。
“这座大宅的主人还挺富贵的!”许雪樱忍不住小声说。
“墨砚生意,听上去陌生,但一方小小的上品砚台,常能卖出上千两纹银的高价。”青鸢轻声说。
前面的婢女听到二人的对话,转过头冲二人笑,“我家主人世代经商,辛苦累积下这份家业,为回报乡邻,所以每年年尾都会办一次斗文会,以文会友。”
来时路上,二人听说过这白水镇上出过好几位举世闻名的大商人和大文豪,绝没想到这些人家中会是这样的大富盛景。
“若我有这么一座宅子,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那才叫不羡鸳鸯不羡仙,逍遥日子。”青鸢忍不住感叹。
“姑娘就让家中的相公在这里置一所大宅好了。”婢女笑吟吟地接话,推开了面前的小门。
另一男子很客气,请青鸢和雪樱先进去,又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才踏进了小筑。三人才站定,小门砰地一声关了,落锁的声音格外清晰。
“怎么把门锁了。”许雪樱大步扑到门前,连连拍门。
“第二重门只有一位胜者,不仅会得到一千两黄金,还能进入第三重门,和我们主人相见。题目就在桌上的盒子里。”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那男子看看青鸢和雪樱,快步过去打开了盒子,里面有叠得整整齐齐的雪色丝帕。许雪樱快步过去,和他一起看清了上面的字。
“令二人主动退出比赛者,胜出。”许雪樱喃喃地念完,秀眉紧拧,慢慢转头看向那男子。
男子看上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题目,犹豫了一下,笑呵呵地一挥手,把丝帕丢回了桌上,“二位,不如我们猜拳,赢者继续往前,输了的就此退出?”
“我不会猜拳。”许雪樱摇头,严肃地说:“还是互相出个谜语吧。”
“呵,谜语……我看还是猜拳的好,看看我的拳头,一拳就能把公子给打倒了。”
男子挽袖子,故意把拳头晃了晃。他此时已经没有了主动让二人先进屋子的气度,那语气、眼神饱含威胁,分明是看二人不如他壮,想以气势压人。
许雪樱脸色一沉,不悦地说:“你想欺负人么?”
“哦,你们一个瞎,一个弱,这样看来,还是只有我能继续往前了。”男子不屑地冷笑。
一千两黄金,能让很多人翻身成财
主!这样的诱
惑,几人能挡?
许雪樱气得双颊通红,义正言辞地指责那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这样可耻的手段?”
“扳手腕很可耻吗?还是你弱不经风,扳手腕也不敢?”男子屑地讥笑许雪樱。
许雪樱最近事事中顺,一再受挫,还要受这人嘲讽,气得直发抖,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回过去。骂人这种事,她不会。打架这种事,她更不会。所以除了瞪那人,居然全无对策。
青鸢既好笑又好气,心中陡生一计,双手抚上眼睛,长长叹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公子,祝你好运。”
男子怔了一下,立刻追问:“姑娘何意?”
“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吗?”青鸢放下双手,直直地伸着,摸索着往前走,“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出去,你们两个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许雪樱赶紧扶住她,不解地问。
许雪樱在她的手背上拧了一把,拖长了声音,挤出颤微微的腔调来,“我夫君去年来斗文大会,回去就疯了,他在梦里一直哭喊,不要吸他的血,不要割他的肉……就像被恶鬼缠身一般。我派人来打探过,只探得这宅子有诡事,进到最后一重门里的人,虽说得了黄金,但回去之后不是死就是疯,家道中落,无一幸免。”
“笑话,我怎么没听过这事?”那男子将信将疑地四处打量,嗤之以鼻地笑了,“小娘子休要说些鬼话骗人,外面可坐满了人,若真有此事,为何无人说啊?”
“你是本镇人吗?我不是,这位公子也不是!你想想,为什么赢的全是外镇人,白水镇出的大儒可不少,他们的后代为何不来?年年都是外镇人,拿着黄金离开,为何不再前来捧场?”青鸢缩着肩,眉眼皱成一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手慢慢抬起,小声说:“你们听到了吗?这声音!就是这声音……”
风从湖上过,水波哗啦啦。
野雁飞,猫儿叫。
“不过水声,猫儿叫罢了!”男子的神情严肃,粗声粗声地喝斥,“你少装神弄鬼,我看你还是赶紧认输,出去吧。”
青鸢不理会他,轻声说:“是,就是这曲子,我相公晚上唱过……”
她缓缓转过头,红唇微启,幽幽地唱:“盛宴开始了,百鬼夜行,生者避让。乳
白羹,鲜红酒,奉君尊前纤素手。来吧,迷月浓雾,拿你的热心肝来宴……”
屋子里不闻一点声响,男子和许雪樱都被她的歌声弄得满身鸡皮疙瘩,仿佛身临其境。
青鸢弱弱地叹,掩面装哭,“原来相公真的遇上过这样的惨事,太可怜了,真的太可怜了,活活挖了心肝……是不忍让我看着他痛苦,才把我弄瞎的吗?我实在是不甘心,所以今年才前来一试,想弄清楚相公到底遇上过什么样的惨事,让他那样辛苦……黄金有价,命无价,相公,你死得好惨……”
窗外有笛声,和着青鸢飘渺微颤的声音,又有鸟儿尖利地鸣叫相呼应,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紧张,窗子上不时有影子掠过,好像鬼飘,那男子的额上也泌出了一层细汗。有风从窗子缝隙里钻进来,拉拽得烛影摇摇,三个人的影子从墙角弯折往上,像三个削瘦纤长的怪兽,阴冷冷地盯着三人。
“啊……来了……”青鸢突然掩面,一声尖叫!
男子一个激灵,猛地往前冲了几步,一头撞上了紧闭的小门,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去逃命,碰得鼻血直流,往后弹了两步,摔下去时又撞到了桌子坚硬的角,直接晕了过去。
“好可怜。”青鸢皱眉,小声说:“胆子也忒小了。”
许雪樱虽古板,却不蠢,青鸢拧她之后,她便知道青鸢在作戏。她不喜欢骗人,青鸢装神弄鬼让她反感,可见那男人碰伤了鼻子,心里又觉得痛快。神色复杂地看了青鸢一会儿,小声说:“你进去吧,你赢了。”
青鸢笑着向她挥挥手,对着外面脆声道:“开门吧,我赢了。”
小门很快打开,婢女看着地上满脸血的男子,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他太兴奋了。”青鸢明媚地笑笑,向婢女伸出手,“现在,请带我去三重门吧。”
婢女向她福了个身,脆声道:“恭喜姑娘胜出,请随我来。”
几盏灯笼同时亮起来,原来屋中还有一道门,推开之后,只见一道金丝锦绣的屏风立于面前,后面有几人正端坐。
青鸢略略犹豫,把腕上的手环调整了一下,扶着婢女的手进去。
掌声不快不慢地响,屏风后传来温和的笑声。
“姑娘好计谋。”
“请莫见笑,应景而已。”
青鸢绕过屏风,看清了眼前的人,顿时怔住。其中一人五十多岁,留着一尺白须,面色和善。另一人却是许久不见的黎夷!
“黎夷大人?”
黎夷见她,也是一愣,匆匆爬起来给她行礼,末了,又紧张地往她身后看,一脸惶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也在?”青鸢也紧张了,黎夷是天烬京中的官儿,虽官职不大,但接触的都是皇亲国戚,他在这里出现,那君博奕呢?
“不在,不在……”黎夷额上有热汗冒出,连连摇头。
老者惊讶地指着青鸢问:“怎么你们认识?”
“是京中旧人……”黎夷坐下去,对着青鸢苦笑,“这位是我的外祖父,我每隔三年都会回乡祭祖。”
青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勉强笑了笑,走到一边空位坐下。
“刚刚听声音觉得熟悉,但还不敢确定,”黎夷又愁眉苦脸地叹气,端起酒碗,向青鸢举了举,“既来之,则安之,顾……姑娘不要惊慌。”
“顾姑娘
,”老先生捋着长须,笑呵呵地点头,“老朽办斗文大会已有十年,还是第一回有女子胜出,走进我这第三重门。”
“老先生不要笑话就好。”青鸢坐下,接过了婢女捧上的酒碗,低头深嗅。这不是烈酒,是桂花酿,清香甘甜。她忍不住抿了一小口,小声叹道:“天烬的酒确实好。”
黎夷看了她半晌,小声问:“听说……那……哎……”
青鸢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做了大元的王后,若换成有野心的人坐在这里,早把她抓起来送给上司,以谋高官厚禄去了。
“老先生,第三重的题是什么?”她避开黎夷的目光,直接问老者。
“与我这外孙对对子,若能赢他,便能得到老朽亲手雕成的龙尾砚。”老者捋着长须,有些骄傲地指了指面前的锦盒。
“黎大人请出上联。”
青鸢只得看向黎夷。人生何处不相逢,偏偏遇上了似敌非敌的人。若要以安全为首,必要杀人灭口才对!但黎夷又是一个老实人,青鸢还没忘了上一回把他弄得头破血流的事呢。
“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黎夷毫不犹豫出了一联。
“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青鸢略略思索,对出下联。
老者捋着长须,连连点头,笑而不语。
黎夷其实没多少心思和她对对子,只求赶紧让她离开,于是转头看向老者,小声催促,“外公,把墨砚给顾姑娘吧。”
“怎么,你害羞了?”见他满脸通红,老者还以为他见了美人不自在,于是开起了玩笑,“堂堂京中官员,还怕和小女子对对子吗?”
“外公,顾姑娘满腹文才,我自愧不如,还是给她吧。”黎夷抹了把额上热汗,小声催促。
“好吧。”见他一脸尴尬,老者也不为难他,打开了锦盒,推到青鸢的面前。
青鸢低眼看盒子,一方温润的墨砚静卧其中,上面雕着梅吐芳蕊,宫阙揽月,确实十分精美。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方才见二重门中有一本古斋棋谱,小女能否以这墨砚换那本棋谱?”
“哦,你喜欢下棋吗?”老者笑了笑,很大方地点头,“难得见有女子胜过我家夷儿,这棋谱也赠于顾姑娘吧。不知,姑娘可曾婚配?”
“外公。”黎夷赶紧打断老者的话,向青鸢使了个眼色,飞快地爬起来,向老者长揖到底,“外孙带顾姑娘去取棋谱。”
“去吧,我也要去大堂里和诸位老友们喝上几杯,商议明日的夺砚大会。”老者乐呵呵地看了一眼青鸢,抢先走了出去。
青鸢汗颜,轻舒了一口气,小声问黎夷,“黎大人,我们来个君子约定,你不能说出在这里见过我的事。”
“哎,姑娘也千万别说在这里见过我,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快快拿了棋谱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黎夷也满脸沮丧,飞快地走出去,从书架上取下那本棋谱,恭敬、并且疏离地捧给了青鸢。
青鸢觉得好笑,这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居然有人看到她就像见了八辈子的霉星一样。
“谢了。”她也不为难黎夷,抱着棋谱和墨砚出去。
外面的婢女围在一起,正看着她和黎夷偷笑。见她出来,赶紧过来扶住她,小声说:“姑娘慢些走,老爷吩咐过了,要好好招呼姑娘。”
“公子,你楞着干什么,赶紧出来送姑娘呀。”
黎夷一听这话,就像见了鬼一般,连连摆手,飞快地关上了门。
“公子害羞了。”婢女们又笑,殷勤地扶着青鸢往长廊上走。
青鸢扭头看了一眼,黎夷正站在半掩的窗前看她,二人目光碰上,黎夷又尴尬地笑了笑。这天下,不是每个男人见了美人都会腿软某地儿硬的,也有些只讨一房温柔妻子、过太平日子。
焱殇正站在长廊前等着,也不知何时来的,见她过来,立刻快步过来,接住了扑来的小身板,宠溺地说:“慢点儿跑。”
“看我赢的……”青鸢举着墨砚献宝,又拍着胸口说:“我还得了一件好东西。”
“雪樱呢?”焱殇往她身后看,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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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第一首词是我编的,别笑话。她的第二首诗是王维。另,洋节日来哒,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哈哈问俺,谁是凤芹,你们猜猜,凤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