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小旗官应该趁这机会马上带人离开才对,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叫住了转身正要离开的老者“前辈留步!”
高瘦老者脚下顿住,回头道:“怎么,难道还想要老朽留你吃饭不成?”
小旗官道:“不不不,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想问问前辈,是否认识昔日南楚镇国大将军陈公凫?”
高瘦老者闻言脸色大变,浑身一震,险些没有站住脚,要不是身边有人搀扶,说不定他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那个问话的小旗官,良久,涨红了脸怒道:“大将军名讳,岂是你这小辈可以直呼的。”
小旗官眼中不带丝毫畏惧:“前辈误会了,小子要说的是,如果前辈认识陈将军的话,那么这次来岭南当巡抚的这位,就是友非敌。我家大人也姓陈,说起来,还是陈将军的本家呢!”
“天底下姓陈的人多了,难道你家大人姓陈,我就得跟你家大人做朋友不成...”干瘦老者的话没有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因为新来的巡抚姓陈就特地叫住自己,这事就太反常了。
于是他又问道:“你家大人到底什么身份?”
小旗官不肯说,神秘兮兮的道:“这种事,前辈最好还是亲自问问我家大人为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而已。有些话要是说多了,回去之后,小子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这小旗官越是表现得神秘兮兮,老者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其实陈华的身世在青蛟军中不是一个秘密,从他进入乞活军的那天开始,就在漠北边军中不是秘密了。他是陈公凫的儿子,这一点,很多乞活军的人都知道。
这个小旗官,自然也知道。
不然,他不会这么冒险的想要跟对方打打感情牌。
现在看来,他这个感情牌,是打对了。
老者几乎没有思考,立马就点头答应:“好,我去见你们大人。”
那些山民里面有一些能够听懂中原官话的人顿时大惊失色,而那些山民在知道老者要去见陈华的时候,同样都开始开口劝阻:“太爷,你不能去啊!朝廷的人反口覆舌,你如果去了,我们这些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者执拗的道:“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如果我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我是睡不着觉的。齐人的官员的确有一些是反口覆舌的小人,但不代表每一个官员都是这样的人。坊间一直都有传闻当年大将军有一子流落在外,这些年,我从未想过派人去寻找,已经愧对大将军在天之灵。这次我有预感,觉得这个新任的岭南巡抚,很有可能就是大将军的儿子。”
那些人里面有人要反驳,却有人拦住了这些想要反驳的人。这个人是个年轻人,还是一个年轻女人,虽然不漂亮,但是看得出来,她在这些人里面还是很有威信的。
她做了一个掐指一算的动作,其他人马上恍然大悟,便也不再劝阻。
老者能够在岭南山民中立足,靠的并不是自身的武力,而是能掐会算的本事。
只不过这些人以为是老者掐算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不知道老者是通过自己的分析,得出陈华有可能是陈公凫的儿子。万一这要是一个陷阱,他也只能说一句,这是一个成功的陷阱。
站在陈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角度,的确很难理解老一辈那些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特别是跟着陈公凫的那帮子人,他们的想法实在太过奇特,奇特到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步。至少如果换成是陈华自己,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是不会冒险去闯一闯的。
所以,当他见到那个自称江河的干瘦老者的时候,他感到十分意外。
人家自报家门,陈华以礼相待,双方看上去十分和谐。至少,没有出现那种剑拔弩张的状况。
自己这边的人没有任何折损,只有一个人的脚被野兽夹子给夹断了,而对方付出了一条人命的代价,大体来说,是可以抵消的。
“像,太像了。”江河一见面就盯着陈华的脸,眼神半点都不肯移开,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
跟着他来的有他的两个子侄,见状都有些不知所措。
陈华打破了僵局:“前辈请坐,来人,上酒菜。”
“末将江河,参见大将军。”江河一把年纪了,竟然想要给陈华下跪。
陈华连忙搀扶住他:“前辈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晚辈可受不住您的大礼。”
好不容易江河才被搀扶起来,众人好说歹说劝他在椅子上坐下,江河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陈华的脸。
陈华道:“前辈,您乃是亡父旧部,按理来说,晚辈应该叫一声叔伯才对,可是前辈一见面就要给晚辈行大礼,那可就折煞晚辈了。
今日之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此事晚辈不会放在心上,也希望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往后在这岭南的地界上,晚辈还有诸多要仰仗前辈的地方,到时候希望前辈不要推辞。放心,晚辈是个懂规矩的人,前辈给了晚辈怎样的帮助,晚辈自然会投桃报李。”
江河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你叫陈服章吧?老朽就托大,叫你一声服章。以后你在岭南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绝对不会有半点推辞。
当年大将军对我有大恩,本可以背水一战最后一搏,但是大将军念及江南无辜百姓,选择自裁以谢天下,我等再无主心骨,便分崩离析了。
听说有人去了漠北,有人入山为匪,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放下武器成了老百姓。只有我和一部分人选择了进入岭南的地界上。
既然你是大将军的儿子,那么以前我们欠大将军的,就都还给你吧!”
陈华笑道:“前辈言重了,没有什么欠不欠的,家父选择那样一条路,应该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这当儿子的,记忆中的父亲模样都没有了,无法去说父亲做的是对是错。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现在是大齐的岭南巡抚,同时也是大齐的驸马爷。
这不是炫耀,只是要告诉前辈我现在的身份而已,如果前辈心中介怀,就当晚辈今日所说的话没有说。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本章完)